见乐阳长公主被气得五官扭曲,花琉璃怕她跟谢瑶一样,也被气晕,拉着太子的袖子进了屋内:“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乐阳长公主府心怀愧疚,所以来给我赔罪啊。”太子笑着拍了拍花琉璃的发顶,“我的这个姑姑,这些年来一直受到父皇优待,还以为她女儿刺杀我的事,是小孩子不听话打架。”
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当真以为他父皇没有脾气?
“那就让他们继续跪着吧。”花琉璃对乐阳长公主一家没有半点好感,刺杀太子的事情都敢做,这是要造反吗?
“我们俩遭了这么大的罪,差点连命都丢了,让他们跪一下而已,难道还委屈了他们。”太子牵住花琉璃的手,“更何况,我是太子,你是未来太子妃,他们跪我们,那是天经地义。”
花琉璃拉着太子走到窗边,拉开窗缝看门口,小声道:“我记得贤妃娘娘与乐阳长公主关系不太好?”
太子看着花琉璃满脸坏笑,似乎猜到了她想干什么。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可以透个消息到临翠宫。”花琉璃眨了眨眼,“我们是小辈嘛,有些话总是没法开口的。”
太子轻笑出声:“知我者,唯有琉璃也。”
临翠宫中,贤妃正在挑选晚上参加百国宴的服装首饰。
这件太艳,不够庄重。那件太素,不够出彩。
怎么就没一件能穿出去的衣服?
“娘娘。”小宫女笑容满面地跑进来,“奴婢听说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贤妃有气无力道,“没一件衣服好看的,能有什么好消息。”想到今晚有可能被林妃、容妃、淑妃这三个女人抢去风头,她就觉得心里难受。
“乐阳长公主一家,跪在东宫门口请罪,来来往往不少宫人都看见了。”宫女知道自家主子最讨厌谁,所以第一时间飞奔回来报告。
“什么?”贤妃顿时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说,乐阳那个小贱人,跪在东宫门口请罪,太子也没有叫她起来。”
“奴婢听说,太子不仅没有让他们一家人起来,还一早就请了福寿郡主进宫。”小宫女恶意地想,“没准是想请福寿郡主一起来瞧热闹?”
贤妃深以为然,以太子缺德的程度,还真能干得出这种事。
越想越高兴,贤妃衣服也不挑了,首饰也不选了,带着几个心腹宫人就兴冲冲往东宫走。
“娘娘,您慢着些。”跟在她后面的宫人们一溜小跑,差点追不上贤妃的脚步。
贤妃心想,这么重要的事情能慢吗,再慢说不定那一家三口就爬起来跑了。
一路疾行到东宫门口,贤妃看着跪得整整齐齐的三个人,顿时气不喘了,腿不酸了,整个人都散发着快乐的味道。
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接过宫女递来的绣花团扇,慢慢摇晃着走到乐阳身边,浮夸叫道:“哎哟,哪个罪奴这么不长眼,差点把本宫也绊倒。”
她踩上石阶,回头看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天啊,我还以为是不长眼的奴才,没想到竟是公主与驸马,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乐阳一看贤妃这个模样,就知道她是故意跑来看自己的笑话的,她头一扭,没有理会她。
“真没想到啊,当年冠绝京城的谢驸马,也有跪在门前求人的一天。”当年这位谢驸马刚进京的时候,说她与几个好姐妹粗鄙不堪,这句话贤妃到现在都还记得。
长得好看会念书有什么了不起,对其他姑娘评头论足,就是正人君子?
若不是她无意间听到谢驸马的话,还不知道这个看似文雅的谢驸马,是个如此表里不一的男人。
连陛下都没嫌弃过她不好,这个姓谢的有什么资格?
“不过谢驸马还是比别人强的,至少跪起来的样子也好看。”贤妃再把目光落到两人的儿子身上,啧啧道,“几年不见,谢家小公子又结实了不少。不过这孩子跟你们倒是不大像,这鼻子这眼睛长得……一看就是低调人。”
“田氏,你不要在这里落井下石。”听到贤妃说自己的孩子,长公主忍无可忍道,“我家孩子好与不好,那也是陛下的侄儿,无须你来说三道四。”
“哦哟,本宫就说谢瑶那个小丫头片子,胆子为什么这么大,敢刺杀太子,原来是跟你学的。”贤妃摇了摇团扇,翻白眼道,“你女儿都想杀太子了,还想让陛下把你儿子当成宝贝?大白天的,跪太久产生幻想啦?”
说完,她不等乐阳长公主反应过来,冷着脸道:“你应该感谢自己的身份,让你们一家三口还留着命在。”
“贤妃娘娘。”谢驸马平静地开口:“不孝女犯了错,陛下要怎么责罚,我们都认了,但怎么处置我们,是由陛下说了算,而不是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那不叫犯错,她那叫犯罪,谢驸马阅书无数,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贤妃嗤笑,“本宫跟公主说话,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败絮其中又没规矩的东西!”
“田氏!”乐阳听到贤妃竟然这么对自己驸马,起身就准备挠贤妃,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一个婢女抓住了手臂。
“长公主殿下。”鸢尾微笑道,“殿下可是累了?若是累了,奴婢现在送您回公主府。”
“你一个郡主身边的丫头,有何资格管我?”乐阳长公主认出这是花琉璃身边的小丫头,心中怒火高涨。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个丫鬟都敢对她冷嘲热讽?
“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太子慢悠悠出来,见鸢尾握着乐阳长公主手腕,挑了挑眉。
“太子殿下,今日我挑首饰的时候,发现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十分适合太子的气质,我便送了过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贤妃现在看花琉璃身边这个丫鬟无比顺眼,“没想到乐阳长公主似乎对跪在东宫门口一事非常不满,还想动手打我,幸好福寿郡主的丫鬟救了我,不然乐阳就要像她女儿刺杀你一样,跑来杀我了。”
“贤妃娘娘误会了,公主殿下她并没有此意。”谢驸马道,“我们是怀着诚意道歉,贤妃娘娘何必如此刁难?”
“本宫何时刁难你了?”贤妃抬头看东宫门口的太监,“你们可看见了?”
太监们摇头不语。
“早就听闻谢驸马口才极好,没想到竟好到这个地步,都能颠倒黑白,血口喷人了。”贤妃柳眉倒竖,“放肆,本宫怎么说也是陛下亲封的一宫主妃,岂容你们这些戴罪之人污蔑?”
“孤明白了。”太子叹了口气,语气低落,“既然姑姑并不想来给孤赔罪,为何要做这个样子给孤看?”
乐阳长公主张了张嘴。
“殿下,你不要难过。”花琉璃扶着太子手臂,低声安慰,“亲人也是讲究缘分的,如今弄到这个地步,只能说你跟公主殿下没有缘分。别为了这些事,伤害自己的身体。”
“罢了,罢了。”太子疲倦地摆手,“姑姑,姑丈,你们回去吧,本来孤还打算到父皇那里替你们求情,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谢家小公子有些糊涂,他母亲只是跟贤妃闹了几句,为什么太子一脸被伤害的表情?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太子殿下,罪臣一家人,是带着诚意来的。”谢驸马心里隐隐有种不妙感,但是到了这一步,他们如果真的站起来回去,是眼下最不利的选择。
“孤不信。”
“罪臣愿意跪到殿下相信为止。”
贤妃眉头抖了抖,谢驸马敢说这种话,看来还不够了解太子的狗脾气啊。只要他敢说,太子就敢让他一直跪到哭为止。
到底是男方谢家下一代家主,勇气可嘉。
“姑丈这么说,就没甚意思了。”太子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在谢驸马以为他还会说什么时,太子扭头对贤妃道:“多谢贤妃想着孤,请入内喝杯茶。”
“多谢太子。”平日贤妃走路都不想往东宫的方向走,但今天不一样,为了能看乐阳的笑话,她可以忍。
恨乐阳太久了,就连太子在她眼里,也顺眼起来。
花琉璃回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谢驸马,流出一个天真不知事的笑容,却没有半点替他们求情的意思。
“走路小心。”太子顺手扶住花琉璃后脑勺,把她的头轻轻掰过来,看向自己的脸,“孤不好看么?”
“好看。”
“那就看孤,不要看别人。”
走在旁边的贤妃:“……”
咋还这么腻歪呢?
贤妃来看热闹,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一场好戏的开始。
没多久,贤妃口称得了几匹好缎子,得知福寿郡主在东宫,所以亲自把缎子送来了东宫。
只是走进东宫大门时,脚步慢了很多,眼神也飘了很多。路过乐阳长公主身边时,还不下心掉下了身上的香包,砸在了乐阳长公主手背上。
“对不住。”生下宁王以后,容妃就越来越低调,无论在谁面前都是不争不抢的样子。她跟乐阳长公主来往并不多,但是乐阳曾好几次当着外人的面,嘲笑她的孩子愚钝,她表面风淡云轻,内心却把这些事记得死死的。她不敢像张扬的贤妃那般肆意嘲讽,但是看看热闹,故意恶心对方一下,还是做得出来的。
“娘娘,这香包可还要?”容妃身边的宫女捡钱香包,小声询问容妃。
“已经脏污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容妃用手帕掩着鼻子,“快快扔远些,等污了人的眼睛。”
“公主殿下,本宫说的可不是你。”容妃对面无表情地乐阳笑了笑,“本宫说的是那个肮脏、没用的废物香包呢。”
乐阳:“……”
“本宫还有事去找福寿郡主,你们一家……好好跪着,没准什么时候太子点下降就能原谅你们了。”容妃温和一笑,“待本宫见了太子殿下,也为你们求求情。”
看能不能让你们更惨一些。
就这个德行,还好意思说她宝贝儿子脑子愚钝?
她的孩子倒是个顶个聪明,连太子都敢杀,这要何等的聪明,才做得出来?
容妃刚进去不久,五皇子带着画来给太子请安了。
五皇子生性优雅,虽然太子待他态度很是一般,但他仍旧保持每隔七天便给太子请安一次的频率,几乎从未间断。
东宫的宫侍们也早就习惯了五皇子的行为,但是今天看到五皇子出现,他们还是有些意外。
距离上一次请安才过去两天,五皇子为何这么早就来了?
五皇子没有理会宫侍怪异的眼神,他走到乐阳一家人面前,忽然道:“姑姑,不好好教养子女,是会有报应的。”
乐阳莫名其妙地看着五皇子,她跟淑妃母子没愁没怨,这五皇子是什么意思?
“可惜姑丈是个有名的才子,教养出来的女儿,却没有半点内涵。”五皇子皱眉,“你们跪在这里,是想救她?”
“刺杀东宫太子是诛九族的大罪,可惜你们家是皇亲国戚,诛九族是不行了,判谢瑶斩立决挺好。”五皇子眼神冷漠,“你们跪在此处,不过是逼迫太子答应你们的请求。若是真心悔过,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大理寺把事情查清楚。”
“你们这么急急忙忙,让本殿下不得不怀疑,你们这是做贼心虚,刺杀太子一案与你们谢家也脱不开干系。”
“五殿下,在事情没有定案前,请不要冤枉罪臣一家。”
“抱歉,姑丈,本殿下年纪还小,若是有说错的地方,还请你海涵。”五皇子优雅地把手背在身后,“不过这里又没有人外人,话也传不出去,你们不用担心。”
年已十七的五皇子,终于用上了民间推脱责任的无赖大法。
我年龄还小,还是个孩子,说话不用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