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姚松柏第一眼便看到站在花琉璃身边的太子,上前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姚文茵这才注意到太子的存在,赶紧跟在哥哥身后行礼。不能怪她注意力不集中,实在是花琉璃实在太拉仇恨,只要有花琉璃在,她根本注意不到别人。
“姚姑娘,你也在?”花琉璃只注意到走在他们前面的林菀,没想到姚文茵也来了。
听到花琉璃的询问,姚文茵面上有些挂不住,含糊地嗯了一声。当初她说不信鬼神的时候有多爽快,现在脸就有多疼。
“福寿郡主。”姚松柏与花长空是好友,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清花琉璃的容貌。
福寿郡主不像是久居边关的人,更像是在南边的水乡长大,柔能如水,让人见之便生出怜惜之情。难怪一位同窗只见了郡主一面,就向长空兄打听福寿郡主有无婚配。
“姚公子也是来拜文曲星的?”太子伸手扶了一下花琉璃的手腕,“小心台阶。”
注意到太子扶福寿郡主手腕的动作,姚松柏赶紧把自己投向她视线收回来,“舍妹说此处甚是灵验,学生想求个心安,便来拜一拜。”
姚松柏很是洒脱,并不觉得考前来拜一拜文曲星君有丢人之处。
但是姚文茵觉得很丢人,她默默捂住自己的脸,很想假装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哦~”花琉璃笑眯眯地看向姚文茵,“上次姚姑娘还不信文曲星君灵验,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变了想法?”
姚文茵:“……”
我不想说话,谢谢。
太子轻笑一声,假装没有看出花琉璃在故意调侃姚文茵:“姚公子这段话说得对,求个心安也是好的。”
几人进了文曲星庙,护卫们把庙宇四周都护了起来,庙祝见到这个阵势,下了一大跳,躬身迎了出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靠近太子,就被拦了下来。
“对不住,我们家贵人上香,其他人不得靠近。”穿着黑色袍子的护卫话虽说得客气,表情却严肃得很。庙祝赶紧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半点都不犹豫。
京城里贵人不少,能带这么多护卫出门的,除了皇亲国戚还能有谁?
林菀刚跪到蒲团上,就听到神殿外传来动静,她回头望去,就见一队侍卫把文曲星庙围了起来,其余侍卫护卫着四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
这次来文曲星庙,她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日子,以免遇到熟人,没想到其他熟人没有遇到,倒是遇到了自己不想见到的人。
她朝神像拜了三拜,起身来到太子面前:“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颔首,带着花琉璃直接往神殿走,似乎连多看林菀一眼,都是对他人生的浪费。
这么明显的态度,就算是性格直爽的姚文茵,也察觉到了太子对林菀明显的不待见。原本她还想嘲讽林菀两句,但是太子表现出这种态度,她反而不敢多说话了。
真正被上位者厌弃的人,跟他多说两句话,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林菀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倨傲地走进神殿中,神情无比复杂。
更让她难受的是,花琉璃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她的存在无关紧要。也许对于花琉璃来说,她就是路边的石头、蚂蚁,又或者一片干枯的树叶,没有半点意义。
真是可笑啊。
她日日夜夜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与花琉璃过不去,若是她能少说两句就好了,至少她还能做未来的英王妃。不像现在,明明住在繁花的京城,却没有任何归属感,她就像是这座城的过客。她来,无人惊喜;她走,无人挽留。
当初在花朝节上对她殷勤客气的几位贵女,现在看到她就匆匆走开,仿佛走慢一点,她就能拿她们好处似的。
最可笑的是,她父亲的调令被陛下压下不发,还是花琉璃的父亲进宫求情,才让这件本有可能闹大的事情,低调处理了。
现在她只要看到花琉璃,就会觉得难堪、后悔、不甘,还有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恨意。刚才花琉璃在看到她时,即使是出言嘲讽几句,也比现在这种无视的态度好。
“求星君保佑我哥哥,能得中状元……”
花琉璃与姚文茵跪在蒲团上,说了相同的话。两人扭头看着彼此,眼神在空气中厮杀。
“星君在上,信女愿捐银百两。”姚文茵率先开口。
“星君在上,信女身边的这个人,上个月还说您坏话。”花琉璃道,“信女愿以星君的名义,捐银五百两到善堂,用以救济更多的人。”
姚文茵听到花琉璃的话,整个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这样的操作?
“星君在上,信女此前只是无心之言,请星君不要放在心上。”姚文茵瞪了花琉璃一眼,为了能让花长空考中状元,花琉璃什么阴险的事都能干出来。
姚松柏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尴尬陪笑,对太子道:“舍妹年幼不懂事,让殿下您见笑了。”
太子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见太子这个态度,姚松柏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整个姚家都知道,太子与顺安公主感情不太好,顺安公主的驸马是他们姚家二叔,所以每次姚家人在太子面前都格外小心,就怕这位太子哪天心情不好,突然迁怒于他们。
身为读书人,没有谁不想做状元,但是花兄的才华与气度他是佩服的,所以即使殿试后,做了状元的人是花长空,他也只会心悦诚服地接受这个结果。
“方才我都是在说笑呢,姚姑娘不要放在心上。”花琉璃站起身,笑眯眯道:“祝令兄在殿试上能拿一个好名次。”
“呵。”姚文茵再也不会相信虚伪地花琉璃了,她站起身把抓起一把碎银子扔进功德箱里:“我哥肯定能考个好名次。”
“文茵。”姚松柏担心两个小姑娘把气氛越闹越僵,赶紧出来打圆场,“不得无礼。”
姚文茵撇了撇嘴,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显然不想在外面驳了哥哥的面子。
“附近有个茶坊,太子与郡主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去茶坊品茶闲聊。”姚松柏朝太子拱手行礼,“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太子扭头看花琉璃:“琉璃可想去?”
花琉璃看出姚松柏有意与太子拉近关系,扭头见太子脸上并没有办法勉强,才点头道:“一切都听殿下安排。”
“那我们稍坐一会儿再走。”走出神殿,太子抬头看了眼有些烈的日头,接过太监递来的折扇抖开,遮在花琉璃的头顶,在她耳边小声道,“近几日他国使臣已经陆陆续续赶至京城,在茶坊里还能听一会儿书。”
大晋附近,只有两个权力集中土地辽阔的国家,玳瑁国与金珀国,其他的国家大多都是弹丸小国,对大晋没有半点威胁。
有些小国因屡被金珀欺压,不得已之下,只好对大晋俯首称臣,以求得到大晋的庇佑。
每当大晋有什么好事发生,这些小国便会殷勤地派使臣携礼进京,对昌隆帝进行一通夸赞,拿着金银珠宝四处贿赂京城的官员,确保大晋这条大腿能抱得稳稳当当。
甚至还有一些比较贫穷偏远的部落,甚至想直接加入大晋,拿大晋的户籍。不过他们这种热情,被昌隆帝拒绝了。
合并其他小国小部落涉及了很多政治因素与利益,昌隆帝虽然心动过,但却不愿意轻举妄动。
但是这一次不同,大晋的军队把向来嚣张的金珀打得举手投降,原本心动却不能做的事,现在却可以考虑了。
花应庭与卫明月为大晋打下的这场胜仗,影响的不仅仅是当下,而是大晋朝未来的百年。
也正因为此,其他官员才会以为花家会被鸟尽弓藏,因为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这样的大功臣在身边,也没有哪个帝王喜欢臣子在民间的名声比自己还要响亮。
姚松柏是读书人,他喜欢去的茶坊,也是读书人居多。
读书人大多斯文,大堂里虽有很多读书人在一起说话品茶,但并没有吵吵嚷嚷,气氛极好。
有读书人从楼上下来,见姚松柏一行人带着女眷,还特意往旁边避让了几步,以免冲撞了女眷。
二楼又很多用屏风隔开的小间,台上有一位老者弹着琵琶唱曲儿,那怡然自得的样子,不像是出来卖艺,更像是手瘾上来,便给客人表演一番。
楼上比楼下客人少了很多,客人们三三两两各自坐一桌,有小声说话者,也有谈论考题者,甚至还有摆起棋盘,你来我往下棋的人。
“这里的碧螺春味道格外好,陛下可要尝尝?”姚松柏招来堂倌,征求着太子的意见。
“三杯便好,福寿郡主入口的东西,孤已经让人备好。”太子要了几样小吃,对盘腿坐在自己右手边的花琉璃道,“外面的小吃大多都是那些,做工也不讲究,你若是喜欢,孤让东宫厨子给你做。”
姚文茵瞪大了眼睛,太子与花琉璃……
默默咽了咽口水,她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把花琉璃得罪得太厉害。
茶水点心上桌,四人还未交谈几句,就听到旁边一桌有人道:“大晋的女人实在不知羞耻,在外抛头露面便罢了,竟然让女人做将军。”
“军营里遍地都是男人,一个女人对男人指手画脚,像什么样?”
姚文茵不满地皱眉,女人做将军怎么了,卫将军可是京城里不少小姑娘崇拜的对象。她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三个围坐在一起的男人,两老一少,衣服样式虽与大晋相似,但她一眼便看出,这三人不是京城人士,甚至有可能不是大晋人。
“此话是何种道理?!”花琉璃一行人还没有说话,便有另外几个读书人拍桌而起,“诞下诸位者,是男还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