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王府第一日,晨时。
只见寝屋之内,层层红绸帐幔满挂,有些朦胧不清,兰姑只得将帐幔慢慢的掀开,将那床榻中人唤醒。
她向枕边望去,见柳思思的整个身子被被褥牢牢的裹住,只露出半个头的些许青丝。
她见那身子动了动,便立刻回过神了,屈膝欠身道“柳孺人,时辰到了,奴婢是来伺候您起身梳洗的。”
这殿下到真做得够绝情,洞房花烛夜就将新入府里的孺人抛弃,去了采薇阁。
这让新孺人以后在王府里该如此立足?
兰姑是康王府里的老人,在新孺人未入府之前,都是在殿下的丹凤轩处伺候着。直至要迎新的孺人进门,才被府中的管家特意调来琉璃阁伺候。
说实话她很喜欢这位新孺人,身子娇小玲珑,肌肤白皙,长相面善,看上去像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奈何殿下偏偏宠着那位身子看起来总是病殃殃的姜孺人。
柳思思闻言既坐起,睁开朦胧的眸子,如今婚礼已毕,姻缘已成,她已经是康王府里柳孺人。
想到此处,她当即下床穿上鞋,开始梳洗打扮,也唤其她的丫鬟们进来伺候着。
兰姑正替柳思思梳着长发,一旁的丫鬟们便在那里窃窃的嘲讽,说柳孺人在新婚之夜变遭康王厌弃,言语甚是恶劣。
柳思思在梳妆台前听到,当即坐不住,起身走至丫鬟们身旁,对丫鬟进行呵斥,“纵然我不得不得宠,可我依旧是府中的主子,而你们这就嘲讽我的丫头只是下人,俗话说:“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我今日便看看我这个不受宠的主子,能不能让你们这一张张搬弄是非的嘴闭上。”
这几个丫鬟立即害怕的跪下来,泪眼婆娑的向柳思思承认错误,“柳孺人,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再敢搬弄是非,好好做事,求孺人饶了我们吧。”
兰姑见她已认错,便软下心来替她们求情,柳思思却并不心慈手软,以凛凛不可犯姿态看着跪下的丫鬟,决绝道:“若是今日放过你们,往后王府中的下人岂非都要效仿你们,出言讥讽我这个主子,不将其放下眼里。今日我便小惩大诫一番,只是赏板子受,若如以后还有人再犯,我将毫不仁慈的拔了她的舌头。”
跪下的丫鬟立刻闭上了嘴不敢说一句话,被门外侍卫脱了出去受刑。
丫鬟被拉到了门口便见康王来到,将一起尽收眼底。
他淡定走入屋内,冷峻的笑容让人入畏惧,“柳儒人这是又多大的架势啊,才入我王府一日,便开始我府中作威作福。”
柳思思闻言,并不怯怕,缓缓起身,迎上那冰冷的眸子,旋即笑道:“架势?我既已嫁入府中,那便是主子,本就有架势。我不拿出架势来,难道要让下人们欺凌到我头上来了吗?我方才对那几个丫鬟的处罚已经算轻得了,难道,殿下觉得我做得有何不妥吗?”
韩聂闻后,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沈孺人说得即是。”旋即吩咐众人,“众人可听清楚了,不论本王待柳孺人如何?只要她在府中一日,便是府中的主子,你们若是敢欺凌到其头上,屋外受刑之人,便是你们的下场,你们好自为之。”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吓得直跪在了地下,经此一事,府中下人皆知琉璃阁的主子是不好惹的,不敢在轻易造次,不将其放在眼里。
柳思思低眉,看着那人如此高挑的身子骨,纵使穿着华贵蓝靛的圆领袍子,依旧显得清瘦单薄,若不禁风样子。
她缓缓的迈步向前,淡定道:“殿下,此番来我琉璃阁不知有何和贵干?姜孺人里若是见不着人,又来我这处寻人。”
韩聂顿了顿,方才开口道:“我此番前来是来从你这儿要东西。”
“兰姑”随着韩聂的唤声,兰姑旋即走上前来。
韩聂道:“姜孺人如今身子虚弱,需要上好补品来补身体,方才能治愈。我知太后昨日赏赐了许多上好的补品给康王府,放在了琉璃阁,你且将拿一些补品出来,送去采薇苑给姜孺人吃。”
柳思思一听,当即怒着脸,让兰姑不许去拿,愤愤道:“韩聂,这是太后姨母单独赏赐给我养身子的补品,不是你康王府里的东西,你无权将其拿给其他人。今日你若非要将其拿给你那位心尖上的人,我定和你没完。”
她丈夫在新婚之夜为了弃他而去,使得她遭尽府中下人们嘲讽,已是过分。
今日竟还要让她将太后赐的补品送给她心尖上的人吃,凭什么她要承受不公平这样的对待?自己嫁入康王府是无从选择,明明也是受害者。
韩聂旋即抖动衣袖,阴骛着眸子,“笑话,你嫁入我康王府,那你的一切便都是我康王府的。何况这补品?细细想来,你也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这般小家子气?不过区区一些补品而已,你就非要这般同我过不去吗?”
柳思思挥动衣袖,漠然道:“说我小家子气?那你的意思便是说姜沉璧大方呢?我听说你给姜沉璧不少珍贵好看的金银首饰,不如我前去采薇苑挑一些,让她拿给我,你看可好啊。”
柳思思见他不答话,顿了顿,又道:“你心疼她,那又谁来心疼我?我嫁入王府里,就活该遭你冷落吗?遭下人们嘲讽吗?”
韩聂眸子一动,这才开口道:“我只在乎沉璧,只顾得了她,其她的人与我无关,我自是顾不得。你要怪便怪你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只得嫁与王侯将相。”
柳思思笑了笑,接着道:“你说的即是,如今我,既嫁与你,那你便是我的夫丈夫。那今日我便把话摆明了,我既入了王府,便会安分守己,让你无后顾之忧。你可以继续宠爱着你的姜儒人,我不会干涉。可你也得应允我,给我应有的尊重,不能让我在府中失了地位,不能冷落与我。至于姜孺人需要吃补品来养身子,我自是可以赠与她,但我担心她虚不受补,白白浪费了我补品,你就要补偿给我。”
柳思思言下之意,是答应了将补品拿给姜沉璧,但要绝不白给,定会从旁处讨回来。
言毕,柳思思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从腰间拿出昨夜那枚玉佩,推至其面前,动了动眉梢,便道:“你昨夜冲发火,便是因着这枚玉佩。那我便将这枚玉佩交于你任凭处置,我昨日说过,我绝不作出有辱如康王府名声的之事,纵使是你不想听我与这玉佩曾经主人的故事,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在成亲之日,便与那人无任何瓜葛,况且曾经也只是我对那人一厢情愿,他对我并有意。我此前还将这枚玉佩放在身边,只是为了警醒自己以后断不可再在痴心错付了,此番我将玉佩交于你,我才明白我真正的放下。”
韩聂拿起玉佩,看了看,便淡定道:“你倒也坦诚,不过你记住了,只要你是我韩聂的女人,便绝不能够跟其他任何的男人有染,我听不得任何风言风语,也揉不得沙子。你如今与那人既然再无瓜葛,那这玉佩自是留不得。”
说罢,韩聂便利落的起身,把那剔透的玉佩重重的摔在地上当即破碎,可那冷漠的眼神,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让人惧怕。
“你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那本王自是无话可说。你只要给我安府中分守已,本王自会给你在应有的一切,许你锦衣玉食,断不会冷落了你。”
话虽说出口,可不知为何他的心口处却在隐隐作痛,唯有闭紧双眸,深深的喘了口气,方才缓过来。
看见韩聂就这样离去,兰姑不禁哀叹了一口气,劝道:“孺人,说什么王爷都是您的夫君,自古以来,咋们女子都是出嫁从夫,对待夫君皆是要三从四德,万事都要以夫君为先,这样才能得夫君的心。”
柳思思知晓兰姑说这番话是为自己好,不禁感到一丝暖意,温和笑道:“兰姑你放心,我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他即是我的夫君,便是我在府中的依靠,我断让我失了这依靠。”
柳思思缓缓屈下身子,清澈的眸子便盯上地面破碎不堪的玉佩石子,她不禁嘴角挤出一抹冷笑,现在觉得就这样碎了也挺好的。
这枚玉佩,原是文彬赠与的生辰礼物,因未曾见过成色这般好看的玉,得到是甚是欣喜,日日佩挂在身上。
她和李文彬是幼时便相识,互生爱慕之情。
李文彬曾允诺她在一年前,便会来柳府里提亲,娶她过门入李府。
可她在一年后,他却将这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还因怕伤了深爱她的楚瑟瑟的心,对她说从未爱过自己。
一直到了,太后下旨时让她嫁与康王为妻,她还是没等来李文彬的提亲。
这一刻,她绝望了,她等了那么久,盼来了那么久,他终究还是没来向她提亲。
她明白她真的不能在等了,为了柳府,她不能违抗圣旨,只得嫁入康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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