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杀敌
这只是一个又小又破，又黑又臭的乞丐窝棚。
但是随着李浩这声“救戚将军，杀倭寇”，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就变了。
就连黄小石都能感觉到，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都燃烧了起来。
书生站在灯前，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认真说道：“一个月前，东厂张公公以通倭之罪将戚将军关入大牢。
这段时间以来，东厂番子正在四处搜刮证据，不日便要押戚将军上京城。”
这话一出，群雄俱惊。
大家都知道，现在朝廷这边还在力战倭寇的，也就只有戚将军一人，他怎么可能通倭。
书生对着大家按了按手，等大家议论声略小后说道：“戚将军一心为国为民，怎么可能通倭养倭，这必然是某些小人的栽赃陷害。
待到戚将军回京后，必然有人会还他郎朗清名。”
“那还要我们做什么？”有人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书生拿着折扇往手里一拍，说道：“可恶倭寇想出一条毒计，他们准备今晚组织人马去劫狱。”
“劫狱？倭寇？”有人不解的问道：“他们不是与戚将军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对！”书生打开扇子扇了几下，为自己换了一些“新鲜”的空气后，说道：“倭寇所谓的劫狱，毒计有三。
一是强行掠走戚将军，那戚将军真是生死两难；
二是趁着混乱杀死戚将军；
三计更毒，他们要坐实戚将军通倭之罪。”
书生一说完，所有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如像书生所说，倭寇之毒计果真是一环扣一环，就算是一、二两计不成，第三条让戚将军坐实通倭之罪，真是无论如何都洗不脱了。
黄小石听到这里，更是大惊失色。
这事件和他记忆已是完全不同了，难道说，自己的老本只能吃到这里了？
这也是黄小石一直心念念之事。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搅屎棍，改变故事剧情是必然的事，终有一天，故事剧情会超出自己的所知，终有一天，故事剧情会脱离自己原本的设定。
在那天到来之前，穿越者还可以吃“历史”红利，在那天之后，穿越者只能靠自己摸索前进。
黄小石没想到原剧情这才算是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黄小石更不知道的是，这都是自己的功劳。
还不是你太跳了。
……
当众人议论声小一些后，书生说道：“所以今晚大家要分兵两路，第一路便是要将这批倭寇拦杀在城外远处，切不可让他们靠近杭州城。”
“第二路就是我们了！”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
此人甚高，站在油灯旁只能看到他浑身结实的肉块和满脸浓密的毛发。
“我是海鲨帮帮主熊天霸。”熊天霸说道，“今晚倭寇上岸，他们营地正好空虚。
我们海鲨帮的船早已装好了霹雳弹和火油在港口待命，霹雳堂的人和我们一起，趁夜杀过去，烧他个片甲不留！”
“好！”听到熊天霸的话，群雄叫好声一片。
这时候，黄小石举手插话了，他说道：“我是神农百草门，黄小石。
我就想问，你们的倭寇情报是哪里得来的。
不是我这人多疑。
这牵涉到一个情报可不可靠的问题。”
黄小石这话说的也很在理，大家千里迢迢跑过来，完全就是看在丐帮的信誉上盲信了一次。
但是丐帮既然要组织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对情报的真实性和准确性负责。
听到黄小石的疑问，李浩和书生对了一眼，李浩对着众人说道：“此情报李某可用人头担保，千真万确。
具体来源，我也不妨给大家说了，是诚王府的白先生透露出来的。”
大家一听纷纷点头，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李浩继续又说道：“戚将军到了京城后，诚王定然会竭力相救。所以大家放心，戚将军一定会没事的。”
李浩话音未落，叫好声轰然而起。
“时间不多了，我讲一下兵分两路的安排。”书生大声压下杂声后，说道：“丐帮在陆上截杀倭人，海鲨帮和霹雳堂去袭击倭寇营地。其他人可自行决定参加那路。”
“我去海上杀倭寇。”书生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但是大家没看到人。
群雄听闻着声音让开了一条道，这才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人。
天罡门，江瑜。
“我们去帮丐帮。”说这话的是两个和尚，一个叫无颠，一个是虚真。
虽然才只有两个人，少林能派出无字辈的人来，也算是对丐帮的鼎力相助。
陆少临哈哈一笑后说道：“我自然是和大哥三弟一起去杀倭寇了。”
虽然声名不显，但是金风镖局在江南一地极为吃得开。
因为上批货物差点出大问题，所以这次最后一批尾货，是由金风镖局押送过来的。
不过金风镖局也觉得自己压不住河洛那代的地皮，于是陆少临亲自出面去求天罡门提供一定的武力保障，同时西域那边是由霹雳堂的秦红殇亲自带队。
这也是江喻和秦红殇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
由于长久以来业务上的往来，金风镖局和天罡门的关系极好。
对于海鲨帮的事情，为什么金风镖局这么上心，除了明面上的业务来往很多之外，陆少临与熊天霸还有结拜关系。
陆少临与海鲨帮的熊天霸、史义已经结为义兄弟，排行老二。
所以，熊天霸的事，自然就是陆少临的事。
当然了，陆少临的事，也自然是史义的事。
在熊天霸、陆少临、史义这三个结拜兄弟中，只有史义这个愣头青是在干劈情操。
要知道，史义的亲哥史刚是领了先帝【铁面无私】令牌的三品武官。
当然了，官衔不一定都是实职。
史刚是领了一个【一等侍卫】的头衔，所以才有了三品。这是先皇对史刚的封赏，是一种荣誉头衔。
史刚的真正实权，还只是洛阳总捕头和六扇门捕快。
但是，这就够不得了了。
毕竟史刚可是明面上的三品官，说起来他和洛阳府尹是同级，只是分文武而略有不同而已。
所以，史刚他自然是铁面无私，但是他的下属、同僚们嘛，还是会讲一些人情的。
一句话，史刚可以不给你面子，但是他弟弟的面子，伱敢不敢不给？
史义带了这么大的一个面子来加入三人结义，仅仅追求的就是一个江湖义气，那不是干劈情操是什么？
搭上了天罡门和海鲨帮这两条线后，就算陆少临整日泡在青楼里挥金如土，也没人敢说他不务正业，不求上进。
陆少临的路子吃得可宽了，并不是常人能所及。
比起金风镖局，洛阳城的长虹镖局那才是在赚苦命钱。
接下来，书生和丹青说道：“我们去帮丐帮拦截倭寇。”
对书生和丹青来说，对倭寇能否斩尽杀绝，远没有戚将军的安危重要。
现在还没表态的就只有黄小石和未明了。
未明一听杀倭寇，他一股豪气冲顶，大喝道：“要杀倭寇，怎可少了我！我要去海上！”说完，他对着黄小石也遥遥大喊了一声，“小石哥，你来不来？”
黄小石对着未明摇了摇头，他说道：“我留在岸上，助丐帮一臂之力。”
这道题有的选么，反正黄小石打死也不会去海上。
这倒不是说黄小石不会游泳，相反他的水性极好。
就是因为黄小石水性极好，从小就在水边长大，他才知道在这种无星无月之夜坐个舢板去海上浪的风险有多大。
真的一个不好，就“石”沉大海了。
所以，黄小石原本也想劝未明留在岸上的，但是他看到未明大声宣布去海上打倭寇后，身边的秦妹妹满脸的兴奋样。
话说，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婚。
这恶人，黄小石不当。
……
既然已经分好组了，群雄立即出门，待到稍整队形后，早就有人从城墙上面放下绳梯。
一群人顺着绳梯爬上城墙，又顺着另一边的绳梯滑到城外去。
这时候，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火箭一般，竟然平地而起。
待他同房屋一般高时，那人又在房顶上轻点一下，直接就跃，呸，跃这个词都无法形容了，是飞上了城墙顶上。
若不是此时正在秘密行动，墙下墙上的群雄估计都会齐声叫好。
如此厉害的轻功，当今江湖可不多见。
刚才跳上去的那人是江瑜，也不知道他不想慢慢爬绳梯还是想露一手，总之场面极为惊艳。
未明一看，心中一痒，他提起一口内力，在城墙上用力一蹬，竟然踩着墙面跑了上去。
城墙是一个不规则的厚实梯形，外直内斜。
但是这个内斜，起码也得有80°。
未明的这个蹬墙上楼法虽然不如江瑜的那么巧，胜在力道上。
江湖人一看，心中又是一声喝彩。
有了这两个珠玉在前，其他想用轻功爬楼的反而老老实实在用绳梯，既然露不了脸，自然也不用着过去露屁股吧。
至于黄小石，这道城墙对他而言并不算高，他还可以用更加花哨的方式、更加帅气的动作跳上去。
只是黄小石是人不老心已老，早就过了和小孩子比炫的年龄，所以混在人群中，一声不吭的排队爬着绳梯。
有人说了，这么多人半夜爬城墙，守军怕都睡死了吧。
睡是睡了，睡死到不至于。
只不过，城墙守军今天早早的就有人对他们下了令，对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装作眼瞎看不见，耳聋听不见。
黄小石跟着丐帮的乞丐一阵急行，很快就到了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
不知道为什么城外都有一片小树林的黄小石，随着乞丐们在树林小道两旁埋伏了下来。
丐帮伏击倭人，还不是明眼人打瞎眼人这种情报差的问题，根本就是白久池给倭人制定了一个陷阱计划，要他们严格按照执行。
倭人的人数、时间、路径，丐帮都全部得知，这样埋伏着打，能打空就怪事了。
大冬天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着实有些冷，黄小石不得不快速运转内功来抵御严寒。
黄小石见到自己身旁的那些乞丐个个衣衫褴褛，也不知道他们会什么神功，似乎个个都不怕冷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暗着嗓子喊了一声：“来了。”
冻得像条死狗一样的黄小石顿时来了精神。
又过了一会，只见一群人打着火把沿着小路快速急行。
“哈呀股（快些），哈呀股（快些）！”
一个领队的人低声催促着。
按照计划他们将丑时到城下，城里有内应，到了指定地点后会给他们放下绳梯。
倭人翻墙进入城里后，根据已经烂熟于心的地图，将直奔大牢。
第一计策是试图劫走戚将军，如果劫狱失败，则放火烧牢，将守军和戚将军烧死在牢中。
如果这计依然失败，那么就四处放火制造混乱，然后撤退。留在城中的伤者和死者，就是坐实戚将军通倭的最好证据。
领队人正在催促，只听前方一阵暴喝，路旁杀出了无数人来，猝不及防中，前队被打翻了一片。
“的给嘛休一击（敌袭）！的给嘛休一击（敌袭）！”
领队这么一喊，中后队的人加速冲了过去。
在杭州城外被埋伏了，黑冢利家并不感到意外。
既然不能偷偷摸摸进城，这样大张旗鼓杀过去也是不错的策略。
白先生的计谋设计是天衣无缝，无论对手如何应对都是没有破绽的。
“快，喊口号。”黑冢利家对着旁边的倭人下令道。
“救戚将军。”
“救戚将军……”
“救戚将军！”
倭人用着生硬的口音，对着来袭者大声喊起来。
这不喊还好，一喊来者更是怒起。
“救你妈!”一个老乞丐一棍子打在一个倭人的肩上。
老乞丐原本有三儿两女，四个孙子，现在已是孤身一人。舍去这条老命，就算是能咬下倭人一块肉也不亏。
黄小石也加入了混战，今晚光线极暗，就算是得到体质强化的他看四周也只能看清个大概轮廓。
左手成啄，右手成爪，黄小石冲到人堆里后一眨眼功夫两个倭人倒了下去。
别看现在我方顺利打了一波伏击，看似占尽先机，但是在黄小石随即发现，我方是处于极大的劣势中。
前方被打翻的倭人平均等级都在7-8级，而围攻他们的乞丐只有极少数2-4级，绝大多数都是没有等级，也就是默认1级。
本来，练武就需要大量的食物营养供应，当乞丐连饭都吃不饱，就算是有神功教给他，他也没办法练成。
更何况大部分乞丐压根就没机会学习什么功夫。
别看这些乞丐打了个埋伏，现在打得正欢快，但是真没造成多大的伤害。
只不过现在前队陷入了一片混乱中，还组织不起抵抗来，但是一旦倭人得到增援，形势瞬间就会被逆转。
果不其然，押后的倭人拔出雪亮的长刀杀了过来。
排在队伍中后部的倭人才是整个倭人队伍的精锐，他们加入团战后，这边的丐帮弟子瞬间就死伤惨重。
在锋利的倭刀下，丐帮的竹棍根本无法抵挡，原本是伏击的丐帮现在成了被屠杀的那一边。
看着眼前这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乞丐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流出肮脏的黑血，黄小石不能理解这些连如何活下去都极为困难的人，为什么要参与到如此烈度的厮杀中来。
这不是来自寻死路么！
黄小石怒意上头，他大声连续喊道：“点子扎手，快撤，快撤！”
任他呼喊，竟然无人理他。
这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压过了黄小石的喊声，“我终于找到你了！是你杀了我……”
话音未落，只见刀光闪过，一个圆圆的东西与肩分离。
干枯的身躯倒在地上，甚至没有多少血流出。
这一瞬间，黄小石终于明白这些乞丐为什么甘愿参与这种寻死一般的袭击了，他们皆是与倭人有血海深仇之人。
这种深刻的感情，一下击中了黄小石的心房。
一种刻在骨子里，深入脊髓的仇恨在黄小石脑中燃起，随后，强大的杀意从身躯中爆发出来。
“杀了你们！”
黄小石一声怒喝后纵身一跃，他朝着还未散开的倭人队伍一招【杀意旋风腿】踢了过去。
看着黄小石伸腿跳上半空中，横着飞了过来，如此明显的动作，大部分倭人直接就左右闪开了，还有两个倭人抽刀凝神，一声大喝下朝着半空中的黄小石就砍了过去。
【杀意旋风腿】没有霸体效果，但是黄小石有啊。
黄小石硬吃了这两刀，旋风腿依然是旋了过去。
那两个抽刀砍向黄小石的倭人，一个被一脚踢飞了脑袋，一个被弹回的断利插入了胸膛。
其他那些原本已经闪避开的倭人，在一股奇怪的旋风吸引下，不由自主的聚了过去。
真像是一把旋转刀刃从草堆中掠过一般，一大堆倭人如被刀刃斩断的杂草，齐刷刷折了一片。
突然遭到重大打击的倭人队还没来得及整形，骑在一头壮驴身上，躲在队伍后方指挥的黑冢利家，看到那个黑影落地后遥遥对着自己弯下腰合上双手，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一道庞大的内力从黄小石的掌心喷而出，在他身前打出一道绚丽的光柱。
光柱洞穿了十来个不知所措的倭人，而那个唯一骑着马（黄小石分不太清楚牲畜）的倭人才是黄小石的攻击目标。
这家伙怎么看都是指挥官，黄小石自然是要在第一波攻击里先把他给打掉。
黑冢利家虽然今天白天在诚王府说什么亲身带死士杀入杭州城，但是他并不准备真的要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的。
今天晚上的夜袭行动中，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黑冢利家找了一头壮驴骑上，还躲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只要遇到情况不对，黑冢利家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丢下所有部下，自己独自转身而逃。
本来白久池为黑冢利家制定的计划里，第三策就是用尸体来坐实戚将军的罪名。
所以失败并不是不可承受的，甚至失败本身就是计划之一。
这才是黑冢利家对白久池佩服不已的根本原因。
人家把失败都已经谋算进去了，这次行动，怎么可能不成功？
原本认为自己极为安全的黑冢利家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已被那道绚丽的光柱洞穿。
在光柱消失后，黑冢利家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那个巨大的黑洞，随后他仰面从壮驴上栽倒下来。
黄小石收起【杀意波动拳】的姿势，他一手握拳高举，大声喊道：
“敌羞，吾去脱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