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滴滴答答打在屋檐上,串串落珠垂下如瀑水哗啦,打Sh了砖石,成了一滩水洼,京城因大雨不停,以往的热闹冷清了许多,行人稀少,就连街道小吃摊贩都早早收了躲雨去,送葬完毕的秦国公府一行队伍并不长,家仆们各个戴着斗笠缩着肩膀,表情肃穆气氛凝重。
倒是有几个充满好奇心的小童翻开窗注视,不过很快地就被自己娘亲给揪了後领带回了屋内痛cH0U一顿,哭得喊爹喊娘。
「可否搭个便车?」
秦毓瑭独坐的马车在连绵雨幕中被拦,一名穿着连身斗篷且用伞遮住自己面目的男子靠近在马车窗沿边,温文尔雅的轻声细语,话音融入雨中再如碎羽落地。
即使声音很熟悉,但秦毓瑭心头正堵着一大块石头,压根儿不想见任何人,他启唇扯出一个冷笑,清寒薄情的声音从窗帘传了出去,「不想。」
「秦世子,是本王。」遇上秦毓瑭的任X,烨王着实无奈,稍移开了伞,露出自己的脸。
烨王只身一人不带任何侍卫出行可谓屡试不爽,若是往常的秦毓瑭大约会嘲讽一声,不过他才刚下葬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十七的棺木,脑子胀疼得像是有千万只蚂蚁正在啃咬,无法正常思考,从前生的nV罗刹将军到今世的nV侍卫十七,相遇的每一幕烙印了在心上,一颦一笑的轮廓不断回放,是煎熬也是折磨。
思之如狂,妄而成癫。
见里头的人知道了自己的身分之後仍沉默不语,而马车也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烨王抿了抿嘴,故而停下了脚步,无奈轻泄了长叹在雨声中,不得已拿出自己最後的底牌。
「是关於十七姑娘的。」烨王话才一开口,果不其然见到马车停下。
烨王木着脸走上前,也不等邀请,自迳掀帘上车,脱下斗篷抖了满身的雨珠交给慎言,马车内隅角铜盆熏着檀香,袅袅而上,扑鼻萦绕之间让狂躁的心情沉静不少。
他坐到秦毓瑭的对面,两两相望,才几月不见,堂堂秦国公世子秦毓瑭俊俏清雅的面容b以往憔悴不少,怕是被一g京城闺中nV子见了要直喊心疼了,烨王内心起了恶劣的作弄之心,面对秦毓瑭的森冷直视,他扬了扬唇,却是不轻易开口。
叫你秦大世子摆架子不让本王上车!
秦毓瑭最先沉不住气,一丝不耐问道:「关於十七什麽?」
一副有话快说,没话就滚下车的流氓架式。
「世子为一红颜这般沉不住气,不怕落人口舌遭有心人利用?」烨王不急不徐,整了整自己被雨水打Sh的袖子,好整以暇问。
回想当时,秦毓瑭蓦然闯入自己自以为隐密的青楼厢房,虽然形式作风痞气不讲理,倒是有意无意提点了自己,再来几次的帮忙,尽管秦毓瑭嘴上不说,在这腥风血雨的风暴中,两人达成一切都是巧合的默契,这份感激,烨王还是铭记在心的。
秦毓瑭如猎豹般眯起眼睛,要不是烨王身分摆在那,只怕他会忍不住大骂一声,g你P事!然後把人给痛揍一顿,一解自己心头怨恨。
烨王也并不如秦毓瑭所说是只白兔子,敏锐的嗅到危险的气息,他识时务为俊杰的不等秦毓瑭回答,自个儿转了话锋,「据说姚夕的母亲重病卧床,在姚夕出行前被人给接走了。」
「殿下究竟想说什麽?」秦毓瑭冷着脸问。
「水中nV屍为何单凭姚夕一人片面之词就确认是十七姑娘,世子难道不觉得是有蹊跷吗?」见一向聪慧的秦毓瑭还未想明白,烨王不禁在内心感叹一声红颜害人不浅。
章青天已Si,姚夕是十七身边最信任的人,不仅仅是朋友更是战友,说十七Si了,秦毓瑭是不信,姚夕脸上的哀戚绝望却骗不了人,姚夕说是十七的屍身,一g与十七交好的巡防营兄弟们深信不疑。
姚夕是没理由说谎的。
按照烨王的推敲,若是姚夕被人用母亲安危威胁,也不是不可能谎称十七已Si。
秦毓瑭狂躁的内心终於渐渐如同拉住断线的风筝,一点一滴恢复冷静,所有凌乱的麻线被一一扯平,思路一下如拨云见日,细想前因後果,从一开始萧明澜千方百计让十七出京,又以傅苛家难来b迫自己不得不留京,萧明澜早已计画好所有事情,即便十七没有Si,亦会做出假象,目的就是让茁壮的秦国公府沉浸在哀痛之中。
「十七姑娘可是秦国公府出来的,也许正身陷困境,但本王却不认为十七姑娘会这麽轻易就落入那帮人设下的圈套了。」烨王隐晦的用那帮人带过,彼此心知肚明。
秦毓瑭抬起头,墨sE的瞳孔中炯炯发光,俊美的脸孔上是坚定、是信念,更是一种心心相印,「十七没有Si。」
是他不够强大保护十七,他必须更加强大,让自己无坚不摧,让所有人不敢再动十七任何一根寒毛。
烨王g了g唇,将所有心思隐入最深处,拢袖之後,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再附赠一个消息吧,秦国公府现在没了义nV十七,世子妃这个位子可是一大块佳肴,母后似乎属意本王表妹……」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一个久违的名字,「易知心。」
易知心。
几乎是同时,秦毓瑭就已经在心中掠过这个名字,一个熟悉的轮廓在脑海中逐渐成形,却模糊不清,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自己脑海中所描绘的是前生的易知心,还是今世的易知心。
那些令人难以忘怀的刻骨铭心化作梦幻泡影,薄弱的信任扯断他与易知心之间的最後羁绊,夫妻之间最终背对而驰,只剩下你恨我怨。
这一世,他与十七相遇相知相Ai,一切缘由坚定不b的信任。
那个傻丫头,也不知道这会儿在哪里念着主子呢。思自此,秦毓瑭心头柔软成泥,放下一切焦灼不安,如今他只盼着十七不要伤着,这一次他不会让她成为浑身伤痕的nV罗刹将军十七,而是由他秦毓瑭的心肝宝贝十七丫头。
「殿下如此提点,难道是有求本世子?又或者有求秦国公府。」
窗外Y雨绵绵,从帘角送入一阵凉风,冉冉而上的薰烟浮动飘摇,在两人之间犹如隔出两座大山,凝视之间火花碰撞。
赶巴巴的给秦毓瑭送消息,说烨王没点自己的小心思那可是假话,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没望,骆王深不可测且势不可挡,有了十七生Si未卜作为前鉴,若自己一再退让,只怕Si无葬身之地,就连身边的Ai人也可能遭受威胁,这是第一次烨王终於意识到那个位子对自己有多麽重要。
他必须赢过骆王。
而要赢过骆王,就得和秦毓瑭联手。
皇后在十七生Si未卜的这个节骨眼想要将易知心强塞给秦毓瑭,看似联姻巩固势力,却不想秦毓瑭一心眼都扑在十七身上,肯定会造成反效果。
皇后不长脑,烨王可不能不长点脑,他先露个口风给秦毓瑭,也让秦毓瑭有所准备,明白自己是向着他那边的。
秦毓瑭的问话直白又命中红心,烨王淡泊的笑了笑,他眉眼生的柔和,一笑起来便如春暖花开,公子如玉,烨烨风华,「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同道中人,今日本王与世子不过偶然巧遇,何谈求与不求。」
彼此心思尽在不言中,以一巧字代之。
「是的,巧遇。」
秦毓瑭主动伸出手,烨王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地也伸出手,两人双手交握。
你巧我也巧,巧的是敌人都是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