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佳屏住呼吸。千珊挡在她身前,时刻警惕着。
石柱旁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段先生,此番计划当真没有错漏之处?”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响起。
江呈佳讶异了一下。
紧接着,她听见段先生说:“公主殿下且放心。两位主公定保公主周全。”
公主殿下?
江呈佳心中狠狠的颤了一下,难道此刻出现在暗室中的这个女子正是被劫持的绯玉公主?
“那就多谢段先生谋划了!”那女子恭谢之声响起。
段先生便急忙道:“公主万不可拜我。若两年前,我在边疆遭遇马贼时,公主未曾施以援手恐怕段某今日也不可能还有返乡与老母团聚的机会。公主与占婆王的计划恰恰与两位主公不谋而合段某只是略施小计助公主一臂之力,以报当年之恩罢了。”
那女子低笑一声道:“当年之事,没想到段先生记得这样清楚。”
男子沉默半晌道:“怎会记得不清楚,若非大魏皇帝,我也不可能妻离子散如今这样的大好机会,自然要让他也常常妻离子散的滋味。”
“公主还请快些跟着草民安排的人离开这里吧。若晚一步,宋宗该发现此事的不妥了。”随后,这段先生便催促着女子离开。
一阵短暂而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往另一个门离去了,在吱呀一声轻浅的关门声后。
整个暗室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江呈佳探出一双眼,朝着昏暗的内室环视了一圈,确认空无一人后,才敢拉着千珊小心往前头探去。
千珊有些疑惑道:“姑娘这里的护卫为何不巡查此间暗室?明明暗室的入口即在石阶之上。且我们就是从那青墙里一路寻到这里的他们理应顺着石阶寻下来啊?”
江呈佳找了一个遮蔽物,细细观察起这间暗室。瞧见右侧两边还有别的石阶通往此处,连着几道紧紧闭着的木门,便推断道:“许是这宅子里不仅仅有青砖墙中的遂道通向这里,还有其他密道而青砖墙甬道左侧的木板或许牵连着某个玄关,不论哪条隧道中有人闯入,那挂上去的木板便是一个警示。”
千珊叹道:“凡间竟然有如此巧妙的机关?”
江呈佳道:“天外有人,仙外有仙,你何尝能断定凡人就一定比神仙粗蠢呢?别忘了,这世上所谓的神也不过是从凡俗灵物进化而来的。”
千珊觉得有理,遂点了点头道:“姑娘说的是。”
“小心一点,说不准眼下这个地方有旁人在暗中盯着。我们没有摸清楚状况也不知此处还有哪里有埋伏。或许一举一动早已被他们发现。”
江呈佳提醒千珊不能掉以轻心,从石阶旁朝这个庞大的石室摸索而去。墙壁上的悬挂的烛灯,里头的火光已经逐渐微弱。实际上只能将暗室两侧的石壁照射清楚,却并不能涵括整个暗室的一切。这不得不让江呈佳担忧,是否有人与她们一样躲在黑暗处观察着暗室的一切。
在昏暗的光线里,她们逐渐瞧清楚了这暗室里的陈设。
前头,似乎有一排柜架整齐排列着,上面堆放了许多案卷。
江呈佳摸索过去,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一卷竹册,借着墙壁反射的微光看了两眼。
这一看,却令她骇然。
卷宗记录的竟是大大小小的官员内府详情且皆是见不得人的肮脏之事。长沙
千珊见江呈佳的神色巨变,心中有些奇怪道:“姑娘怎么了?脸色忽然变得这样差?”
江呈佳脸色冷凝道:“千珊或许我们都错了。”
千珊一愣道:“姑娘什么意思?”
江呈佳缓缓道:“或许此事背后有士族插手不仅仅是为了从中捞取暴利还想利用这些被拐的女子儿童控制大魏朝廷。”
千珊惊道:“您的意思是宋宗之所以会背着淮王与士族联手是将那些被诱拐之人培养成了探子,遂入诸位大小官员府邸潜伏?”
“恐怕是的”江呈佳点了点头道:“他们逼迫良家女子如此,无非是将他们的父母抓在了手中,使得这些姑娘们毫无退路可走,只能任凭他们的吩咐。你看这册卷书上记载的皆是扬州各大小官员的把柄丑事。”
她将手中的卷册递给了千珊,又伸手拿起其他卷册,一一查阅起来。
整面柜架之上的卷册被她翻阅了数册,记载的皆是这些地方与朝廷官员的大小丑事。
也因此,最终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江呈佳此刻的心情犹如骇浪惊涛般久久不能平静,一时之间沉寂下来,细想了方才绯玉公主与那位段先生的对话,总有一种隐隐不安之感。
“姑娘待我们从这里出去,定要快些修书去往京城,告知公子才是。”千珊跟在她身后一一查看了这些卷宗,眼下的震惊并不比江呈佳少。
“是需要告诉兄长早做准备。怕只怕付博与马月已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他们命宋宗劫持前来大魏和亲的绯玉公主只怕动机不纯,是想引起两国争端。”
“您是说付博与马月要反?”千珊更惊了。
“极有这个可能。”江呈佳点了点头道:“我猜方才那同段先生对话的女子便是和亲使团中被劫的绯玉公主。绯玉公主在和亲的途中被劫,且劫持之人是大魏官员这足以使得占婆国借这个理由进攻大魏了占婆公主于大魏边境失踪,这足以被占婆王说成大魏并不愿修两国秦晋之好,故意劫持绯玉公主,以挑两国事端。”
“只是宋宗劫持之时应该不会蠢到没有丝毫掩饰吧?”千珊提出质疑道,“他们怎能断定劫持之人一定是大魏的官员?”
“你没有听到方才那段先生说的么?”江呈佳反问道,“这分明是他与那绯玉公主以及占婆王策划好的一切既然是策划好的那么宋宗便是此事的冤大头。绯玉公主与占婆王一定早就备好了让他背锅的证据。”
“一旦战火起付博与马月紧抓各世家大族与官族的把柄,便彻底操控了大魏朝势届时,即便是宁铮恐也没有办法抵挡这二人之势那么天下必遭大乱。况且他们既然敢在这个时节劫持绯玉公主说不定,已有足够的兵势起兵谋反了”
江呈佳断断续续的说着,面色愈来愈严肃。
千珊惧怕道:“若如此我们该如何是好?”
江呈佳定了定道:“只恐如今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单凭我们的力量,恐也只能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如今之计,只能令宁铮觉察此二人不轨之心。宁铮虽贪恋权位可他终究还是宁氏皇族之人终不可能眼睁睁瞧着皇权旁落于其他士族手中。若我们能找到证据,并劝得宁铮与魏帝联手便能使得付氏与马氏放弃”
千珊望着这个暗室中密密麻麻的卷宗,发愁道:“只是这些卷册凭我们二人根本无法带不走,且即使带走了,单凭卷册内容恐怕也无法让魏帝与淮王相信,一直隐蔽锋芒的付氏与马氏竟做出挟持朝廷之事。”
江呈佳细细沉思片刻道:“恐怕这么多年付博与马月不仅从宋宗的暗庄交易中得到了可以把控各大官族世家的丑事把柄,更从中吃了不少利钱。既然已起谋逆之心,他们必然招兵买马,以养兵势,为将来有一日能与大魏众军对抗。这世间,那个至高无上的皇权宝座永远是世人追逐厮杀,哪怕血流成河也要争一争的对象。
然则,他们会毁灭谋反通信的罪证,却无法销毁招兵买马的证据。凡兵、凡马皆是魏帝时刻警惕之事,若无各士族世家在其中疏通关系,只怕他们也难凭雄厚财力积累兵势。除了皇室之外,任何士族动用商道买卖兵马,皆有文书记载。但凭文书才能调动所买兵马。各士族为了与付氏、马氏制衡,在动用自家名讳购买兵马二者时也会留下文书记载,一旦东窗事发,还能依靠文书逃脱谋逆罪责。因此不论士族处,还是那位段先生处恐都有一本账簿分明记载着这些年士族购买兵马的条细。只要我们能找到这样的账簿便能解开如今之困。”
千珊皱着眉头道:“姑娘虽如此说可这样重要的账簿那段先生定然贴身保存,我们又怎么可能能得到?”
江呈佳晓得这些,然沉思片刻后只能叹息道:“即使难得我们也需拼一拼。”
她躲在柜架后,又重新环视了暗室一遍,遂拉着千珊朝右侧的那几道贴着石壁所造的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