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江呈佳着急忙慌的想要扯开他的衣服查看。
郎君退却两步,巧妙的躲开了女郎的拉扯,说道:“不过是些小伤而已,你勿要担忧,蒋公把我救回来以后,便已经嘱咐医令替我包扎了。”
江呈佳眼泪汪汪的盯着他看,担忧道:“真的没事么?你真的没有骗我?”
宁南忧无可奈何道:“真的没事。你若担心,晚上的时候再查验就是了,我必然乖乖躺在床上任凭夫人处置。”
他语气暧昧的说笑着,深邃漆黑的眸中染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江呈佳一下红了脸,遂啐了他一声道:“去!什么时候了,还这样不正经?”
她垂头娇羞的模样,让郎君喜不自胜,情不自禁的将她抱进怀中,叹了口气道:“我没事,反倒是你,怎么敢当着刘潜的面冲出来?若是他发现你也在苍梧,还这样胆大包天的去了刑场,必定会将你抓住威胁你的兄长、威胁水阁。到时候...你要我怎么办?幸而,蒋太公眼疾手快,将你迷晕从刑场带走,否则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蒋太公救得我?”江呈佳再次抬首望他,眨了眨眼睛。
郎君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微微颔首道:“是。蒋太公一直藏在刑场的人群之中伺机而动。”
江呈佳喔了一声,接着问道:“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这次你顺势跳入刘潜的圈套之中,可有什么意外收获?”
宁南忧挑了挑眉梢道:“你倒是问到了关键处。这次我本是顺着刘潜之意布了个局,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见到了一个人。”
江呈佳观他一脸神秘,不由蹙起了眉头:“什么人?”
“传言中,已经身死的绯玉公主。”
江呈佳吃惊道:“绯玉公主没死?她居然没死?”
宁南忧点头道:“不错,她没死。”
女郎愤愤然的说道:“我就知道,那占婆王只是寻了个由头罢了。绯玉好好的关在大魏边境牢狱之中,怎会突然出现在内城?你这次见到她,可有拿到什么可以证明她仍然活着的证据?”
宁南忧弯春一笑道:“自然。否则岂不是白虚此行?我拿到了绯玉这两年与刘潜通信的帛书,上面还有绯玉公主府的玺印。只要将此物公示,不论如何,占婆与大魏都无法自圆其说。至于鹧鸪——刘琦,你兄长已经找到他窃取大魏军机的证物,也寻到了刘琦死时的目击证人,足以证明他并非我所杀。”
江呈佳念念沉吟道:“兄长与你寻到了这些证据自然是好。怕只怕,中朝与占婆根本不会承认这些东西。他们本就是寻了个由头进攻大魏罢了。”
“你说的不错。但我寻到这些,不是为了让中朝与占婆承认自己的野心,而是为了让大魏臣民看清事实真相,否则我恐怕无法再回朝堂。一旦有了这些,事情便好办许多。
魏帝尚不会为了对付我与淮王府而偏向外敌。此时大魏军心涣散,除了内政分裂的缘由之外,最大原因还是兵士们都将中朝与占婆捏造的假象信以为真了。他们潜意识觉得,是大魏不占理,故而作战时沮丧不已,根本无法全力以赴的抗敌。若我将查到的证据公布于世,虽不能让中朝与占婆退兵,却至少能够鼓舞军心。
现在...只要广州一战能够胜利,我便可堂堂正正的与蒋公一同返京。付博的阴谋也会就此破产。”
江呈佳连连称赞道:“甚好、甚好...那接下来你们要如何做?”
“你且安心,我与蒋太公已商榷好作战的计划。苍梧郡城中被强行镇压的军民也在蒋氏子弟与顾安的安排解释下知晓了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你所见的广信刑场,便是一场万人大戏。
暗中偷偷救下我的,除了蒋太公,还有城中军民。刘潜为显宽厚,未曾对广州军民下手,除了差遣他们作苦役,便只是将他们囚禁于自己的屋宅之中,并未大兴屠戮之事。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博取贤民,却也给了我与蒋公得胜的机会。有了广州军民的相助,我们必然如虎添翼。”
江呈佳听着宁南忧的解释,心中畅快了许多:“你们有周全的谋划,我便安心了。”
郎君抱着她,郑重其事的说道:“探查中朝布防时,我排除了刘潜为了诱我出现而特地设下的假军,测算了一番,绘制了一张刘潜最有可能施行的军防布置图。蒋太公亦十分赞同我的想法。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会日夜住在军营之中,一鼓作气拿下广州。阿萝,你就在此处住着,切莫离开,安心待我与蒋公归来。”
他信心十足的说着,江呈佳仰面一笑,认认真真的颔首道:“好。你且放心出征,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忧心。只是...我需修书一封,告知等在临贺的城勉与潭儿,再调来拂风、烛影助你一臂之力。
南阳与下邳的郡防守卫军毕竟不是你的亲兵。皇帝与你父亲虎视眈眈的盯着精督卫的一举一动,故而吕寻作为精督卫郎将不能参战,未成事以前,你也无法从三十八营中调度太多精督卫兵士充军,身边还是要有可以信任的军将才行。”
“好,此事便交给你来办。”宁南忧未作思考,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江呈佳开玩笑道:“这么相信我?不怕我行差踏错间弄砸某些事么?”
宁南忧如视珍宝般捧起女郎的脸颊,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温柔道:“支撑军将们在战场上苦苦厮杀的,除了家国信仰,便是后方的储备与救援。而你...就是我在后方坚不可破的守备,若不相信你,我还能信谁?”
女郎望向他,乌黑澄亮的眸中尽藏星辰,满是对眼前郎君的喜爱,正经庄重的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宁南忧沉思寂静了半晌,露出严肃的表情,对女郎说道:“周源末与秦冶还在临贺府衙的地牢里关着。这一次,中朝与占婆联手攻打大魏的计策,也有他们二人的参与。刘潜身怀怪疾,从不会离开建宁,更不用说领军亲征,想必是秦冶治好了他的病。这两人相互配合,看来是铁了心想让天下大乱。
我无法改变他们的决心,只有先将他们关起来。但源丞需得跟在我与蒋公身边,恐怕不能亲自护送他们两人离开临贺去往建业。阿萝...你可否助我将他们送走?”
江呈佳当即答应道:“这有何难?水阁手下尚有不少人手在临贺,春娘亦守在那里,我晚些时候修书一封,命她亲自护送即可,保证将他们两人押送回去。只是有一点...你可否将秦冶交给我处置?他毕竟曾经是我水阁之人。”
“好,就依你所说。”宁南忧二话不说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女郎莞尔一笑,双手揽住郎君的腰,靠在他怀中闭目休憩。
宁南忧将她抱紧,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道:“不知道母亲和暖暖如何了...我甚是想念。真想快些解决这里的事情...回去与她们相聚。”
江呈佳扬起笑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浅声细语道:“母亲和暖暖,我已经让人护送她们去了会稽,那里是水阁的地盘,没人敢对她们怎么样。碧芸姑姑、季叔、小翠、季雀、红茶与水河她们都跟着去了,定能将暖暖与母亲照顾好。”
“好、很好。有你安排,我也能毫无顾忌的离开了。”
宁南忧轻手轻脚的将她松开,恋恋不舍的说道:“我该走了。你昏睡的这几日,蒋家军已打响了第一战,前线战事吃紧,我不能在此久留,需得立刻带兵前往。”
江呈佳抬起头认真看他,十分讶异道:“今夜便走?”
郎君点点头。见他一脸郑重其事的神情,江呈佳失落的垂下眸子,无奈叹道:“也就是说,若我今夜没有恰巧醒过来,便无法见到你了?”
她落寞的神情让郎君的心口微微一颤,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道:“傻瓜,你的药效只能维持三日,我自然是在这里特地等你醒来的。”
女郎黯淡失色的眸瞬间点亮了光芒,当即高兴道:“真的?”
宁南忧嗯了一声,宠溺着说道:“真的。”
江呈佳面露喜色,遂而乖乖的松开了抱在他腰上的双手,闭上眼说道:“你走吧。我等你回来。”
女郎紧紧闭着双目,满面的不舍让宁南忧生出一股惆怅之意,他深呼一口气再次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相拥了片刻,便果断放开,转身迅速离去。
过了许久许久,江呈佳才睁开了眼,屋舍中已没了郎君的身影,空荡荡的、再次只剩下她一人。她怔怔的望着打开的扇门,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寒风倒灌,带来如霜般的凉意。树影冷飕飕的颤动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悲情伤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