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敲锣打鼓声里,山脚小镇的七星帮送了不少年货,草药,还有贵重的小玩意儿上山,作为贺礼给了自己的上家——无心学宫。
如今,这许多东西还摆放在学宫杂货屋里,虽都是些凡间的货,但却也都是有用之物,一位无心学宫弟子正在清点着货物,一一分类,登记在册。
祝灵云取了一个精致银钗,别在缠绕的青丝上,在铜镜里左看看又看看。
那学宫弟子称赞道:“师姐越发漂亮了。”
“哪有”,祝灵云嘴上谦虚着,心底挺乐的,她比较了三款银钗,最终选择了一款点缀红泪石的钗子,“师弟,我拿一个。”
“没事,师姐。”
学宫弟子应答着,然后在记录簿上,直接把这钗子的登记给去了。
此处的气氛还算悠闲,还算沉浸在年间的欢愉里。
但远处无心学宫内殿,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祝镇岳站在这内殿外的草坪上,新春才绿的坪子此时是铺了层过踝的厚雪,云间阴风怒号,吹得万物骇骇,树木惶惶。
而彤云之间,一只北地白鹰忽地破云穿风,直接落了下来。
这是一头信鹰。
“老祝这鹰是岚风学宫的鹰。”
宁晓然看着那白鹰落地,瞳孔骤地缩了缩。
那鹰足上抓着一只血淋淋的残缺断掌,断掌食指还有一颗玉戒指,玉戒指以上的半截手指还好好的,其下的则恐怖了。
还有不少肉筋未曾彻底消失,如今好像是冰雪在融化,发出哧哧的声音。
只不过这手掌里血液好似在与那“消融手掌”的力量对抗,所以腐蚀的速度并不是非常快。
但每“哧”一下,那手就会融化掉一块,甚至因为融化的不均匀,还会有肉垂落掉下,露出内里森然的白骨。
祝镇岳看了一眼那玉戒指,凝重道:“这岚风学宫的宫主怕是凶多吉少了。”
宁晓然一惊:“岚风学宫”
她未曾说出口,但夫妇两人都知道,这岚风学宫其实是五山学宫里最强的,而如今这宫主竟是遭遇不测,而以白鹰传信,那么整个岚风学宫应该是凶多吉少了,说不定被屠了整个宫。
宁晓然道:“此事,六扇门也不会不”
说到这里,她骤然想到,六扇门精英哪里还在附近,门中精英被那代号“天杀”的凶徒引去了东南方,而即便在这里,大雪封山的天气,他们也及时得到讯息,然后过来支援。
祝镇岳看着那正在滴血的手掌,一时深深锁眉。
“老祝,怎么办?我五山学宫同气连枝”
祝镇岳沉吟道:“守住山门,深窖那只蜘蛛傀儡也放出来,夫人你来控制。”
“老祝,傀儡只能用一次,真要现在释放?”
“先取出来,事不宜迟,很可能我们获得信息时,敌人已经来了。”
“敌人是谁?海魔宗吗?”
“看着诡谲手段,应该是吧,只不过这等毒素,我也未曾见过”
学宫夫妻俩人立刻行动。
未几。
无心学宫大大小小八十余人全部聚集在正殿里。
祝镇岳也不隐瞒,直接道:“岚风学宫遭遇袭击,宫主陨落,其他学子门人也怕是凶多吉少,诸位是我弟子,我不希望这样的惨案发生在我们学宫,所以从此刻起,加强戒备,收束山门”
弟子们初听这信息都是懵住了。
岚风学宫可是赤月山五大学宫之首,这怎么可能?
二师兄白傲捏了捏拳,直接走出,“师父,可是魔宗偷袭?”
祝镇岳摇摇头:“还未知,但应该是了。”
三师兄是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他出列道:“此时,不若赶紧与其他宗门联系,同时发一份传书告知六扇门,平时我学宫也常相应国主号召,甚至参与战事,六扇门也该维护我们。”
祝镇岳还未说话,白傲就冷声道:“老三,这北地六扇门的精英又都去了东南,至于其他宗门,大难临头,各扫门前雪,哪儿来的支援?”
“七星帮呢?他们人多”
“七星帮虽然有两三千人,但大多是分散在各地的,真正留在山脚小镇总堂的也不过两三百人,都是凡间打熬筋骨,练气的普通武者,去叫他们有什么用?
到时候搞得一团糟,反倒是被人浑水摸鱼,抓到机会。”
“即便如此,能引出敌人也好,我们可以和他们好好讲道理。”
白傲摇摇头:“老三,让你平时少读书,还讲道理?拳头大就是道理,其他都是理由。”
祝镇岳心中暗暗点点头,挥手道:“就这么办,白傲,你去安排山门戒备,我与你师娘坐镇大殿,无论何处发生事情,我们都会第一时间,至少有一个人赶到。”
白傲抱拳道:“是,师父!”
他安排学宫弟子走出,扩散开来。
祝灵云没走,她有些担心道:“爹,大师兄还在碧霄崖闭关,他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出事?”
祝镇岳想了想,“敌人目标是我无心学宫,而碧霄崖又不是必经之地,更与其他学宫距离较远,碧霄崖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元儿在那边无恙。”
祝镇岳口中的元儿,正穿着一身低调的白衣。
白衣融白雪,刚好起了变色龙作用。
从后山绕来的路径只有一条,而这一次,蓍草茎还是指着东方,说明路途不变。
夏元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那山道的必经之路,然后坐在一块巨石上静静等待。
心魔的出现已经警告了他,他现在需要执行的是隐士的心境,而不是暴君,要低调,而不是高调。
所以,他点了一盏长明灯,放在路径上,用伞护着,自己则是很低调地坐在远处巨石上,佝偻着背,如同归隐田园的老叟一般,怡然自得,随遇而安
东方
三道黑影,身法诡谲,如同深海里的斑斓毒蛇,正如风般在这雪地里急速掠过。
只不过,他们的心态,远远没有他们的表现来的那么潇洒。
“都小心点,上一次巴魔两兄弟就是在这条道上失去踪影的,宗主派我们,很可能是要我们做炮灰来试探。”
“不错,这路得探,这炮灰能不做还是别做。”
“巴魔两兄弟,虽然好色,但做事也是天衣无缝的,这能被悄无声息地做掉,确实可怕。”
三人都谨慎无比。
过了片刻。
“等等,前面怎么有灯?”
三名海魔宗的魔徒顿时都停下脚步,小心地四处观察着。
忽的,一人发现了远处的异样。
“那巨石顶上有人!!”
这一说,另外两人心底咯噔一跳,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冰雪天,能坐在这种地方的,不像是正常人。
但是,斥候职责所限,使得其中一人不得不开口大声问:“我等兄弟三人,迷路至此,敢问先生可能指路?”
夏元扯着嗓子,瓮声道:“老夫归隐田园久矣,此路不通,回去吧。”
海魔宗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两个比较心黑地同时挤出第三人。
那第三人踉踉跄跄地走上前
飞雪狂舞,而长明灯的微弱光华竟显得周围愈发阴森、渗人。
海魔宗那人忍不住道:“老老人家,你归隐田园,大雪天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试探迈着步子。
忽的
一股恐怖的,远超他境界的威压升起,就如同一座雄伟高山拦在他面前,似乎在警告他,此路不通,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