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是个赶路的好日子,一天前,白子衿和赢若风二人骑着马大摇大摆的出了帝都,直奔苍玄,现在路途过半,马上就要靠近苍玄边界,他们也将速度放了下来,不急于这一时。
“大师兄,”一路上风平浪静,但白子衿确觉得这一路越是平静越是不对劲,脸上有肉眼可见的凝重,转头对赢若风说到,“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路实在是太不顺利了?”
“嗯!”赢若风依旧是惜字如金,不过他既然回答了,便说明连他也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莲姬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势必会给我暗中下绊子,可是最多明天傍晚,我们就要进入苍玄地界,到时候她再想给我下绊子可就要大费周章了。”白子衿白净细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在马头上敲着,赢若风微微侧目,视线在白子衿周身扫了一圈,又不动声色的收回来,继续听她说道,“她要是不出现,我这一颗心啊,总觉得不得安宁!”
敌人在暗和敌人在明虽只说了一个字,但却是本质上的差别,不能掌握主动权,任由莲姬在暗处如猛兽一般窥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疯狗一样咬上一口,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并不美好。
正当她陷入自己的世界,对发生的事情诸多揣测时,实践前方拐弯处有一人踉跄着突然从旁边草丛窜出来,猝不及防之下一头撞上来,跪倒在马蹄之下。
“小心!”
白子衿瞳孔一缩,连忙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在马蹄即将踩上去的最后一刻,生生扭转了局面。幸亏他们速度不快,否则这下子可就要践踏百姓了。白子衿吐了一口气,懊恼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满脸胡渣,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如今两眼通红正仰头看着自己。只是双目无神,形容枯槁,看上去十分古怪。
“你做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但是怒气怒气,眼看着此人可怜兮兮的模样,白子衿没办法发作,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心~”赢若风小心的在旁边提醒,此人看着有古怪,前方便是天合与苍玄的交界之地,一般来说此处是不会贸然出现住民的,而且他看地上的人,右手伸进衣襟,一直放在胸口位置不曾移动过,那里应该是藏着什么东西!
被赢若风这么一说,白子衿也从刚才的混乱中镇定下来,目光审视之下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古怪。
“你身上带的是什么东西?”白子衿警惕的看着那人,只要他稍有动作,自己便会在第一时间反击。
紧接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颤颤巍巍的把手从胸口伸出来,白子衿挑眉眯眼,赢若风也暗中准备好了将此人一击必杀。
待到那人完全将手从衣服里取出来,白子衿却忽的一愣:不是暗器!?
是一封牛皮纸壳装着的信!
本能的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她冷眼看向男人,后者依旧瑟瑟发抖,在白子衿冷冽的目光中,缓缓将手中的信举起。
“给我的信……”
她的声音冷的像冰,有人知道这是她的必经之路,早早的派人埋伏在此地,就是为了给自己送一封信!?
如果是这样思考的话,脑海中有一人的名字跃然于纸上——莲姬!
心中暗讽一声,果真是自己小瞧了她!
赢若风脸色同样不好看,他们这一路没怎么停过,也没有留下特别明显的记号让人知道他们的行踪,可眼下半路出现一人挡住他们的去路,并说明其实他们的行踪一直都被有心人掌握,是谁在暗处窥探?
白子衿弯腰去接信,赢若风眉头一挑,话到嘴边却只说出:小心有诈,四个字。
白子衿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自己百毒不惧,就算真有什么也不用担心。
她广袖一扫,信封便出现在自己掌心,撕开封泥,果然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
只是上面的内容……
她越是看下去,脸色就越是难看,看到最后,一双拳头已经攥成一团,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莲姬啊莲姬!你果真是好手段!”像是赞叹又像是嘲讽,白子衿脸色变幻莫测,赢若风却在一边摸不着头脑。
“信上说了什么?”
他知道白子衿的脾气秉性,向来是古井不惊,就算面对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扰乱她半分心神,但眼下她却如此震动,想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来看看!”
白子衿看了一眼赢若风,话到嘴边又化成无声的叹息,干脆直接把信递给他,让他自己。
赢若风把东西接过去,放在眼前粗略一扫,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大手一挥,直接将这信化为齑粉洋洋洒洒落满一地。
“明天我们便可以进入苍玄,这信说不定是个烟雾弹,用来迷惑你的心神,相信不得!”
一向惜字如金的赢若风竟然破天荒的开口说一长段话。这信毋庸置疑是莲姬派人送来的,上面大言不惭,写着若是白子衿胆敢进入苍玄地界,她便去杀了凤惊冥!另外,凤惊冥从前的胎毒便是她的手笔!
有一定会有二,凤惊冥现在就是白子衿的软肋,赢若风担心白子衿会真的因此而放弃去苍玄解蛊,那样的话就真的中了她的计了!
“说!派你来的人现在在哪里?”
叫白子衿低垂着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赢若风猛地转头,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没有半分感情,冷冷看着地上的男人。
“噗~”
却不想,被他问及后送信的男人突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浑身抽搐,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散。
“他死了~”白子衿用一种陈述的口吻说道,“莲姬算准了时间,他只是个倒霉蛋,被莲姬抓住当做信差,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以莲姬的风格,当然不会留下活口。”
赢若风脸色更加难看,“眼下线索已断,你打算怎么做?”
“不去了!”抬头看了眼天空,云朵压住远方的天际,尽管不远处就是她的目的地,但现在她放弃了。
“功亏一篑?!”赢若风蹙眉,好看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胎毒是蛊族的东西,虽然眼下已经解除,但这种东西向来防不胜防,她既然在信中提到,就不会不做打算,我现在还不能去苍玄。”
“你就这样罔顾自己!”
“我眼下并无大碍,也没有发作,不算罔顾。”抬起头,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但赢若风知道,白子衿只是不想自己担心。
“师兄,我不去苍玄了!”
最后这句话并不是商量的语气,白子衿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只是在告诉赢若风自己的选择。
赢若风清楚白子衿的脾气,一旦是自己决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最终,千言万语到嘴边都化成无声的感叹,“你要怎么做?”
“去找他!”白子衿在说出那个‘他’字时,眼中光彩夺目,仿佛天边的星辰,美丽却不可触摸。
“很危险。”赢若风别开见,当做自己没有看见。
“没事,”白子衿跳下马背,走到尸体前蹲下,一边检查一边说道,“我此刻无论去哪里,都有风险,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
既然莲姬信中那样自信满满,倒不如我主动送她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赢若风挑眉,狐疑的看着白子衿。
白子衿冲他眨眨眼,神秘兮兮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然后小手冲赢若风挥了挥,“师兄,你快下来看,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说话间,白子衿已经上上下下,把那具刚刚死去的尸体检查了一遍,她发现,此人五脏六腑,具受损伤,而且最诡异的一点是,此人的舌头早已经被拔掉。面对无辜之人,行凶者手段毒辣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了?”
赢若风走到白子衿身侧,目光停留在死者肚腹,白子衿一只素手正按压在尸体的肚子上,有节奏的挤压着。
可是,这样画风诡异的事情由白子衿做出来,却好像是一件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认真专注的侧脸,就好像一幅画一般,和谐,平静。
“他肚子里有东西!”
白子衿抬起头,此人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可小腹却微微隆起,白子衿好奇之下用手接触了一番,却发现里面仿佛有活物一般,隐约在皮肉下蠕动。
“得罪了!”
白子衿低声嘟囔一句,后退一步,抬手隔空一点,哗啦啦~皮肉被划开,只见里面的东西竟然争先恐后的从血肉中涌出来,烈日下,血腥味快速弥漫,空气中净是让人作呕的味道。
看到这些东西,赢若风眼睛里燃起怒火,清冽的声音也不平静,“蛊虫!”
“莲姬既然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个普通人!简直是丧心病狂!”白子衿握拳,“她这也是在向我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