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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钦邦距离边境很近,老段就在克钦邦做了十几年生意,偶尔帮别人搜集一点情报,不知不觉就把生意做得有点大。

比如别人最多只和赌场地头蛇做生意,他就敢跑进深山老林里跟毒-贩谈生意,价格少点,但供货长期稳定。对毒-贩来说,有一个稳定的生活补给来源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对老段来说,他可以更加了解毒-贩的最新动作,偶尔挑选一些不会连累自己的消息卖出去,额外获取一笔金钱。

如果不是想在退休前为家里儿子、女儿多存点钱,老段绝不会因为江蘅出手大方而重新出山。

钱呐,跟毒-品一样让人没办法拒绝。

老段搜罗康波的信息相关,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知道江蘅他们想从康波的地盘里救一个人,这人还正被掸邦第一大毒枭昆山追杀。

明知前方是掺不得的龙潭虎穴,老段还是为银行-卡里的数字而心动不已,他连夜联系了生活在克钦邦和云南省边境的多年好友,请他们协助,为江蘅几人做好接应的准备。

中午12点11分。

汽车旅馆后面有一个大型仓库,是老段租下来存放他从中国拉来的生活日用品,包括粮食。仓库门大大敞开,工人正将里面的物品搬运进一辆重卡车厢里,老段在旁边的高台蹲着抽烟。

司机走过来,也跟着蹲下。

老段给他一根烟:“你也想跟进康波的营地?”

司机:“不想。但是老板给的钱多。”

老段提醒他:“钱再多也没命重要。我已经想好退路,晚上就跑,以后都不来金三角了。”

司机:“你家里有老婆孩子?”

老段点头:“我还有孙子了!”他脸上流露出骄傲的神采:“我家老太婆做饭很好吃,跳舞也好。退休后,我就跟她去楼下广场学跳舞,气死那群以为我死了的臭老头。”

司机表达他的羡慕,老段劝他年纪轻轻赶紧上岸找份好工作,金三角朝不保夕,混黑的早晚横死街头,接着又多嘴说了几句类似钱赚再多、身边没个知心人,人生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最后,老段问:“对了,我悄悄问一句,老板给你多少?”见司机吞云吐雾不说话,他讪笑:“生意人的老毛病,就爱货比三家。”

司机捻灭烟头说:“老板答应帮我弄到一张国外永久居住证。”他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老段愣住:“你不是广东人?”

司机:“我祖上是战争时期逃难过来的,想回去,没身份证明。”

成为金三角黑户的祖先临死仍念叨着落叶归根,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教他故乡的语言。长大后没法凭乡音回故乡,却可以利用这门语言干些骗人钱财的事。

司机摆摆手,跳下高台走了。

老段蹲在原地抽完一根烟,又拿出一根,想起上个月去医院拍照,两个肺黑了大半,家里人一再叮嘱他别抽烟,他嫌唠叨,不过从现在开始可以考虑戒烟了吧。

老段收回烟,起身用当地话对工人喊:“冻肉里装冰袋!不要在太阳底下暴晒!动作快点!!”

昨天傍晚下了场雨,今天中午烈阳当空,蔚蓝色的天空点缀着稀疏的几朵白云,没有一丝风,整个城镇因为炎热而变得安静,摆摊的人躲在家里休息,老旧但性能还是很好的台式风扇‘嗡嗡’响动,这把声音构成了金三角的夏天。

下午1点13分。

城镇特区西南方向一间昏暗的小赌场包厢内。

特别行动小组和中方派遣至克钦邦潜伏多年的情报员对接任务信息,情报员自我介绍:“丁文,原云南省昆明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缉毒警察,现克钦邦情报员。”

特别行动小组刚要自我介绍,丁文抬手打断他们:“我知道你们的信息,废话不多说――收到最新情报消息,昆山已经出现在孟拱。他的目标是杀死我们要营救的对象,也就是宋志。我们目前不知道昆山的下落、也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闯进康波的地盘杀死宋志,但就一切大数据推测昆山最有可能杀死宋志的办法是――谈判。”

谈判说白了就是协商交易,在谈判过程中用彼此都能接受的利益进行交易。

克钦邦不是昆山的大本营,他和康波是敌对关系,再加上现在是昆山的非常时期,他既想整顿军队逼迫缅甸政府承认他的独立,又害怕环绕周围的豺狼鬣狗咬死他。

在这种情况下,昆山会选择最稳妥的方式从康波的大本营里拿走宋志的性命。

“根据情报所得,昆山和康波的谈判时间定在下午三点钟。地点在康波的营地里,而宋志很有可能也被关押在他的营地里。”丁文说:“你们入境时随身携带的武-器恐怕不足以应付康波和昆山两方的人马,所以我们需要从中制造混乱,破坏他们的谈判,趁乱救走宋志。”

刑副支队:“怎么制造混乱?”

丁文摊开地图,指着营地上方一个红圈:“炸毁康波的武器库。”

30分钟后,一个无人机侦查飞出小赌场包厢,升腾至半空,勘测环境,向红灯-区的方向飞去。

下午1点51分。

云南省公安厅。

广省省厅代表及云南省厅长一行人步伐匆匆进入公安厅会议室,广省省厅代表和云南省厅长并肩而行,不时低头交谈。

“佤邦特区主席请求中方协助他们趁机进攻昆山的大本营,他们收到昆山离开大本营的情报,想借机捣毁昆山的军队。昆山军队驻扎在大其力山脉,大其力特区和佤邦特区已经敲定合作,佤邦联军正集结在大其力特区山脉附近,他们还希望中方提供帮助。”

提供帮助却不立名目,看来是希望中方提供资源而自己独占剿灭大毒枭的好名声。

“他国政事,不方便插-手。”

“我也是这么想的,昆山集团到底是他们缅甸的家事,我们没名没分怎么能插手?反正只要营救回我们的卧底同志就行了,如果能活抓昆山那更是好事一桩。”

“回绝了吧。场面话说漂亮点,不要伤了两国和气。”

“同志们知道怎么做。”

“这佤邦求助时,没带什么?”

“送来两条贸易通路,其中一条是承诺东掸邦水电系统全都交由中方建设。”当然这两条贸易通路还不足以让他们答应佤邦的求助。

一行人刚进会议厅,旁侧有人匆匆走来,在广省省厅代表耳边说了几句话。

广省省厅代表严肃的神色有所松动,进而露出惊讶和疑惑:“能确定吗?”,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摇着头露出了一个掩不住欣喜的笑。

云南省省厅厅长问:“有好消息?”

省厅代表:“就在20分钟前,我们收到一张昆山集团营地的军事布防图。他们佤邦不是请求帮助吗?我们不出兵、不提供弹-药,只是给一张图,没人能说什么。”

他们不愿意提供弹-药和士兵,其中一个原因是这事纯属沾腥不讨好,传扬到国际上经手几个版本估计变成中方妄图插手金三角毒-品贸易,威胁全球论沸沸扬扬,版本不同、丰富多彩。

但是换成一张图就不同了,偶然发现的一张军事布防图,看在两国商业合作的份上送过去参考罢了。

在场都是绝顶聪明和狡猾的人,一听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云南省省厅厅长心情好,呵呵笑了几声,询问广省省厅代表这军事布防图从哪得来的。

广省省厅代表笑呵呵回答:“粤江市公安局传过来的图,这次的营救对象就是他们那边的人。”

云南省省厅厅长一听大感惊奇,他可知道营救对象在昆山身边待了十几年,十几年的一颗钉子啊,扎得可够深。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提出的计划,可够深谋远虑的。

心思转了好几个回合,在场的人愣是没显露半点不合适的表情出来,很快继续深入探讨国内缉-毒形势。

20分钟前,克钦邦孟拱谷地。

江蘅收到黑客的快捷电讯,把电讯递给李瓒看:“楼吉给我的那张军事布防图,可以确定八成真。”

李瓒:“发给我。”

两秒后,他收到这张军事布防图以及十二页佐证该图八成真的分析资料文件,统统发送给了佟局,上附一句话:您看着办。

发送提示完成没多久,手机嗡嗡响个不停,三秒后,李瓒拉黑了佟局所有的联系方式,世界清静了很多。

江蘅挑眉:“这么做好吗?”

李瓒眺望仓库外面还在忙碌的重卡,不在意的回答:“又不是第一次拉黑。”

江蘅‘扑哧’一笑,搭着李瓒的肩膀:“我李队就是狂。”

楼下,老段招手示意窗户旁的两人赶紧收拾、做好准备出发了。李瓒抖开江蘅的手,说了句‘我去拎点东西,你先下去’,就进房间里从床下面拖出个大箱子扛出来。

江蘅下去,在楼梯口摸出手机发出信息,把能通知到的人都喊过来。

下午2点34分,老段和司机开着重卡出发前往红灯-区,江蘅和李瓒作为助手随行入内。越是深入城镇,房子就越多、但路上行人并不多,普通的商场、商店也很少,马路不太平稳,随处可见一些弹-痕。

过了一段杳无人烟的路,慢慢人声鼎沸,似乎进入了一个繁华节点,但这繁华与治安成反比。汽车、摩托、改装三轮的轰鸣和摊贩的叫卖声、怒骂声互相交织,开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有个小孩抢了钱包,被抓住殴打也不肯吐露接应的同伙,结果被打得半死。

重卡开过去很远了,李瓒也不清楚那个小孩会不会被打死。

江蘅:“有一个警察过去了。”

李瓒松着捏得死紧而酸疼的手指骨,瞥了眼江蘅,‘哦’了一声。

江蘅抓过他的手帮忙松筋骨:“这地方是大毒枭驻地,治安相对来说很差,但也因此吸引各方关注。驻扎在城镇里的毒-枭迟早会被收拾,地方重新由政府管理,虽然情况不会一下子变好,但会得到改善。”

李瓒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后淡淡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重卡行驶进红灯-区,在入口被盘查时,后面紧跟着一列军用武装车辆,红灯-区里迅速跑出一列抱枪的队伍替代原来入口处的把关负责人,并将重卡和其他车辆、行人赶到一旁。

他们都抱着□□,行事粗蛮但有序,像是在军队待过的士兵。

重卡车厢检查到一半不得不让开路,而在车厢门口的江蘅和李瓒一站一蹲的凝望这一列军用武装车辆缓慢开进红灯-区。

红灯-区的士兵检查到第三辆车时,车窗落下,副驾驶座位坐着楼吉。

车窗很快上升、汽车驶离,远处的江蘅匆匆瞥了一眼就认出楼吉,但令他眉头紧皱、心生怀疑的是之后从黑色玻璃窗的反光瞥见的一个小物件形状。

他来不及抬头去搜索那个反光出来的小物件,锐利的目光在楼吉乘坐的那辆汽车后车座和第四辆汽车之间逡巡,如果楼吉在、昆山很有可能也在队伍里。

他们居然光明正大进康波的营地?是通过交易获得宋志的性命来保全自己的秘密吗?

倒是最稳妥的方法。

李瓒单手扶住车厢铁皮站起来,同样是在注视这批车队进红灯-区的他没认出楼吉,可是通过车窗反光捕捉到了刹那间闪过又很快藏进建筑物死角的一架侦查无人机。

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架军用侦察型无人机。

注视昆山这批车队进入红灯-区的人很多,混在其中且经过乔装打扮的李瓒和江蘅并不特别引人注目。几分钟过后,车队和武装士兵队伍都离去,现场闹哄哄讨论起来,很快遭到守卫的驱赶。

“快进去!”

江蘅和李瓒对视一眼,重新进入车厢,这回没关门,重卡开向另外一个方向,距离刚才那一列汽车和士兵前进的目的地越来越远。

重卡开得有些颠簸,在一颤一巍中,李瓒和江蘅互相交流刚才几分钟内得到的信息,交流过后,双方得出较为统一的结果:结合昆山已经提前到达孟拱谷地的情报可以得出九成可能性,他就在刚才的车辆队伍里,目前还有第三波人在盯梢。

“第三波人来自军方,要么是抓捕昆山,要么是为了宋志。”李瓒说:“如果是抓捕昆山,那就是缅甸军方。如果是为宋志,是中方的可能性远大于缅甸军方。”

宋志活着对昆山和缅甸军方都没好处,所以缅甸军方不会阻止昆山铲除宋志的行动。假如是中方,他们只为营救宋志而来。

李瓒抿唇,垂眸沉思。

事实上他们两人最开始的目的都不是为营救宋志,而是冲着昆山来的。现在中方很有可能派人营救宋志,不需要他们俩多事,而且昆山也出现了,他们只需要继续最初的目的就行。

江蘅眼眸幽深,眼角余光关注着李瓒。

下午2点06分。

红灯-区外围一栋居民楼?天台。

天台上,负责侦查和及时提供队员帮助的特别行动小组正利用无人机侦查红灯-区,深入内围、接近康波营地,但只能在营地外面徘徊,寻找突破口进去继续侦查。

其他小组成员分批扮不同身份进入红灯-区,在外围徘徊,由小组组长领导,而刑副支队和另外两名小组成员到达武装库,正在武装库外面查探情况。

负责侦查的成员根据遥控设备传输回来的图像和电子情报数据作出辅助回应:“康波营地被湄公河支流环绕,一共就一个入口,入口把守严密,所以暂时等待骚乱发生、防守薄弱后再突击。武器库在康波营地后方,一共一个入口,从入口到武器库共分成三个节点。”

“第一个节点把守不算严密,人群重点集中在第二个节点。第二个节点人多,也是休息放松区,你们趁人群集中时制造骚乱,吸引第三个节点看守武器的人的注意,然后趁机安装烈性炸-药。记住,第二节点的骚乱只能影响第三节点十分钟,最多十分钟之后,他们就会立刻反应过来并赶回去。你们必须在十分钟内安装好所有的烈性炸-药并迅速撤退,十五分钟内引-爆武器库并迅速逃离武器库。”

“听到没有?!”

刑副支队三人同时回应:“听到了。”

“好。现在再测试一遍通讯是否正常……”

下午2点23分。

一列汽车进入康波营地一栋遍地装饰黄金的白色豪宅前,喷泉水池里的黄金兽头喷出缕缕清水,清水之后是从车辆下来的人。

豪宅门口走下一个男人,和汽车里下来的中年男人握手,双方言笑晏晏的进入豪宅,院子里全是把-枪的退役士兵。

红灯区赌场后方?湄公河支流岸边。

赌场里的人出来搬运重卡里的货物,在老段的掩护下,李瓒、江蘅和司机潜入水中,渡过支流顺利上岸。

在江流对岸的老段看不到李瓒他们上岸的身影,因此翘首眺望,心中焦急,后头忽然有人喊他,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猛然回头。

身后正是赌场老板满脸狐疑的盯着他,“你站在这里看什么?”

老段甩着胳膊说:“放点水。”

赌场老板不满:“里面有厕所。”

老段打着哈哈含糊过去,然后被喊进去结账走人,当场一愣,结结巴巴询问:“不是三点半才结账?以前都是这样――”

“今天例外。”赌场老板问他:“早一点领钱,你不高兴?”

老段挠着头说:“太早拿到钱,手痒忍不住想玩两把。”

赌场老板一听反而开口留他玩两把,老段半推半就留了下来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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