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杰骑着脚踏车在产业道路上奔驰,一个急转弯绕上上坡的石子路,後座还载着一箱物品,早已经气喘吁吁。
四处都有人或车走出来小路,偶尔上面会有几户人家,彼此间都隔得一段远距离。「阿廉!」来到一间矮房前停下脚踏车,就在一辆旧时农作铁马旁。
这里很多古早年代农耕用具,全乱七八糟堆在屋外。
「阿廉,我来了!」没人回应,他进屋里绕一圈,除了在房里睡午觉的NN没其他人,几只蚊子飞舞,洪杰帮忙点上蚊香再出来,刚好看见他回来,手上拽着一只J。
「你去哪里抓J?」
「昨天半夜就听到牠在附近一直叫,应该是附近J寮跑出来的。」瘦弱归瘦弱,却有活捉J的好身手。
季菫廉把J抓进铁笼里,用铁丝将门栓紧。
「你知道??J要煮熟才可以吃吧。」洪杰吞了吞口水,这种话他说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还是会紧张。
「知道,我先养着,看主人会不会来找牠。」
那就好。「吃饱了吗?」他摇头,洪杰打开背包拿出速食店汉堡套餐,还升级大薯大可,再搬来後座箱子,两人席地而坐,他开箱一一介绍。
「这是我阿公种的高丽菜、蕃薯,还有洋葱。」在地上排开,蔬菜长得又大又美。「还有咖哩块,这次我买了日式跟印度咖哩,家里米还有吗?」
他以前也住在这附近,两人算是从小一块玩,之後才搬到街道上的房子,但都还在同一村落,离这里不远,他时不时就过来找他。
「有,社会局给很多。」只给米跟罐头,幸好他三不五时拿蔬菜给他。季菫廉嗑着汉堡,口齿不清问道:「你今天不是说要去南部玩?」
「我阿公跌倒住院就没去,我去田里帮他收东西,就顺便带来给你。」伸长双腿,山上的夏天就是舒服,一点都不像市区热到受不了。
树上蝉鸣四起,身後的J不时啼叫几声,空气沈静。「阿廉,为什麽你会去咬班长的脖子?」
他不是,很久没发病了吗?
他T型天生娇小,加上衣服书包都是捡别人不要的用,在班上就饱受同学排挤,没人愿意跟他说话,三年级他的病发作,在学校咬伤好几个同学,一次两次到最後次数多了程度也越来越严重,学校请家长带他去看医生。
那天他偷偷躲在校长室外的花圃,听到阿廉爸妈在哭。
「我们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有一天开始就突然咬人,连我们都被他咬,那个眼神根本不是我们家阿廉,就像被妖魔鬼怪附身,连我们都认不出来。」
「平时好好的,咬人就谁都不认识一样,我们还要把他绑在椅子上才行。」
校长听了建议他们寻求医疗协助,这可能会是长期的过程,当天阿廉父母立刻办了休学,却没带他看医生,因为没钱治病。
他那时候还没搬家,假日就去找他踢球,觉得大人都胡说八道,阿廉根本就好好的没病,直到某一天傍晚。
那天学校在量新制服尺寸,放学时间b较晚,他一路奔跑没先回家,去找了阿廉。他借到了新陀螺,阿廉说过他也想玩,先借他玩几天。
山上天sE暗得快,到他家门前天都快暗了,来不及开口喊他出来就被里面吼叫声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额间冒着汗,他挨近铁窗看,阿廉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双眼瞪得老大满是血丝,嘴巴全是血,脖子衣服也是,他的双眼没有对焦,嘴巴在空中一开一阖,喉咙发出诡异声:「吼——呃呃!喀、喀、喀!」
这不是阿廉,也不是什麽怪兽,是电影里的殭屍!
「他又来了,是不是应该听校长的话带去看医生?」
「看医生?哪来的钱!」为了照顾孩子他们夫妻俩已经辞了工作,平时吃饭都有困难。
「校长说需要协助的话他会跟社会局联络,请他们帮忙。」季伯母哭断肠,声音明显沙哑。
「哐啷!」摔破酒瓶,酒醉心乱的季伯父不由分说就是对妻子拳打脚踢!「你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一个疯子是不是!」
「不然呢?上周是鸭,今天是J,哪一天他咬Si人怎麽办!」
季伯父摔椅子骂脏话、季伯母尖叫哭喊,阿廉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模样,他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回家家人还问他发生什麽事,他故作镇定但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当晚就发烧病了好几天,一个礼拜後听到季伯父季伯母屍T在树林被发现,被人用刀砍Si,警察说应该是盗采山林的山老鼠行踪被发现做的坏事。
妈说阿廉很可怜,NN年纪大不方便让她认屍,他一个小孩子扑在父母屍T上,哭到肝肠寸断,别人怎麽拉都拉不走,看了让人鼻酸。
把汉堡面包撕成极小块,季菫廉丢进J笼里。「新学校的人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我控制不住自己。」他忍很久,舌头都被自己咬破,最後还是不敌T内蠢蠢yu动的慾望。「我明明都有照常吃药,但还是没好。」
爸妈去世後社工阿姨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说他有思觉失调症,他不知道那是什麽病,只是被动听从安排在医院治疗快一年,才回学校上课。
後来才知道他得的是神经病,虽然他一点都不认同医生说的症状。
「我是不是,真的是疯子?」扁着嘴,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他真的是疯子的话怎麽办,他是不是又要被送回医院治疗。
「你不是!」洪杰激动大喊,他虽然见过他像被妖怪附身的恐怖样子,但就这麽一次而已,其他时间都好好的,根本没生病!
「我怕我会再咬人。」
「你这几天都没有,表现得很好,继续保持下去就行。」
「可是我忍得很痛苦。」他甚至偷偷拿铅笔刺自己大腿,提醒自己要理智。还有,他很怕新来的T育老师。
「你只是跟新学校新同学不熟会害怕,就跟我一样,我也会紧张,时间久大家都认识就好了。」整理地上的蔬菜,洪杰抱起箱子走进厨房。「我把高丽菜冰冰箱。」
季菫廉飞快挡在面前,阻止他开冰箱。「冰箱坏了,不能冰东西。」
「坏了?」
「可能太旧,前天开始就不冰了。」
外壳已经褪sE成淡绿sE的旧型冰箱轰隆隆作响,洪杰想开门确认,他抵Si不从。「那我把蔬菜放放这里,你再跟里长讲冰箱的事,看能不能换一台。」转身找遮蔽处妥善放好,看见地上一抹痕迹。
痕迹被擦拭过不明显,渗入水泥地已成深sE一块,但周遭墙上有很细微,忘记被清理的印记,是血迹。
「好。」季菫廉眼神不安,不敢跟他对视。
洪杰很快做了决定:「我回家顺便绕去另一边的J寮,把外面那只J拿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