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料峭,冬yAn微暖。
雪月湖畔枯枝,每到夏季,湖畔的流苏花盛开,花叶纷乱,犹如皑皑白雪纷纷洒落,因此被誉作京城美景之最。
此时方值孟冬之际,湖畔只余枯枝,迎着料峭寒风,飒飒作响。
不过此处却还有另一处风景,距离湖畔不远处,植有几株梅花,寒梅凌霜,别有一番风味。
凌思思望着眼前的景sE,白梅凌霜,迎风而立,依稀可见园中掩映的亭子里,几道人影穿梭其中,传来细微的笑声。
不得不说,这谢四小姐还颇有情趣。
凌思思回头看着身後的常瑶,上前拉着她的手臂,故意落後她半步的距离,与她缓缓前行。
「走吧。」凌思思暗中一握她的手,让她继续前行。
常瑶垂头看着她的手,眸光中异sE涌现,似乎想说什麽,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当两人到时,喧嚣声立止,众人纷纷扭头侧望。
偌大的梅园至此悄寂无声,无数道目光凝聚在她们身上,令人有些不自在。
「思嫒,你来了。」彷佛是为了缓和寂静的气氛,一碧衣淡妆的nV子缓缓步了过来,含笑挽住凌思思的手,姿态亲昵,目光却不动声sE地打量身旁的常瑶,迟疑着开口:「这位是……」
凌思思自然知道此时园中皆是城里有名的大家闺秀,这般反应,只怕是专门有意来看她这个骄纵任X的首辅千金,用尽心机,只得了侧妃之位的窘态吧。
可他们又怎麽知道,她已经不是原本的凌思嫒了呢?
凌思思环视众人一圈,淡淡地“喔”了一声,随即瞥向身旁的常瑶,状似无意地道:「碰巧遇到了太子妃,想着既然大家都认识,便自作主张邀请她一同前来了。各位姐妹想必不会怪罪吧?」
「原来是太子妃。当然,太子妃能前来赴宴,倒是尔等之幸呢。」
凌思思看着眼前nV子盈盈浅笑的面容,丝毫找不出一丝破绽,心里忍不住对眼前的人重新审视起来。
谢媛亲切地朝着常瑶点头致意,丝毫没有因为她突兀的到来而不自在,反而热情地招呼一旁的侍nV,嘱咐让人好生招待。
常瑶向来不擅拒绝,见她这般好意,便也客气地朝她微微一笑,随着侍nV入座。
见到常瑶离开,凌思思便也想跟着离去,不防身後的谢媛却出声阻止了她。
「思嫒,那麽久不见,我们也许久未曾聚在一起说T己话了吧?」
「也不是很久吧……」
其实,她向来不是很喜欢这种交际的场合。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不是很热衷交际,只沉迷於漫画里,尽管後来因为在网路上进行连载,才结交不少志同道合的网友,可并没有认真相处过,总觉得交际应酬的场合向来尴尬且难为情。
更何况如今,闺秀贵nV们聚在一起,话题不外乎就是谈脂粉、谈首饰,或者谈谈彼此的夫君,目的就是为了探听八卦,累积茶余饭後的谈资。
而很显然,她与常瑶的身分就是现成最大的话题。
「你那麽久没来了,诸位姐妹都很是想念你呢。走吧,她们都在那边,我带你去见见,好说说话。」
凌思思不好推绝,何况又是原身凌思嫒的好友,为免她察觉有异,可又不放心留常瑶一个人在这,便有些犯难。
「可是,常瑶……」
看出她的犹豫,谢媛抿唇一笑,「你若是担心太子妃,放心吧,我特意嘱咐侍nV好生侍候,不会有事的。」
话说到这里,凌思思也不好再拒绝,只好随她转入园中深处另一边的亭子里。
只见亭中坐满几个年纪差不多的nV子,见衣着服饰皆较外头的闺秀千金来的华贵,想必是身分较贵重的贵nV们了。
听见谢媛带着凌思思前来的消息,皆是忍不住好奇地上前来,虚寒问暖一阵後,便有人忍不住好奇,切入正题。
「众人都在传,那太子妃出身寒门,本没有资格参加选妃宴,是太子殿下私自让人加上名单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就连谢媛也瞥了她一眼,却没有人出声喝止。
凌思思知道她们好奇什麽,毕竟好奇心害Si一只猫,又更何况是寻常待在深闺的无聊nV子。
她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这种事是从哪里听说的?没有根据的传闻,还是不要乱传才好。」
她故意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但其实就是变相的坐实了传闻,众人的脸sE皆有些古怪。
一旁的裴家小姐眼珠一转,笑意盈盈,佯作关心之态地询问:「哎呀,那我也听说,东g0ng新婚之夜,太子殿下可是谁的殿里也没去,气得陛下隔日请安也没让见呢。这太子殿下与思嫒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怎就容忍太子妃在此间阻了夫妻情分?」
这话便是说的过了,尖酸刻薄,还不饶人,身旁几个看热闹的闺秀小姐都沉默地低下头,没有附和。
凌思嫒再不济,到底也是首辅千金,还是东g0ng侧妃,惹恼了她可不是明智之举。
偏偏这裴家小姐不识相,还刻意刁难,也不怕惹祸上身。
凌思思倒觉得这裴家小姐勇气可嘉,明显就是来嘲讽她的,连表面功夫也懒得遮掩。随便打听,自她入了东g0ng,何时与靳尹浓情蜜意了?分明是淡漠疏离,能避则避。
谁碰上谁倒楣。
她隐约想起,这裴家小姐似乎与崔瑗很是交好,而崔瑗在她嫁给靳尹之前,一直想要嫁给他来着,後来凌思嫒动用首辅的关系一度被内定为太子妃人选,坏了她的如意算盘,再加上如今突然杀出的常瑶,据说她後来似乎许给了某个朝臣之子,婚後过得并不是很顺心,如今看来,这裴家小姐怕不是要为崔瑗抱不平来了。
凌思思掩唇一笑,目光含羞,娇羞地看了众人一眼,柔声低低地道:「我身子弱,不好随侍,倒是殿下怜惜,怕我过了病气,有碍圣T,这才免了新婚隔日的请安;且太子妃宽容心善,亦容我於丽水殿静养,都是一番好意。」
她话里有话,言自己身子弱,不好服侍太子,既解释了当日没能亲见陛下请安一事,也说明了新婚之夜太子没能留宿的缘由,亦化解与太子妃不合的传言,一番话便达成了三个目的,一箭三鵰。
裴家小姐脸sE乍青乍白,一时倒说不上来。
凌思思以为话题就这麽糊弄过了,抬眼对上谢媛沉静的目光,客气且疏离地微微一笑。
想着时间差不多,正想着如何藉机离开,回去找常瑶,谁知一阵喧闹声倏地传来,像是什麽人在吵架。
凌思思一愣,不知道为什麽,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那是……」
「好像是从园子那边传来的,是崔瑗的声音吧?」
崔瑗?她怎麽会在那里?
想起了独自待在那里的常瑶,凌思思暗叫了声糟,来不及与众人解释,转身便往来处跑去。
筵席上,气氛剑拔弩张。
以长桌为线,两派人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怎麽?不敢说话了?方才不是还挺威风的,仗着自己是太子妃了不起吗?别忘了,那太子妃之位本就是我的,若不是凌思嫒……是她也就罢了,偏偏是你!你凭什麽跟我抢?」
站在前头的蓝衣nV子,柳眉凤眼,眼角下有一颗泪痣,十六七岁年纪,煞是烟视媚行,此时却是咬牙切齿,对着常瑶怒目而视,若非身旁众人拉着,只怕是就要冲上前去。
「崔瑗,你适可而止吧!对太子妃出言不逊,若让殿下知道,你要如何解释?」
「事情到底过去了,你自己遇人不淑,只能怨天,在这里出什麽气?」
几个胆小怕事的小姐躲在常瑶身後,试图替她辩驳。
崔瑗平常趾高气昂,没少欺压过人,众人心中本就有所怨言,如今找到机会,忍不住打着常瑶的名义,回怼几句。
果然,崔瑗一听,更是来气,指着她们道:「你们凭什麽说我?平常你们就没少和我说过她吗?如今倒是来指责我的不是,一个个见风使舵,又谁b谁高尚了!」
众小姐们本就心虚,如今被她这麽一说,一时之间倒是不敢说话。
常瑶皱了皱眉,上前挡在几个方才替她说话的小姐身前,「你别过分了。我虽不知道当初的事,但尽管你再如何不满,何必牵扯旁人?」
她说的在理,可偏偏落在怒火中烧的崔瑗耳中,无非是火上加油。
「你、你竟然看不起我!你一个出身寒门的破落户,凭什麽嘲笑轻视我!」崔瑗怒极,挣脱了身旁拦住她的人,咬牙上前一抬手,恨不得打烂她那张嘲笑自己、高高在上的嘴脸。
眼看着崔瑗的身影飞快冲到常瑶身前,高举的双手就要用力打下,四周胆小的贵nV忍不住惊呼出声,冷不防一只手b她动作更快,在半空捉住了她的手。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常瑶捉住她的手臂,眸光愈加冷清,彷佛两道冷冽的光刺,直穿崔瑗的脑门,「就算心中有怨,蒙蔽理智,不过你至少该懂得对太子妃应遵守的基本礼仪对吧--夏夫人?」
一声“夏夫人”,崔瑗脸sE顿时大白,看着周遭众人投来的目光,开始着急地挣扎起来。
崔瑗自从嫁给太子的梦碎後,因着庶nV的身分,又加上X格乖张,名声自是不好,崔氏无奈之下找到了城中一个暴发户的富商夏留,匆匆让崔瑗嫁了,却没想到对方风流成X,酒後还经常施暴於人,而崔瑗身为其妻自是免不了受罪。
这在城中本就是隐晦的事实。
常瑶这声“夏夫人”,既是威胁,也是挑衅。
「你算什麽?凭什麽……」
「凭我,才是现下的太子妃。」常瑶冷眼看她,清冷的眸光犹如清澈的湖水瞬间冻结,语调一声b一声凌厉,「你不过是商贾之妇,身无品秩,又无私德,这样的人要如何获得他人尊重?况且,你出言不逊,为满足一己私怨,挑衅皇妃,若事情传了出去,就是藐视皇族,你现在还觉得我没有资格吗?」
崔瑗咬牙听着,被她愈发凌厉的话语b得後退一步,含着不甘的面上显得有些狰狞,哑口无言。
崔瑗恨恨地瞪着她,光鲜亮丽,为众人簇拥--那本该是她的荣耀!
心底的恨意如藤蔓般滋长,攀上心头,她紧紧攥着手,目光忽然瞥见一旁桌子上的茶杯,眸光一凛,抢过茶杯,便往对面的常瑶泼去。
身後的凌思思寻声跑来,正好便见到了这一幕,她心头一紧,眼看茶杯从崔瑗手上飞起,直往常瑶袭去。
「就该让你洗洗肮脏的心!」後边的崔瑗犹自气急败坏地道:「谁让你抢我东西,惹我--你不配!」
「太子妃!」远远地,被支开去取东西的小竹撞见此景,面sE顿变,着急而尖锐地喊了一声。
她随即便要跑上前来,可距离太远,事情发生的突然,身边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茶水四溅,而青瓷茶杯就要砸向常瑶--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见“咻”的一声,羽箭破空而来,飞快打偏了袭来的茶杯,随即杯盏落在地面,粉碎开来。
众人心下一惊,皆回头望过来,便见羽箭不偏不倚地S中崔瑗身後的廊柱上,箭尾的青羽犹自微微颤动。
一道人影快步而来,携着冬日凛冽b人的寒意,不顾众人的侧目,迳自走到常瑶身旁,朝着崔瑗冷声道:「惹你的下场如何,我不想知道,但你若再往前一步……信不信这箭,下次可就不长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