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交流的第二天开始就要小考,骆梓颐回家一吃完饭就窝在房间里读书。
读到一半,她想起自己在城北的座位配置,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小考考卷一般都是交换批改,骆梓颐考虑了几种情况。最糟糕的一种是往後传卷,她的考卷会被传到第一排,然後再一个个传回来,整排的同学都能看见她的分数;第二糟的情况是左右交换,她考差了会在江奕yAn面前丢脸;最理想的情况是往前传卷,她的前座是程靖,程靖那麽亲切,一定不会在背後嘲笑她。
不过她座位的风水还真差??
骆梓颐郁闷地拿头磕桌子,老骆刚洗完澡,路过她房间门口时,还狐疑地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磕完桌子发泄了情绪,骆梓颐继续读程靖给的课堂笔记。
她最拿手的国文肯定没问题,她的数学和历史也不差,只要读熟程靖给的笔记和老师发的讲义,应该能拿到不错的分数,最大的问题是英文和化学这两科。
骆梓颐抬头看了眼书桌前的墙壁。
那里贴着柳馥烟的照片。
她查过Y大新闻系和电影系的录取分数,国文和英文两科都很重要,对总成绩的要求也高。除此之外,她还查了柳馥烟以前读的名峰高中,那是去年全国高中排名第七的顶尖学校。
老实说,这些结果让她很泄气。
有些人太优秀也太遥远,不是想要成为就能够企及。
但那样的向往又像个瘾,令人自甘沉溺,想一次次在网页搜寻框里键入对方的姓名,把打捞新消息当成一种消遣。
这不是偶像崇拜,也不似凝视Ai情,只是非常、非常单纯地,想要成为那个人。
每发现一点柳馥烟的新资讯,骆梓颐就越是深陷,她甚至印出柳馥烟的照片贴在书桌前,让自己在读书读得心烦意乱时,能看见让她重燃斗志的倩影。
骆梓颐看着柳馥烟的照片好一阵子,才收回目光,继续钻研明天的小考范围。
第二天一共考了国文、数学、化学三科,小考考卷是左右交换批改,不是最理想的情况,但也不到最糟。
骆梓颐知道程靖是每科都极其拿手的全能资优生,本以为物以类聚,江奕yAn各科的成绩应该也很优秀,没想到江奕yAn像要证明自己真的只是语文资优班里的平凡学生似的,除了国文拿了九十分之外,数学和化学两科的成绩都在八十分左右,不好不坏,中庸平凡。
放学钟声一响,江奕yAn就离开了教室。
骆梓颐盯着化学考卷上七十二分的红字。
她的三张考卷上都有江奕yAn的笔迹。九十七,八十五,七十二。江奕yAn写的九,像正在往上飘的气球,写七的时候没有按部就班地划两笔,而是像打一个倒挂的g,率X地撇出一个弧。
满好看的。
骆梓颐盯着考卷,在心里临摹那个七,直到程靖喊她,她才回过神。
「昨天熬夜了?」程靖指着眼睛下方,「今天的黑眼圈很深喔。」
「是吗?」骆梓颐浅笑,不感到懊恼,也没有想要遮掩的念头。
「我写的笔记不好懂吧?」程靖看见她化学考卷上的分数,语带歉疚地说:「以後我会写得更简单易懂一点。」
他邻座的卢禹晴听见了,转头安慰道:「不会啦,我觉得你已经写得够简单易懂了??对吧,梓颐?」
骆梓颐淡淡瞥了卢禹晴一眼。
「笔记写得很清楚,虽然有几个地方看不太懂,不过那是我基础不好。」骆梓颐笑着拿起化学考卷,在两人面前晃了晃,「不然换作平常的化学考卷,我的分数能及格就不错了。」
卢禹晴噘嘴,表情似是替她惋惜,又似对她的分数不以为然。
骆梓颐挑眉,理直气壮地冲她笑了笑。
她的成绩差强人意是事实,这次的小考分数她很满意,没必要因为别人的反应泄气或恼怒。
「那你整理一下笔记上看不懂的地方,我之後调整写法。」程靖说完,又像想到什麽似的说:「国文除外,我的国文笔记在你面前根本是班门弄斧。」
骆梓颐没否认,大方接受了他的赞美。
「那你帮我调整化学笔记的写法就好,其他科目我应付得来。」她扬唇笑道。
可惜,纵使骆梓颐这番话豪气万丈,隔天的考卷还是把她的脸打得响彻云霄。
大概因为是语文资优班,骆梓颐昨天考国文时,就发现卷子的难度很高。本以为既然是语文资优班,只有国文和英文两科的考卷会b较困难,没想到连历史考卷也奇难无b。她原本对历史这一科还算有把握,结果成绩出炉,她只拿了六十九分,居然b化学考卷还要低。
最後一堂的英文课上有小考,骆梓颐尽力了,可江奕yAn把五十一分的考卷还给她时,她还是懊恼地垮了脸。
连及格分都拿不到。
英文老师是个中年nV人,讲解考卷时会依次喊题号,有人想听老师讲题就举手,没有人举手就会跳至下一题。整堂课,老师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讲台上,偶尔会到台下走一走,看见有学生明明错了还不举手,就会多问一句:「为什麽不发问?这题懂了吗?懂了为什麽还错?」Ga0得骆梓颐心情紧张,生怕老师走过来。
幸好她坐在最後一排,老师总是走到教室中央就停下。
课堂上,大多数同学都举过手,甚至连卢禹晴也举过。至於江奕yAn,他唯一一次举手,是告诉老师他觉得某题的答案BbD更合适,而老师也采纳了他的意见。
程靖说的没错,江奕yAn的英文真的很好,这麽难的卷子还能考九十三分,历史甚至只错了一题,拿了九十八分。
但这更与她的成绩形成鲜明对b,她羞愧得整堂课都抬不起头。
放学钟还没响,考卷就检讨完了。因为离放学只剩五分钟,老师很乾脆地提早下课。
骆梓颐把考卷收进书包时,卢禹晴转过身,半抱怨地对她说:「梓颐,你不觉得这里的文科考卷b清河难好几倍吗?」
「何止呀??应该是几百倍。」骆梓颐轻扯唇角,佯装镇定地开玩笑。
前座的程靖也转过头。他先看了看正在收拾东西的江奕yAn,才对她们两人说:「我们的英文考卷用的是所有出版社里最难的那套,考差了其实不用太放在心上。历史的话,考卷通常是老师自己出题,我们的历史老师特别严格,考卷b较难很正常。」
「一点都不正常啊!我有好几题想了半天,结果还是错了。」卢禹晴把自己的考卷放到骆梓颐桌上。
骆梓颐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英文七十八,历史七十五。
「梓颐,你考得怎麽样?」卢禹晴可怜兮兮又半含期待地问,「应该没有我惨吧?」
骆梓颐挤出笑,「b你惨多了。」
「真的?」卢禹晴不知道是想从她身上找自信,还是真的不会看脸sE,继续锲而不舍地问:「几分啊?我都只有七十了,还能更惨??」
听见她後半句话,骆梓颐脸sE煞白。
这个问题看似合理,却也有些过分。
要告诉卢禹晴她考了几分吗?说了她面子挂不住,不说又看起来很小气,也等於间接承认她真的考得非常差。
就在骆梓颐为难之际,身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骆梓颐。」
骆梓颐讶异地往旁边看去,发现江奕yAn抓着书包背带,看起来正要离开。
「能借我今天的国文考卷吗?」江奕yAn面无表情地道:「今天上课检讨的时候,有几题我没记到笔记。」
「??可以啊。」骆梓颐懵着脸,从书包里翻出国文考卷递给他。
江奕yAn接了过去,放进书包里。
「谢了。如果有不会的,我明天能问你吗?」
「能啊??」骆梓颐仍旧一脸茫然。
接着,她看见江奕yAn从书包里拿出历史和英文课本。
「这个借你。我没有另外做笔记,错过的概念都写在课本上了。你带回去看,如果考卷上有不懂的地方,明天可以问我。」
「好??」骆梓颐目光呆滞地双手接过那两本书。
「那我先走了。」
江奕yAn阖上书包准备离开,在旁边听了许久的卢禹晴见状赶紧喊住他。
「江奕yAn!」
见江奕yAn望过来,卢禹晴怯怯地问:「我也??等梓颐看完,可以借我吗?」
闻言,江奕yAn挑眉,「我的课本?」
「嗯。」
「那你能给我什麽?」
「什麽?」
江奕yAn翘起一边的嘴角,痞气地笑问:「你能跟我交换什麽?你有哪一科b我好,能跟我互相指导学习?」
卢禹晴顿时失语。
她各科都不错,但优秀得很平均,细想还真没有一科好到跟江奕yAn「交易」。
见她不语,江奕yAn朝她旁边的程靖扬起下巴。
「没有的话,有问题就去问那个好人,我不做慈善。」
说完,他背上书包扭头就走。
卢禹晴都听傻了,旁边的骆梓颐也打了个冷颤。
她没想到江奕yAn会是这麽现实的人。不仅现实,还完全不想隐藏这份现实。
一直没出声的程靖此时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以後有不懂的问我就好。」他对卢禹晴道。
「好。」卢禹晴收起难堪的表情,犹豫了会才说:「江奕yAn的个X??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後座的骆梓颐听见了,在心里默默点头。
她还记得交流说明会时,江奕yAn替程靖写的发言稿有多暖心。
——我们不需要做什麽了不起的事,成为多麽了不起的人,也有值得被珍惜的价值。
——因为我们都一样平凡,也一样优秀。
刚才的江奕yAn和写出这些话的江奕yAn简直判若两人。
程靖似乎明白卢禹晴在想什麽。他偏头瞄向骆梓颐,才回答道:「他平常不是这样子。」
「那他平常是什麽样子?」卢禹晴问。
程靖沉默着,还没想好要怎麽回答,隔着一条走道的江琳依就背着书包站起来,眼神轻蔑地盯着卢禹晴说:「他?他平常就是喜欢行侠仗义的样子啊!」
卢禹晴突然恼了,「我又没有做什麽,他g嘛行侠仗义?」
「咦?我也不知道哎,可能他觉得有行侠仗义的必要吧?」江琳依笑得高深莫测,「我也先走啦,大家再见!」
江琳依离开前,骆梓颐看见她冲自己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