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教会(1 / 1)

~哀哭的人有福了,因为你们必得安慰~

星期日的清晨,旭日煦煦映照窗边,一片yAn光暖洋洋洒进小卧房里,难以言喻的一种幸福感。身T好似设定好的闹钟,六点钟不到便全然苏醒,毫无偷睡懒觉的困意,清早便从床窝里爬出来。心头儿惦记着与芷仪的约会,本人生平从未踏进教会,今日终於要踏进神圣的殿堂,心里头难免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也说不上来是什麽样的感觉。总之,莫名其妙的悸动与兴奋。

教会,是个什麽样子的地方呢?印象之中,是新郎与新娘举行婚礼的场所,圣洁庄严、清幽典雅……?一联想到「Ai人」、「婚礼」,心头儿竟隐隐遽痛,脑海中浮现孟瀚的影像,忠厚憨直的脸庞,带点儿男X魁梧的肌r0U线条,彷佛嗅到他身上独特的味道,清晰又模糊的味道……

原来,那一道深痕的伤口尚犹在,刻划在心上。

它,仍隐隐作痛。

我气自己的不争气,用力把长发一甩,想要甩开一切忧伤回忆。但任凭我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甩脱蔓延的痛楚。心想:「究竟有什麽治疗失恋症的特效药呢?只要服用一颗药丸,药效立即发作,失恋症候群立马解除,我肯定买!买!买!」

我无力地换上恤、牛仔K,餐桌上随意抓了一个葱花面包,放进嘴里咀嚼,一杯牛N咕噜咕噜下肚,便匆匆出门,来到与芷仪相约的地点――大安森林公园对面的教会门口。

不知怎麽Ga0地,我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给震摄住了,心想:「这群人是闲闲没事g吗?星期天一大早不在家里睡大头觉,爬枕头山。居然跑到教会门口来排长队,人生是没事g了吗?」面对眼前黑压压的人cHa0,心里打了个莫名其妙的大问号。我夹杂在人群队伍之中,无奈等候芷仪的出现。

不一会儿,芷仪姗姗来迟,她脸sE红润、JiNg神饱满,笑脸盈盈地走向我。

她看了一下手表:「这麽准时?」

我没好气:「是你慢腾腾地来晚了!」

她歉意地笑了笑,拨弄一下乌黑的长发,露出漂亮脸蛋,走过来与我并肩排队。

终於,人群开始慢慢移动了,我俩随着人cHa0的流动前进。进入会堂,找到角落的位置,安静坐下来。这间教会颇具规模,没有想像中那样庄严肃穆,倒有几分轻松的自在感,与过去对教会严肃刻板的印象,截然不同。或许,我们参加的聚会是「青年崇拜」,来的大多是学生、年轻人。所以,氛围特别青春活力、热力四S!据说此间教会有许多牧区,有专门为老人、rEn、学生、儿童、外籍新娘、游民……设立的聚会崇拜,光是聚会与课程,就够你眼花撩乱。

聚会终於开始了,讲台上灯光一下子亮起来,一群年轻人站在舞台中央,俨然是专业有素的乐团,钢琴手、贝斯手、吉他手、鼓手、歌手,角sE一应俱全。乐手们活泼充满朝气,让人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们。当电吉他手用力刷下第一声弦音,瞬间在耳畔爆开「碰!咚!碰!咚!」的鼓声,与电吉他「沙!嘶!沙!嘶!」的电音,相互交衬,宛如铿锵铿锵跳跃不止的音符,划破整间教堂的天花板,气势磅礡。接着,年轻的nV歌者缓缓出场,拉开天使般的天籁嗓音,引吭高歌,歌声浑然天成,余音在空气之中回旋又回旋。

「哇!超乎水准的现场演唱,b起外面Live歌手的表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太令人惊YAn了!」我忍不住发出惊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芷仪转过头来对我眨眨眼说:「我听过最动听、最具水准的现场演唱,是在教会里,外面的歌手根本b不上!」我点头表示完全同意。往舞台左边一瞧,两位年轻的舞者正在跳舞,充满曲线肌r0U的力与美,动感十足。心里爆出一句话:「青春,就是无敌!」身T忍不住也跟随节奏旋律舞动起来。舞台正後方,有两位年轻人,对着白sE画布,专注挥洒画笔,绘图sE彩鲜YAn夺目,颇x1引人们的目光。现场即时的艺术创作,颇富有创意、活力,现场热闹滚滚,简直要high翻天啦!

看来教会也得跟上时代cHa0流,与时俱进,才能x1引广大的社会大众。这个时代唯一不变的就是「变」,连教会也得创新革变。否则,就落伍了!更遑论个人罗!二十一世纪要立於不败之地,就得审时度势,求新求变,走在时代的最尖端。否则,很快就被千变万化的市场淘汰了。

沉浸在天籁回旋的音乐。忽尔,一GU暖流由天而降,宛如一道潺潺不绝的泉源,缓缓地、深深地、柔柔地,滑进心窝。温柔深沉的抚0,好似一双温柔的手,深探入你的心、你的肝、你的肺,无言抚慰孤单的灵魂。那一GU暖流犹似「Ai的化身」,疗癒了一颗受伤的心灵。我情不自禁开始轻轻啜泣。起初,只是微泣泫泪。但那GU从宇宙而来――超级强大Ai的力量,浩大的超自然能量,源源不绝,强行灌进身T每一细胞,几乎难以招架得住,险些跌仆於地。最後,泪水终於在这一刻宣告溃堤地从眼眶中不能自抑地泛lAn开来,如滔滔不绝的h河江水。此生从未经历的「狂哭」,一GU脑儿掏肝掏肺似的,鼻嚏眼泪乱飞,上气不接下气,脑部有一点儿缺氧、晕眩。把这一段日子深藏x中的委屈心酸,全然倾泻於泪水之中。

放声肆厥地大哭,哭呀、哭呀、哭呀,惊动了身旁左侧的芷仪,与右侧一名男子,他两双双转过头,怔望着我。芷仪面带忧愁:「乔昀,你还好吧?」

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稀里哗啦,不可遏抑全身cH0U咽,吐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从喉咙发出「嗯……啊……嗯……啊……」的单音。

芷仪瞧我哭得似泪人儿,没有停歇的徵兆,她脸上堆满焦虑,一双黑sE的瞳眸担忧地瞅着我。她递过卫生纸来,温柔轻抚我的背。最後,我哭瘫趴卧椅背,整个人掏空似的,完全无法动弹。一场空前绝後的「情绪大释放」,好像把一辈子该哭的眼泪,当下全哭完了。

眼泪,是上帝所设计的美丽珍珠,也是生命最好的疗癒剂。

讲台上的音乐停止了,乐手们一个个下台。紧接着,步上讲台的是一位年轻的男牧师,约莫三十多岁,风度翩翩。我哭得泪眼婆娑,两眼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讲台上的人影。倒是芷仪发出微小的惊叹:「哇!牧师怎麽长得这麽帅!与一般牧师长得不太一样哩?印象中的牧师都老成持重。」

我好奇yu抬头观看,无奈实在哭得太厉害了,整个人尚浸泡在「狂哭的世界」里,无力举目。此际,身侧的男士温柔递过手帕来,我头也不抬地拿过手帕,不假思索地猛擤鼻涕、擦眼泪。那一张手帕,完全沾满了我的鼻涕眼泪。

好不容易情绪平复下来,停止啜泣,举目前观,瞧见牧师正口沫横飞证道,他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至於讲些什麽内容,我是一头雾水——雾煞煞!好似外太空来的语言,有听没有懂,耳边嗡嗡地作响。整场证道约莫过了三十分钟,依稀听见讲台传来一番话,恰似利箭S入心脏,尖锐刺耳,字字句句撞敲心坎里……

「神是光,神是Ai,神是父,祂拥有宇宙万物一切的答案,祂带来人类生命的盼望……此时此刻,你坐在教堂里面,你是否愿饶恕那些曾经伤害你的人呢?他们可能是你此生最Ai的人、最亲密的人,却也是伤你最深的人。如果你想从仇恨的牢笼里释放出来,拥有自由非凡的人生,原谅——是唯一最快捷的途径。」

「什麽?简直是P话!」心中不可遏抑一阵怒吼:「吼!牧师现在是在讲天方夜谭吗?行了!行了!这群牧师是疯子吗?」胃里涌袭一阵作呕,觉得想吐。

「饶恕背叛你的人?哼!门儿都没有!没有踏上报复一途,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还要原谅他们,这算是哪门子的教训?笑话!」我不屑地嗤之以鼻。

忽然之间,唇齿间无意识狠狠地迸出:「最Ai的人,往往也是最不可原谅的人!」

被自己吐出来的话吓醒,怎会吐露出这般狰狞的话?原来,灵魂深处隐藏不为人知的仇恨,如此恐怖!它,似小魔鬼般躲藏在身T里面,隐密寄身,慢慢腐蚀啃噬你的身、心、灵,直到仇恨完全将你占据,让你受其黑暗摆布,然後,灵魂慢慢Si去。除非生命T刻意察觉它、挖掘它,把它如垃圾铲除,否则,仇恨的种子将如影随形,折磨你至Si方休。

我不屑地瞪着牧师,嘴里轻啐:「哼!牧师都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不知人间疾苦。」

牧师接着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绝非报复的上好手段,只会两败俱伤。最高明的报复手腕是让自己活得更美好!更JiNg彩!在你的仇敌头上堆炭火,对待他更有恩慈、更仁Ai。因为,仇恨只会制造更多的仇恨,仇恨像是一座无形的大监牢,监禁你一辈子在苦毒的桎梏里,就像枯坐监狱的Si囚犯,永无出狱的一天!这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猛然,这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我。

内心千头万绪,陷入长时间的凝思,牧师的话语,不断反覆在心底翻腾,搅动心肠。字字句句,狂烈撞击我的情感、我的逻辑、我的价值观。

接下来的证道,我完全无心聆听,满脑子被刚才牧师的话语所占据,脑子另一面记忆,还停留在孟瀚与那nV子亲热的画面,反覆上演。顿然,心中又燃起熊熊的怒火,焚烧身心,不可遏抑。那g起热滚烫烫的恨意,冒出头,强烈的情绪如海啸般不断翻搅,胃里又感觉到一阵恶吐的不舒服。

「我恨他们……真恨他们……巴不得他俩遭受天谴——天打雷劈,甚至下地狱。但究竟是什麽理由让我不愿放手?无法释怀?」心底冒出无数个问号。

也说不上来清楚的原因,也许就是「不甘心」三个字吧!紧紧地桎梏牢笼住人心,走不出仇恨的枷锁,绕不出迷g0ng,无意识地消耗生命,在一片荒芜的旷野,盲目地乱转,转呀!转呀!转呀!始终转不出解脱的出口。

这算是一种「秘密愤怒」吗?被背叛、被剥夺、被羞辱……对生命中无法抓住的东西,只能眼睁睁见它无可奈何的失去,隐藏於内在恐惧,一种持续X压抑的愤怒。对自己无力感的愤怒,对他人渴望的愤怒,也是生命深沉的愤怒。当牧师的讲道狠狠撞击我的感官记忆,内心剧烈的敲叩冲击,所显现出来的情绪便是「秘密愤怒」。那是生命中受伤的记忆再一次被搅动出来,宛如躲在黑暗里受伤的小男孩,y是被大人给拖出来曝晒在太yAn光底下。

不清楚证道何时结束,直到芷仪用手推了一下我的臂膀,示意要离开,才发现讲台上早已空无一人。环视四周,人cHa0已逐渐向大门口方向散去。我俩双双起身,整理衣裳,将满地用过的卫生纸拾起,预备步出会堂。

倏忽,一个黑人影跨前大箭步,一名男子挡在我和芷仪面前,他高大修长的身影,顿然冲出,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请你把刚才用过的手帕还给我!」男子摆明冲着我来。

「啊?」我一脸茫然。

他夸张地指着我手里握住的手帕,微笑示意。

目光转向我的一双小手掌:「喔!对耶!差一点儿忘记了!记X真差呢!」我不好意思地看着r0u成一团的脏手帕,沾满眼泪鼻涕,怯生生递给那名男士:「嗯……真不好意思,把你的手帕弄脏了!」

「没关系!」他礼貌绅士地回答。

我害羞地端详眼前这位男士,长相俊秀斯文,气宇轩昂,眉宇之间有傲然之气,流露一GU神秘的贵族气息。他属於一流帅哥等级之辈,堪称「人间极品」!我一向害羞,尤其遇到帅到要Si的帅哥,更不敢正迎目光。

我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谢谢你喔!」

他,目光炯炯有神、神sE自若,盯了我几秒钟,便挥挥手笑道:「不客气!咱们後会有期!」语罢便转身离去。

「呃?」

望着他离去的修长身影,我还真不知该说些什麽。

「他是谁呀?」芷仪好奇问道。

我皱了一下眉头,抓抓脑袋:「好像是……刚才坐在隔壁的男生啊!他瞧我哭得厉害,把手帕借给我使用,哪知……我竟忘了还人家啦!」

芷仪「噗哧」一声笑出来,俏皮说道:「嘿!他长得蛮帅!被这样的帅哥盯上,愿意借给你手帕,你YAn福不浅喔!」

「拜托!」我瞪了芷仪一眼。

再次瞧瞧,人群几乎已全部散去,教堂内寥落无几。我和芷仪双双步出教堂,边走边聊。

「你刚才哭得好厉害喔!究竟发生了啥事?」芷仪好奇发问。

我俩散步於大安森林公园里,漫步林荫大道内,一排老榕树枝叶繁茂,树影叶隙层层交叠,叶隙中透出金sEyAn光。树上的麻雀快乐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啾啾啾!喞喞喞!啾啾啾!喞喞喞!」彼此呼应。

心底有千万个奇怪的念头,说不上来的奇妙经历,难以用语言形容。文字,完全不足以形容今天的神奇经历,除非亲身T验。

「你相信上帝的存在吗?」我几乎是用自言自语的微小声音。

虽是极微弱的声音,依旧被芷仪听见了。

「当然相信罗!你放眼观看所见的大千世界,山河大地、日月星宿、四时节替、飞禽走兽、万物之灵,就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有一只主宰万物的手,在背後主宰一切。不是吗?」她极其自信。

「是吗?」我停顿了一会儿,略有所思:「过去,我从不相信上帝的存在,老觉得那是人类自己凭空想像出来的神,人类总是先无助而後迷信。老实说,从前我对於信仰上帝这档事儿——嗤之以鼻,只有懦弱无能的人才会去信上帝。」

芷仪怔望着我。

「而如今……」我yu言又止:「我……我……」

「唉!也说不上来……总而言之,在理X逻辑上受到相当大的冲击。今天之前相信的很多东西,今天之後一件一件变成不相信;今天之前认为很重要的事情,今天之後觉得都不那麽重要。那些被世俗奉为圭臬的主流思想,究竟带给人类是幸福还是灾难?天晓得!我开始怀疑过去所深信不疑的道理,是否存在许多虚假?理X的高墙,是逻辑一砖一瓦建构而成,在今天却逐一崩然瓦解。也就是说,过去生命所相信的一切,如今全然瓦解。」心里头千头万绪,犹如多辆马车东西南北的乱窜拉扯,完全失去了准头,思绪纠结紊乱。

两人对望沉默半晌,各自低头缪思。

「芷仪!」轻唤一声。

「嗯!」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芷仪,你了解那种感觉吗?」我尝试开口叙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芷仪狐疑地望着我,丈二金刚0不着头脑:「什麽感觉啊?」

我皱了一下眉头:「噢!就明明无人触0你,却清晰感觉到天上而来一双温暖的手,温柔轻抚你深处的灵魂,暖暖地、厚厚地,包裹你的心、你的灵,你完全融化於这一GUAi的暖流,好似被一团Ai的云彩包围。生命里一切的枯竭乾萎,瞬间得到Ai的泉源滋润,就像一株快枯萎凋零的红玫瑰,一下子又鲜活过来了。」

「唷?这麽神奇呢!」芷仪投以羡慕的眼光。

我歪着头问:「咦?这算是超自然的经历吗?」

「算吧!」

「哈!我怎麽如此幸运呢?生平第一次踏进教会,就经历不可思议的超自然医治!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呀!」我有些得意洋洋。

芷仪仔细端详我的脸庞,左看右瞧,她惊异嚷道:「哇!你的脸是怎麽回事?」

「怎麽啦?」我一脸茫然。

芷仪用手指着我的脸蛋,诧异叫道:「你的脸好像被熨斗烫平了!脸部的线条变得好柔和喔!整张脸变得十分清澈、好透亮喔!宛如小娃儿一样粉nEnG童颜,像刚做完脸部除皱SPA!」

「你在胡说八道啦?」我撇过头去,满脸不信。

「真的!」芷仪不Si心地捉住我的手腕:「你自己照照镜子,瞧瞧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从皮包里取出一面小镜子,递到我面前。

我左顾右盼,东瞧西瞧,果然视出一些端倪:「嘿!果真有变得不一样哩!以前的脸sE是h浊sE的,现在整张脸变得透亮起来了。」我兴奋地在小镜子前顾影自盼。

我开怀笑道:「哈!以後都不用去医美诊所整形了,只要来到教会坐坐,就可以全人焕然一新罗!哇!实在太划算了!省了不少荷包钱。」

芷仪的脸sE沉下来,久久不发一语,小小抗议道:「不公平!不公平!为什麽只有你经历超自然的医治,而我却没有呢?」

望着芷仪失落的神情,心底升起微微歉疚感,尽快安慰道:「可能是……上帝b较怜悯我,觉得我从小命运坎坷,更需要被医治呀!」我拍拍芷仪的肩膀:「你的Ai情、工作那麽顺利,人生风平浪静,实在不需要上帝的手帮助你一把。」

「说得也是!」芷仪若有所思,点点头表示认同。

我俩继续往大安森林公园中央走去,沿路上见着几只小松鼠,跳跃於树g之间,在绿sE草地跑来跑去,模样逗趣。我们边走边聊,无话不谈。走累了,便在大池塘边的凉亭里,席坐休息。

池塘里有许多的鸭子、白鹭鸶、天鹅、乌gUi、鱼群……牠们自成一个生物链,悠游於天地之间。几只白鹭鸶从头顶上飞过,竟然无预警排泄鸟粪,好似轰炸机空投飞弹,让人惊惧鸟粪会突然从天而降!更多的白鹭鸶栖息於池塘边的树上,树林里隐约繁多的白点,都是一只只白鹭鸶的娇影。

此刻,一只水鸭游过湖面,灰黑sE的羽毛,扁平的鸭嘴,「嘎嘎嘎」的沙哑叫声,有点儿难听,水鸭的样子实在不起眼!我叹了一口气:「唉!」

芷仪问:「好端端地,你叹什麽气?」

「没什麽啦!只是有感而发……」我眺望那只灰sE鸭子,漫漫悠悠游过去。

「咱们大诗人,哪桩事又撩动你触景伤情了?」芷仪半捉弄的口吻。

「唉!也没什麽啦!只是看到鸭子……联想到自己,不禁悲从中来……」

「我的大小姐!你发什麽神经呀!见到鸭子会令你触景伤情,你是有病呦?」芷仪受不了我无由地为赋新辞强说愁。

我嘟起嘴:「呜……说了你可能也不会懂。算了!还是别说了。」

「说嘛!」她怂恿我。

此际,两只白天鹅优雅地缓缓滑过湖面,亮白美丽的羽毛,在yAn光下显得亮眼。她俩懒懒地张合着庞然透明的柔羽,从容得不激起一痕微波,我的眼目完全离不开她们。

「她们很高雅美丽,是吧!」我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两只白天鹅。

「是啊!」芷仪点头。

我带着欣羡的口吻:「不知何时自己能变成一只美丽的天鹅!」

「哈!你此话意有所指!你的意思是——自己是一只丑小鸭罗?」

我,不发一语。

湖面上有许多的水鸟与鸭子,成群结伴悠游,唯独只有两只白天鹅穿cHa其中,格外引人显目,她们天生优雅美丽而独特。

注视池塘边特殊的景幕,不由地我缓缓道来:「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一只丑小鸭……长得既不漂亮,也不引人注目,又不会读书,自然得不到长辈们的疼Ai。爸妈心目中的焦点,永远在弟弟身上!尤其生长在重男轻nV的家庭,nV孩往往容易被父母忽略,来到这世上像是多余的。没人在乎你,因为你是nobody。所以,童年时的我,经常躲在角落里暗自发呆……」

「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极深、极深、极深的孤独感。」我惆怅地说。

「哦?」芷仪狐疑地望着我。

我望向远方的天空,有感而发的慨叹:「家原本是一个人成长养分的来源,是一个人生命的根。但是,太多的家庭由於Ai被错误的示范,孩子从小就被错误的对待,造成我们没有安全感、归属感,即便人在家中,依然感觉很孤单……没有人了解我们、接纳我们。而当Ai被错误示范时,我们就想要自我保护,把自己筑在高墙之内,许多负面情绪:惧怕、焦虑、孤单、沮丧的感觉,经常占据我们这个人,进而发展出rEn时期的人格特质。」

「难怪你大学时代老是一个人Ga0自闭……」芷仪略有所思:「咦?怎麽从未听你提起这段成长过往……原来,你也有不为人之的一面喔!」芷仪同情地望着我。

我苦笑以对。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篇故事,我们都用生命在写一本书,只是故事内容情节各有不同,其中有喜乐、哀伤、忧虑、兴奋、折腾……无论生长在权贵富贾或市井小民;无论是光鲜耀眼的大人物或不起眼的无名小卒,活在世间上,谁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枷锁。当你yu在rEn世界争一席之地,势必经历「社会化」——你必须戴上一副假面具,伪装自己,掩藏本身的脆弱恐惧,表现出最坚强完美的一面。真实的自己却犹如逃避世俗的小孩,躲藏在面具底下,不能见光。我们想活出心目中的自己,却又活不出来?为什麽呢?道理很简单:选择逃避面对真实的自己,是害怕自己见不得光的部分,被人发现了!害怕别人觉得我们是一个没用的人;害怕别人觉得我们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害怕别人用世俗的眼光来衡量我们。

现代人「身」、「心」如此疲累不堪的原因,就是我们的身与心分离,不断用外在的环境和身T来对抗里面的灵魂,简称「灵魂自残」。因为老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拚了命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无法忍受别人瞧不起我们、贬低我们!「面子」这一张假面具,让我们活得很辛苦!我们活在别人的眼光底下,咬紧牙关拚搏的结果――早已遗忘人X最初的单纯、自由、快乐。而身处名利洪流的巨大压力之下,常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慨!最终,我们成了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然而,人的价值岂是用「功能」可以衡量?亦或用「年薪」、「地位」、「美貌」来判断?若果是这样,未免也太肤浅了。

芷仪,拾起泥土中一粒小鹅卵石,奋力掷向池塘里,小石子向空中抛物线的飞旋,「噗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涟漪。

她凝视脚前的一只小乌gUi,墨绿sE的gUi壳,小巧的gUi脚,伸出小gUit0u,爬呀爬呀!爬呀爬呀!芷仪蹲下身子,顽皮地逗弄着小乌gUi。她半开玩笑说道:「其实,当鸭子也不错啊!正因为牠长得丑,不够亮眼,所以没人注意牠,也就没人打扰牠,更没人想利用牠。你看牠!自个儿活得多麽自由自在!不用一天到晚担心羽毛会不会脏W,因为天生就是灰黑sE的呀!有时想想……长得丑、不够出sE,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反而是老天爷给你的保护sE。你可以心无罣碍地悠活於天地之间,不必理会别人的眼光,不必担心被人类抓走,多麽逍遥自在!不像白天鹅,老要整理漂亮的白羽毛,深怕一身亮白被沾W了,就失去光环了。」

芷仪接着说:「老子说:祸福相倚,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想一想,不无道理。」

「咦?」脑袋瓜好像被一块大石头给重击:「我以前从未逆向思考过,这倒挺有意思!或许,每一个人生命中的缺憾,正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特别礼物,只是当下我们无法察觉罢了!正可谓一Y一yAn之谓道,道理即在此。」

当下,我心生佩服:「哇!芷仪不愧是哲学系的高材生,不言则已,一鸣惊人!」

芷仪搔头,不好意思笑笑:「也没甚麽啦!只是顺口溜溜。假若一连串衰事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见得能淡然处之!」她向我扮个鬼脸:「就像我——也有解不开的烦恼呀!我最大的烦恼就是不知何时把自己嫁出去?别再当败犬nV王罗!」

我翻了个白眼瞪她,心想:「拜托!这算哪门子的烦恼?真令人吐血……」

突然之间,一阵乱SaO动,池塘里的水鸟、鸭子、白鹭鸶,众鸟嘎叫不止,「嘎嘎嘎!呱呱呱!嘓嘓嘓!」叫声此起彼落,惊动了夏天午後的宁谧。

我和芷仪对视而笑。

风,吹来凉凉的;人,也清爽起来。

「今天真是特别的一日啊!」我幽幽说道。

远眺蓝天,心情为之一振,一扫Y霾。心灵的W垢好像被洗涤一空,变得清澈无b!

我伸个大懒腰,慵懒地趴在芷仪的肩头上,闻着她清爽的发香味,心头无限感恩。若非她说服我,邀请我踏入教会,此时此刻,我俩也不会并坐於此,更不可能有如此特殊的经历,生命好像经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道不出口的感谢,只能留待以後慢慢说,人生还漫长得很呢?不急於一时。友情,宛如久酿的葡萄酒,愈醇愈香,愈久愈甘甜,值得用一生来细细品味。

芷仪用手推了推我,她轻唤我的名字:「乔昀!」

「嗯!」我动了一下肩膀。

「我想时候不早了,咱们该离开了,明天还要上班呢!」芷仪说。

「喔!」随口回答之後,忽然脑筋来个急转弯,整个人跳起来叫嚷道:「才怪!你是想和学长约会,才抛下咱孤家寡人,对不对?」

芷仪见心事被猜穿,一脸难为情。

「啊哈!你这个见sE忘友的家伙!还亏我当你是莫逆之交!」我得理不饶人,藉机故意损她一顿。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啦!」芷仪cHa0红着脸解释:「学长出差两个礼拜,昨晚才刚从德国回来,好不容易今天才挤出时间约会……嗯……」

「好啦!好啦!甭解释了!咱就认定你是个见sE忘友的朋友!有了Ai情,就没了友情;有了男人,就忘了友人。」我故意调侃她。

「乔昀!」芷仪急了。

「好了!好了!大小姐,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调皮地指着芷仪的鼻尖。

芷仪红着脸:「讨厌!」

芷仪泛红的脸庞,洋溢幸福的笑容。心中不禁生起一GU羡慕,心想:「芷仪和学长Ai情长跑多年,还能保持稳定甜蜜的滋味,实属不易!时下年轻人流行速食Ai情,三天两头换男nV朋友,换男nV朋友的速度b换皮包还快!他们高喊Ai情万岁的口号,却常常迷失在Ai情里,在R0UT情慾的挣扎中,Ga0得自己遍T麟伤,然後独自躲在黑暗角落,自T1aN伤口。回头思索,难道这是年轻必须付上的昂贵代价吗?或许是吧!人不疯狂枉少年,年轻总得g过一些傻事、疯事!你我都是在跌跌撞撞中长大的呀!」

我拉着芷仪的手,往大安森林公园的出口方向走去。现在是下午四点一刻,应该要提早「放人」罗!免得学长、芷仪二人犯「相思之苦」。届时,我可成了千古罪人罗!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的道理咱是懂得。

来到大安森林公园的出口,芷仪掩藏不住的归心似箭,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忽尔,芷仪朝马路边的方向奔去。

「柏l,你来了!」芷仪眉开绽笑,掩藏不住地喜跃,快步迎上。

原来,学长亲自跑来接风,舍不得nV朋友多走几步路去找他呢!

长相斯文的柏l,将芷仪拉进怀中,忍不住在她额上轻吻,小俩口久别胜新欢!看了令人真嫉妒。芷仪娇笑盈盈,轻搂着学长的臂弯,满脸幸福。不一会儿,两人消失在公园的尽头。

独留下我一人孤单的倩影,在夕yAn余晖中,注目他俩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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