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就到，确认人只有轻伤後先替她进行酒测，因为刚好逢下班时段，大马路上堵出长长的车龙。
在齐卿的坚持下，她没有被救护车送医，而是直接去做笔录。齐洸睿在警察局外等，他不想待在里面，总觉得好窒息。
他一直都知道齐卿做研究和教书很忙，具T多忙、压力有多大他并不晓得。当齐卿说要跟他一起吃晚餐庆祝毕业时，他应该要拒绝的，如此一来她就不会为了来接他而发生车祸。
全是他的错。
视野中的地面突然停着一双脚，他抬头，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名模样年轻的男人，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你是齐洸睿？」男人问。
齐洸睿没回应，直直瞪着对方。
男人或许是查觉到齐洸睿的防备，急忙介绍自己。「我叫林溯，以前是齐卿的学生，现在是一间咖啡厅的老板。刚才齐卿打电话给我，说自己不小心出车祸，所以我过来接她和你。」
「你只是我姑姑的学生？」齐洸睿完全没有要收起瞪视的意思，姑姑出车祸第一个联系的人竟然是眼前的年轻男人，太可疑。
「我、我……」林溯搔搔侧颈。「我在追求你姑姑……」
齐洸睿的脑子难得当机将近十秒钟。这年龄差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几岁，不过一想到自己喜欢的是许穆丞後，突然觉得年龄差大又没什麽，他们只是喜欢的对象跟世俗间的眼光不太一样罢了。
但这个人还是很可疑。
齐洸睿继续瞪这名年轻男人涨红的脸，姑姑为什麽要跟已经毕业好几年的学生聊天？对这种被追求的事情她通常都会一笑置之，还是他的咖啡厅开在大学附近，姑姑是常客？
「我姑姑才不会因为出车祸这种事情就联络任何人，她会自己搭计程车回去，如果真的不得已需要联系人，她会打给徐俨。」齐洸睿压低声音。「我姑姑出车祸的当下，你正在和她通电话吧？不然就是你跟踪她。」
「我没有跟踪！」林溯慌张摇头。「我确实是正在和她通电话，我们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沉默很久，我不停追问，她都没有回应，後来就听见很大的撞击声，幸好她没事……那个不好意思，我可以请问你刚才说的徐俨，他是……」
「你很在意我提到徐俨这个名字？为什麽？」齐洸睿忍不住怀疑林溯是不是很喜欢记名字，因为他现在不仅问起徐俨，也从齐卿那边记住了「齐洸睿」这三个字。在齐洸睿的认知中，对於素昧平生的人的而言，名字就只是由三个中文字组成的词——没有任何意义。
「那个，就是……」过了好几秒，林溯依旧无法将话完整说出口。
眼前支支吾吾的男人让齐洸睿怀疑他这样要怎麽管理好咖啡厅。
「林溯，我跟你说过不用过来的。」
看见齐卿走来，林溯明显松口气。「老师！」
「怎麽又突然喊我老师？是你自己说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
林溯看齐洸睿一眼。「习惯嘛……」
齐卿露出了然的表情。「你招架不住洸睿的问题对吧？」
「哈哈……」
齐卿转向齐洸睿。「抱歉，吓到你了，我们再找一天庆祝你毕业，下礼拜六怎麽样？」
齐洸睿摇头。「姑姑你休息吧，平时很累就请人载你，先不要自己开车。」
齐卿捏捏他的肩膀。「我真的没事。」
「那个齐……老师，要不要先上车？我送你们回去，顺便买东西吃，你们还没吃晚餐吧？」
「好啊，麻烦你了。」
在车内，齐卿先关心齐洸睿的毕业典礼，接着才和林溯聊天，他观察着齐卿和林溯之间的谈话与互动，两人不时透过後视镜交流眼神。
齐洸睿突然懂了，姑姑对这个年轻的男人也有好感，他皱眉，总觉得心里不太畅快，这个念头刚过，他脱口：「姑姑，林溯想知道徐哥是谁。」
「徐俨？为什麽这麽突然？」
齐洸睿耸肩，视线瞄向出现在後照镜中的林溯，对方咬着下唇尴尬笑，脸红得彷佛熟透。
齐卿凝视齐洸睿一会也瞄向林溯，微笑。「你对洸睿说了什麽对吧？」
「没有，我……」
「他说你打电话要他来接我们，後来改口你们原本就在通电话。」
齐卿脸上的笑意加深，以客观的角度来看，齐洸睿觉得自己的姑姑虽年近半百依然很漂亮，身材也保养得不错，同时聪明有钱又T贴，还愿意真心在乎他……优点多到数不完，林溯这种年轻的男生无论以什麽理由看上他的姑姑都不奇怪。
他又感到一阵不悦。
坐在旁边的齐卿伸手过来捏捏他的手臂要他放松，对林溯说：「徐俨是我们的家人。」
齐洸睿张嘴，迎上齐卿目光，这瞬间他闭起嘴，因为从姑姑的眼神中他找到——她信任林溯也喜欢他的证据。她甚至愿意透露「徐俨是家人」。齐洸睿想不懂齐卿怎麽会喜欢上他，以他自己和许穆丞的情感最初是建立在R0UT、施舍与同病相怜上，齐卿不需要这些，那究竟为什麽……但想到林溯还在前面便把疑问压回腹中。
经过一家拉面店时，他们外带了三份。
车子停在齐洸睿家外面的路边，齐卿下车走到驾驶座边。「要下来一起吃个面再回去？地下室有停车位。」
齐洸睿注意到林溯在看自己的脸sE，就像自己总是会看老爸和阿嬷的脸sE……他露出厌恶的表情皱眉。
下一秒他听见林溯说：「不用啦，有点晚了，你和齐洸睿都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林溯抬起手臂要跟他们挥手说再见，但齐洸睿已经陷进过去的思绪中，没注意到。
「洸睿。」
感觉到有人摇动自己的手臂，齐洸睿才回过神，对着一脸尴尬的林溯点个头。林溯这才关上车窗，将车开走。
「面我拿吧。」齐洸睿从齐卿手中拿走拉面。
「谢谢。」齐卿微笑。「你不用对他那麽有戒心也没关系的。」
「他……」齐洸睿不知道该怎麽形容此刻内心感受到的东西，他低头，试图厘清自己到底发生什麽事情，会不会是今天一直在等许穆丞的联系等到脑袋坏了？
「你很少对外人反应这麽大。」齐卿走进电梯时说。
「姑姑，你喜欢他？」
「这麽明显？」齐卿的脸上仍挂着笑，齐洸睿却捕捉到细微的僵y。
「我不清楚明不明显。」
「也是，也有可能是你太敏感，这是一种天赋，但别总是让他人的情绪影响到你。」
电梯的门打开，他们走出电梯。齐洸睿摇头。「平时我什麽都感受不到，不用担心我。」
「你这样讲……不，没什麽，我们快进屋吧，面泡烂就不好吃了。」
上班整天加上车祸搅局，齐卿大概很累了，他们吃完拉面、轮流洗澡後，齐卿便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姑姑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回来这里住，齐洸睿有点开心。他让姑姑好好休息，自己躺在床上，点开与许穆丞的对话栏，没有任何对话纪录，只有一则显示曾经通话过六秒的讯息。
大穆都打语音电话来了，这代表他还是想见自己的吧？可是後来齐洸睿自己挂断电话，大穆说不定已经气到不想理他……齐洸睿努力忽略不断滋长的恐惧，鼓起勇气发出一则讯息。
—抱歉，挂你电话，我姑姑出了车祸。
他盯着这则讯息将近十分钟，没有已读。
他忍不住拨语音电话过去，响到因为无人接听而挂断。他又拨一次，同样因无人接听而挂断。
拨电话、挂断、拨电话，一次又一次。
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一小时多，如果许穆丞一直没接电话，那今天过後他就不会再联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