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穆丞独自站在人群间,对着铺满石头的铁轨发愣,等待南下的回程列车。
小时候,他天真地相信这个世界绕着自己打转,一切美好,直到那人渣打碎他的天真,在他的心划开一道腐烂的缺口,从此他不再能像个孩子无条件相信任何事。
只是小小的盼望依旧存在於他的内心——只要衷心期盼,奇蹟一定会发生。
结业式结束後,他带着这样的期待进了车站,搭上火车,尽管许宁事前已经提醒他很多次,他仍分不清北上南下还不小心错搭到海线的车,幸好因为提早出门,让他有时间搭回原本的站,再转回正确的山线班次。
火车抵达齐竹总公司所在的城市时已经早上十二点多,许穆丞匆匆下车,一时懵了,不知道该走哪边才能出月台。
他很快想到「跟着人群走」这个方法,通常只要这样做都可以到达出口。
走出火车站,他带着许宁帮他手画的地图,一面惊叹马路两侧的高楼大厦,一面找路问路顺利来到这座城市的明星高中。
非本校生无法进去里面,但他也不需要进去就知道里面正闹着空城,几乎所有学生都欢天喜地投入自己的寒假去了。
齐洸睿应该也回家了吧,也有可能他根本不是读这所学校。
许穆丞攥着不安,仍抱着一丝希望等在校门口,一直到他特地带出的小闹钟响起——距离回程车出发的时间只剩下三十分钟。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蠢,从早饿到下午一无所获,就因为「相信」奇蹟可能会发生。
铺在铁轨的石头细微地震动着,没几秒,许穆丞便听见火车驶来的声音,只要踏上火车,就等於结束这趟荒谬的寻男友之旅。他自嘲一笑。
有了上午的搭车经验,这次他很快选对车厢并找到自己的座位,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月台上来来去去的旅客。
多数人衣着时髦,背包、鞋子上全是他不认识的品牌标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毛织衣与旧外套,觉得自己很土。
如果是齐洸睿铁定能很好的融入城市,同时耀眼於其中,一眼扫过去就能发现他的存——
齐洸睿从对面北上的区间车走下来,就在他面前——隔着玻璃窗。
「齐哥!齐洸睿!」他顾不得车上有许多乘客,大喊着。
齐洸睿彷佛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
齐哥就在这,他要下车。许穆丞起身,撞开坐在靠走道座位那nV生的腿。这时,他听见火车关上门的声音,车厢开始移动。
他跑到车间通道用拳头敲击车门,看着月台上的齐洸睿开始奔跑,跑到月台末端,然後被一个人拉住。
当再也看不见月台时,他抱着头蹲在门边,费了好大的劲才没哭出来。自己应该要开心的,奇蹟发生,他看见了他的齐哥却感到恨。
列车长经过时问他是不是身T不舒服,他摇头,拖着脚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许穆丞坐下後,犹豫一会才朝坐在靠走廊那侧正在看书的nV生说:「那个……抱歉,刚刚撞你,你有受伤吗?」
nV生阖上书,转头看他,几秒後说:「没关系,下次注意点别在公共场合大吼大叫,很不礼貌。」
许穆丞低下头。「抱歉。」
「虽然我不该多管闲事,但你要不要在下一站下车?你很想见那个人吧?先跟对方联系请他等你,下一站大概十五分钟会到。」
「我没那麽多车钱。」许穆丞按压自己的眼睛。「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手机也坏了。」
nV生皱起眉,像在问这是什麽荒谬的情况。「好吧,至少你知道他在这座城市。」
目前距离大考还有三百多天,许穆丞知道自己应该要读书,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无数次,只是一个小时过後他仍躺在江则的床上发呆。
齐洸睿追赶火车的画面不断在脑中播放,他总是後悔自己当初为什麽不买下一班的火车票,也许这样就能和齐洸睿说上话。
「欸,大穆。」盘腿坐在他旁边打手机游戏的江则突然问:「你没手机不觉得很不方便吗?」
杨林正背靠床沿埋头读服装设计相关的书,听见江则的话後也抬起头。
「还行吧,除了你们我也没其他需要联系的人,如果要跟妈妈和许宁联系,我可以打市话。」
「玩游戏、看影片啊,拍照之类的。」江则的手指在手机萤幕上飞快跳动。
「没玩其实也不会怎样。」许穆丞侧过头,注意到杨林直直盯着他。「林仔你有话想说就说吧,别一直盯着我。」反正肯定是想问昨天他搭车去找齐洸睿的事情,这两个家伙能憋了快一天也是挺不容易。
「所以之後都不打算买手机?」杨林问。
「等我多存点打工钱,可能下个学期再看看吧。」
「爽,终於过了这关。」江则放下手机。「你还打算再存钱去找齐洸睿?你根本不能确定他在不在那座城市。」
「我看到他了。」许穆丞说。
「真的?」杨林阖上书,转过身。「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