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洸睿发现自己对时间失去实感。
从乡下小学校转到城市的重点高中，有太多太多事需要重新适应。b如令人措手不及的第二次段考，接踵而至的第三次段考、模拟考……
老妈说的对，到市区後有新的学校、新同学，生活一旦忙碌起来，思绪就不会停留在那些痛苦的事情上。
「不一起打球？」
齐洸睿的视线从球场上移开，看着皮肤白皙的男同学在自己旁边坐下。他给人一种乾净的感觉，不是因为肤sE偏白，而是因为他正用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如果是许穆丞铁定会直接拉起衣领抹脸。
「转学很辛苦吧？跟大家一起打球可以b较快融入群T。」男同学微笑。「我叫于落，这学期初才转来这所学校，b你早几个月。」
对方铁定知道自己的名字，因此齐洸睿除了点头，不晓得该做什麽回应b较恰当。
于落将双臂搁於大腿，微倾身侧头看他。「不过，你一转学来马上就跟大家一起段考，还考了全班第五名，好厉害。」
他没听出于落口中的话语有任何敌意，耸耸肩回应。
「你好安静。」于落又笑，看不出有不悦。「我是因为我爸工作调单位的缘故才转学，你呢？」
齐洸睿张嘴，咬了一下嘴唇，松开：「我选择的。」
可能是查觉到齐洸睿没有想继续深聊的意思，于落不再开口，但也没离开，两人坐在司令台旁的观众席台阶上，安静注视在球场厮杀、乱吼的同学们。
转学来的第一天，大概是因为邻近段考，气氛有些压抑，齐洸睿觉得自己搅动了这间彷佛深潭的教室，打乱原本该有的秩序。
他从这些同学的眼中看见好奇、疑惑，下课後也有人主动来跟他说话，然而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对他失去兴趣，好像他本来就是这深潭中的一份子。
到现在差不多一周，每天一早进教室就会看见同学们在打扫完後，便自动坐回座位开始温习功课；下课时间也是，只有偶尔几名同学会结伴去厕所或福利社。
他很怀疑，接下来的一年多这些人不会疯掉吗？
「于落，你在这跟转学生聊天啊？要不要一起打球？」一名短卷发的nV生走上观众席台阶，对他们说。
齐洸睿注意到她走路有点跛，也注意到她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不记得自己认识她。
于落盯着她膝盖上的伤口。「你受伤？」
nV同学吐舌。「刚刚跑位不小心被绊倒擦破皮，没什麽事，等等下课再去保健室一趟就好。」
「她是蔡玟暖。」于落先对齐洸睿介绍，然後才又对她说：「现在先去吧，等等细菌感染怎麽办？」
蔡玟暖一PGU坐到于落旁边。「不要，我不想待在保健室浪费宝贵的T育课时间。」
「我去帮你要点酒JiNg或碘酒，你在这等我。」于落三步并两步跳下观众席台阶，很快消失在建筑物中。
齐洸睿瞥一眼蔡玟暖膝盖上的点点血红，以及伤口周围的沙子。
他的书包里有酒JiNg和OK绷，不过依这个距离去保健室拿确实b较快。他从口袋掏出一小包面纸，cH0U出一张递给她。
蔡玟暖一愣，接过面纸。「谢谢。」在擦拭伤口的过程中，她偷瞄他好几眼。「你没有什麽话要对我说吗？」
齐洸睿低头看她将卫生纸对摺，以乾净的另一面继续擦拭。「没有。」
「没有？」蔡玟暖抬起下巴，与他四目相接，片刻後大叫。「傻眼，你不知道我是谁，对吧？」
齐洸睿皱眉，这nV的有什麽毛病？
「几个礼拜前你爸取消了相亲。」
「你为什麽知道？」齐洸睿的指甲嵌进指腹，他感觉到心跳开始加速。这nV生是老爸派来监视他的？
「我要疯了。」蔡玟暖大叹一口气。「我就是那个要跟你相亲的nV生，你爸没给你看相片？」
齐洸睿呼x1一窒，不是因为想起相片，也不是因为对相片里的nV生没印象感到困窘，而是因为想起大穆用剪刀斩断自己沾在相片边角上的血。
那张相片不仅曾在他的手指割出伤痕，更在他和许穆丞的关系上留下一道缺口。
「想起来了？」她问。
「嗯。」齐洸睿忽然发现老妈说对了，但也说错了。
对的是当生活忙碌起来，思绪确实不会停留在那些痛苦的事情上；然而一旦出现闲下的空档，过往的记忆被牵起时，平时察觉不到的痛苦就会一次爆发。
他开始喘不过气，既然x1不到空气乾脆就憋住，一如既往没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不适。
「你的反应就只有嗯？」蔡玟暖大翻白眼。「你的人缘铁定很差。」
于落拿了酒JiNg棉和纱布过来，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有点怪。「蔡玟暖你怎麽了？」
「于落，我跟你说齐洸睿——」她又叹一口气。「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被b着去相亲，结果被对方取消的事情？」
于落点头。「记得。」
「他。」蔡玟暖指着齐洸睿的脸。「就是我的相亲对象。」
于落差点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掉到地上。
「更扯的是，他竟然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明明已经看过我的照片……真是气Si我了，我要叫我爸再取消相亲，同班同学还相什麽亲啊。」
下一秒于落笑出声。「看来你的魅力对齐洸睿不管用。」他看向齐洸睿。「不过这世界真小，对吧？」
齐洸睿勉强缓过气，他盯着不特定的某处，没有回应。他感觉自己正坐在车中，周遭的景象正在快速後退，他忍不住回头寻找被自己留下的两抹身影。
「齐洸睿，你怎麽了？」
于落朝他伸手，肩膀上传来的晃动让他从徐俨驾驶的车中cH0U离，回到现实。
眼泪覆盖视线。此时此刻，在齐洸睿的身後——
仅有一层又一层更高的观众席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