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穆丞快十点才到学校，他穿着连帽外套，手脚裹得严实，但颈子和脸上的瘀青依旧藏不住。
他绷着脸，全身上下散发低气压。
两人对视的时候，许穆丞的臭脸依旧没有缓和的迹象。
齐洸睿注视他一会，许穆丞只是抿抿唇，然後将脸朝下埋进双臂间。
这一个小小举动，让齐洸睿x口一刺，他想碰碰他，伸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住。
他将视线扫过教室一圈，有几个同学的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他用指甲戳刺指腹。
许穆丞会心情不好，不外乎就是被许鸿打，或是被王三激怒。
幸好王三因为昨天和江则打架被处罚停学一周，不然两人铁定又会打起来。
但被许鸿打，以及和王三吵都只是结果，背後的导火线是他，因为许穆丞和他传出同X恋的传闻。
他拿出手机，点开通讯软T。该不该道歉？要不要直接提分手？许穆丞是不是後悔和他在一起了？种种负面的念头在脑中打转。
他看着身边触手可及的许穆丞，却无法伸手，无法触碰。
—要聊聊吗？
他闭着眼睛按下发送键。
第三第四节课老师在台上讲了什麽，齐洸睿全都没听进去。
中午十二点前的五分钟，许穆丞终於抬起头，敲起手机萤幕。
齐洸睿很快收到讯息。
—下午要跟我翘课吗？
齐洸睿看许穆丞，但他没回应他的视线，他低下头，打打删删後发出讯息。
—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传闻会愈演愈烈。
—齐哥，我有做错事吗？
新讯息跳出，齐洸睿一顿。
—我们犯法了吗？
传来的这一字一字映入眼中，敲进齐洸睿的内心。
—早上发生什麽事？
还没收到回覆，下课钟声响起，台上的老师很快说了「下课」。
许穆丞终於侧过头看他。
「许……」才说出一个字，手机便传来震动，齐洸睿低头，明明就在身边，许穆丞却选择用传讯的方式。
—还能再发生什麽事？我没事。
当齐洸睿再度抬起头的时候，许穆丞的背影刚消失在教室门口。
他是可以追上，双腿却挪不动。
明明知道许穆丞此刻的负面情绪不是对着他来的，他仍觉得害怕。
他应该要让许穆丞开心的……
放下早上整整两节课都捏在手上的手机，即便自己已经憋住呼x1，他的指节仍隐隐作痛。
少了许穆丞坐在隔壁，他觉得空。
很空。
下午的时间格外漫长，他第一次在放学钟声还未响起时，已经收拾好书包。
出学校前，他拿出口罩戴上，刻意低着头走路。
远远瞄到自家轿车时，他才想到忘记告知徐俨别来接他。
没多做思考，齐洸睿转身走回学校，从後门离开。
学校後门外有三名nV同学聚在那聊天，齐洸睿经过的时候，其中一名刚好说：「都可以登记结婚了，真不知道那些人在瞎闹什麽，喜欢同X又不是什麽病。」
另一个nV同学感叹。「嗯啊，不过还真的帅哥都是Gay啊……喂，你g嘛突然打我？」
「闭嘴，被听到了。」
齐洸睿没回头看她们，不过他知道有一个nV同学认出他。
无意间听见她们的对话，让齐洸睿的心情轻松了一点。
他踩上田埂，走正常人不会走的地方，跨过灌溉用的小G0u渠，走进通往许穆丞他家後面的小径，他昨天也是走这边给许穆丞送晚餐，不过这次他是空手来的。
他有预感许穆丞不在家。
天sE已经有点昏暗，许穆丞的房间内没亮，齐洸睿想了想还是探进窗，许穆丞确实不在。
「丁缃啊。」
这边的隔音真差，许穆丞家外面有人叫着丁缃的名字。
下一秒他听见丁缃喊。「来了。」
没一会，丁缃和另一个陌生nVX的对话声隔着许穆丞的房间门板响起，接着透过窗户传进齐洸睿的耳里。
他记得许穆丞房间外面就是厨房。
「谢谢你又送我们菜吃。」丁缃说。
「外面长那麽多，我们家也吃不完。我中午来的时候你不在，刚回来？」
「现在许宁大多时候都住外面，去看看她。」
正当齐洸睿准备转身时，那陌生nVX开口：「那个，你家穆丞呢？」
「还没回来。」
「别让他和姓齐的玩在一起，知道吗？」
齐洸睿用力戳刺食指指甲边缘，他等待着丁缃的回应，但那名他不认识的nVX声音又说：「就算那个什麽同X可以结婚的法律通过了，两个男的怎麽生孩子？你以後怎麽抱孙？别人家男的Ai男的就随他们去，那是人家的自由。」
「顺其自然就好。」丁缃说。
「幸好我家孩子正常……」
「我家孩子没有不正常。」
「丁缃，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我才好心说的，如果是别人我才不管呢。今天早上生意受到影响了吧？修法修过是一回事，大家都怕同X恋会传染……」
齐洸睿快步离开，许穆丞早上会如此反常，肯定是早上帮他妈妈卖早餐的时候发生了什麽。
手机响了起来。
齐洸睿看一下是谁打来的，然後接起电话。
先回去了？徐俨说。
「嗯，抱歉。」
我是无所谓，会被挨骂的是你，不是我。徐俨静默一会後说：今天老板会待公司宿舍，少NN和老NN出门去了，可以晚点回来。少NN有预先准备晚餐，如果不想吃外面的东西，就回来加热吃吧。
「谢谢。」
挂了。
「徐哥，我以为你——」
我是不怎麽喜欢那个叫许穆丞的男同学，但我只是个司机，你想跟谁待在一起不是我该管的事情，没事的话，先挂了。
「嗯。」齐洸睿收起手机，如果许穆丞不在家，那另一个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杂货店。
希望大穆在那里。他来到庙前广场，踌躇一会，推开杂货店的玻璃门。
「欢迎光——」注意到推门进来的是齐洸睿，许穆丞阖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