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十一点,位於市中心商办大楼的律师事务所仍有零星几盏光亮。
夏尔雅坐在办公桌前,迅速翻阅手边的资料,同时交代:「这几份资料整理得很好,但结论可以再更简洁一点。明天早上我不进办公室,我们十点直接在北院碰面,卷证记得带齐,尤其是刘太太昨天提供的那份光碟。」
「是。」
「後天两点和张先生访谈前,记得先去社区附近的派出所调监视器画面,如果附近的店家愿意提供,也一并留存。另外,尽快向幼儿园确认这几天有没有访客试图在上课时间接触孩子,如果有,一并确认访客与张太太的关系,孩子三岁以前都和外婆住,她很可能利用她母亲把孩子带走。」
「是。」
「还有,星期五??」
夏尔雅还想再交代待办事项,却被敲门声给打断,办公室里的两人同时循声看去,男人一身衬衫西K,立於门外,薄唇噙笑,邃深的眸里流淌了半边天的温柔。
「尔雅,还没忙完吗?」
见他出现,夏尔雅原先严肃的神情软化了几分。这男人估计是看她这麽晚还没回家,讯息也没回,又特地出门接她了。
「今天先这样,你下班吧。」
「是。」
徐蔚然恭谨颔首,转身离开,才走两步,身後再度传来上司的声音。「徐蔚然,我是叫你下班,不是让你继续加班,东西收一收滚回家去,别浪费办公室的水电。」
脚步一顿,抬眸又恰巧对上车时勳玩味的眼神,徐蔚然登时腹背受敌。
他面不改sE地回应:「是,夏律。」
退出办公室,徐蔚然回到自己的座位,将需要带上的资料逐一收起,耳边隐约还能听见自办公室里传来的细微谈话声。
「还好吗?」
「嗯。」
「还没吃饭,对吧?」
「??」
男人喟叹,语声却是宠溺。「给你熬了芋头粥。」
「车时勳,你是不是很後悔让我自己出来做?」nV人白日里总是寒厉的声调,如今r0u进了罕见的柔软,若是仔细听的话,似乎还几许撒娇的成分在。
「我b较後悔昨晚让你不够累,今天还有力气加班。」
「??你讨打吗?」
车时勳轻笑,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口,「走吧,恩燮找不到你,又闹脾气了。」
徐蔚然熄掉台灯,离开事务所。进了电梯,他拿出手机,才刚点亮萤幕,就看见来自夏孟书的两则讯息通知。
小书:[定位资讯]
小书:徐蔚然你在哪里??
眸光倏凛,徐蔚然立刻点开定位,地点是间港式茶餐厅。
nV孩子三个小时前发了自己的定位给他,两个小时前又问他在哪,这代表了什麽?
恶败的预感盘踞思绪,如锁链扼住了咽喉。
电梯抵达一楼,徐蔚然疾走而出,刷过门禁,同时拨了通电话给夏孟书,得到的却是手机已关机的机械式答录,他蹙眉,焦躁急遽攀升。
阒暗如风暴过境,挟着幽冥尽处的黑袭卷,海啸般将人吞噬。
薄唇紧抿,徐蔚然走出大楼,就见人行道的长椅上坐了个人,他一眼就认出是她。
「夏孟书?」
听闻,nV孩子僵冷的身子反SX地震颤,颠沛於恐惧里无处可归的心神重新落回了原处,空洞的眸光重启流动。
夏孟书眨了眨眼,几秒後,被风乾的泪又一次转上,将眼眶灼红。
徐蔚然见她恍惚失神,眼里蓄满水光,旋即意识到不对劲,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替她罩上,一蹲下身,nV孩子衔在眼角的泪珠坠下,y生生烙入他瞳孔。
越来越多不堪的猜测浮出水面,徐蔚然攥紧指节,开口却把字句温淡。
「夏孟书,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
夏孟书看着他,眼里的泪涨了cHa0,最终溢成一片海洋。
好一会,她松开紧咬多时的口,唇瓣被咬出一圈深刻的齿印,乾涸结痂的伤口因压力释放而裂了缝,血珠汨汨滚出,染红了苍白的唇sE。
是他。
他来了。
他来找她了。
「徐蔚然??」她张口,哽咽喊出在心里呼救了千万次的姓名,而後放声哭了出来。
nV孩子哭声凄切破碎,像是被什麽重击後溃不成军,有连绵的城墙倒塌,漫天尘土飞扬,遍地疮痍残乱,黑暗若漩涡将眼前的一切吞噬殆尽,灵魂逐渐灭顶。
徐蔚然站起身,把人拥入怀中。
悲伤席卷整座城市,像倾盆而降的大雨,猖狂淋Sh所有希望,nV孩子浑身寒栗,T温低得不像话,嘶哑的哭声断成了无法拼凑的片段,落了满地碎玻璃。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倒转回六年前,她被狠狠摔碎的那一天。
两个夜晚的哭声跨越了时间轴线,在耳里交融成歇斯底里的撕心裂肺,徐蔚然亲眼见证了她的灵魂被人y生拆裂,从此支离破碎,再也拼凑不回完全。
他又听见了自内心深处钻出的兽嚎。
来自幽冥的黑塞入眼底,遮去世界所有光亮,强烈的恶念回荡於耳畔,一点一点啃食血Ye里的良善,告诉他必须得做些什麽,即使重蹈覆辙,即使不择手段。
他必须毁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