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刚说完，古少淩自己也一愣，接着在心底对为躲避问题而口不择言的自己唾弃一番後，自暴自弃地道：「是啊，我就是想到他们了。」
他没说谎，他是真有那麽一瞬间想到那对情侣，尽管不知道他们最後到底说开了没有、是否喜结连理了，但真的就是在这个案件中，想到了他们。
却不想，钟聿爔眉一扬，说出让他意外的话：「因为先喜欢、就输了？」
古少淩瞪圆了眼，「你也这麽觉得？」
「很明显吧？虽然我们不怎麽讨论感情的事。」
古少淩哦的一声，还没想好下一句该怎麽说地闭紧了嘴。
太难为情了。
就算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但先追人这事──啊、好像也不该这麽说，就他的X格来说，确实是主动出击的那一个没错。
相对的，最为果断、不拖泥带水决定放弃的，也是他。
尽管就那对情侣来说，会成的机率b分的机率要大上那麽好几倍。
虽说他当时嫌弃钟和爔得很，但不得否认的是，钟和爔是真理解卫少淩、也非常宠Ai卫少淩。
……
呃，虽然不想承认，但货真价实的、平行世界的他们。
一对小情侣。
天，他到底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拼命挖坑让自己跳是真傻了吧？
不！都怪这案件实在是太惹人烦了。
见古少淩都咬起下嘴唇了，钟聿爔偷偷一笑，却没忽视他顾左右而言他时会露出的飘忽眼神。
古少淩不想讨论关於「亲情」这事，钟聿爔并不意外，毕竟他们也真没好到可以掏心掏肺的程度，他只是觉得对方从一回来就一直绷着弦似的，呃、对，花轻似也是，所以，就他所知，岑桓文现在应该正陪着花轻似。
是的，说不说纯属个人意愿，现在做的这些，只是希望古少淩跟花轻似知道，还有人陪在身边。
也尽管，原先他这个位置，该是卫晨晓。
不过，早一步知道案件状况的卫晨晓，却托付给了他，理由很简单，因为古少淩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打消钟聿爔询问的念头──就算本人没有这个意思──所以与其这样拐弯抹角，还不如直接制造这样的空间给他们。
没料到的是，还真被卫晨晓一语中的，这才是钟聿爔偷笑的原因。
古少淩陷入自己的思绪而有些恍神，还是超市入口处、响亮的新年歌谣让他震了一下，清醒了过来。
「咳，我主要想说的是，感情如果是这样的执着，不是挺可怕的吗？」
「是挺……嗯，我也不知道。」钟聿爔顺手抓了个推车，「不过，我是觉得，执着也有正、反面之分吧？或者正面的，可以说是羁绊？」
「说的有点道理。」古少淩略微皱着眉，一边将年节所需的糖果、零食等等丢进推车。
「我是真这麽想的，就像就小珠他们、至少就我自己看来，小珠看到了陈闻这几年的生活确实过的开心，所以最後才放下了执念，不再被来世、他们的感情所束缚，倒是……」
「符合你的感情观？」
「嗯，如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反而是欣赏别人的话，我想，我会放手吧，如果勉强在一起，也不过是在消耗彼此的感情。」
古少淩哈了一声，先是嘟哝了一句：「真不愧是你。」後，吐槽道：「但感情哪可能用理智来衡量？」
钟聿爔耸了耸肩，「是不能，可反正我也还没有对象，等碰到了再说吧。」
「你？怎麽可能？我记得哥说过你当时在社团可是平均每天一封情书？」
「学长连这都……等等，我以为你──」
「啊哈，我不关心，只是哥在分享他在学校的生活，我也不会打断他的兴致，当然，我不是真关心你的交友状况，只是……」
「刚好提到，我知道。」钟聿爔没好气地接了他的话，却是略略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古少淩，「你呢？别敷衍，你知道，我不是因为刚好提到，而是身为朋友的关心。」
「那我必须告诉你，你越界了，我想我们还没有好到可以交换这话题的程度。」古少淩玩笑地挑起眉，「不过，未免你觉得不公平，虽然是你自己先开口的，但今天我心情好，倒是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答案是：没有。」
听出他就是因为觉得这话题很是别扭而挖苦，钟聿爔没忍住地哈哈大笑。
所幸临近年节，四处充满欢声笑语，才没让他们太过突兀。
但古少淩还是翻了个白眼，迅速地又抓了好几项清单里面的物品，接着确认该买的都买完了，便拉着钟聿爔结帐。
不喜浪费时间的古少淩当然在等候结帐时就先叫了车──那玩笑，来的时候双手空空，他当然不会介意走路权当运动，可回程让他提着大包小包？休想！
不过，同样追求效率的超市，开了好几条结帐通道，於是在他们提着年货走出超市时，离车来的时间还约莫有半个小时。
显然，将近年终，交通业也忙了起来。
虽是失算，但古少淩也不以为意，瞄准超市附近的速食店，拖着钟聿爔进到速食店打发时间。
今年是暖冬，却在过年前几天来了波寒流，现下坐在温暖的速食店内，喝着刚点好的热饮，古少淩懒洋洋地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是惬意。
是的，他一点也不想管对面那个一脸深沈、好像被什麽困住了思绪的队友。
不，他固然认同「人都是自私的」这句话，但他更奉行「尊重对方的自由意志」，尤以对面这位X格直率、想说就会说的钟聿爔，也正是因为如此，就今天的这个状况，他更不想多话地让对方注焦在他身上。
虽说……
古少淩抿了口热饮，赫然发现，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门与独处。
但就算是这样，古少淩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那句话是玩笑，也是真心。
但现在想想，他们两人真的、或者说之於钟聿爔，他真会定位在「薛定鄂的熟」。
要说不熟，是因为对於钟聿爔的事情，他都只知道个大概，b方说是核心家庭但父母开明、品学兼优在校获得不少奖项、外貌好看的老少通杀外又特别有长辈缘、现在念的是文学相关的学系──对，连确切是哪个学系他都不知道，可见有多不熟。
但要说熟，似乎也能说熟，b方说，一起训练，他知道钟聿爔说自己擅长的兵刃是军刀、可其实更喜欢用双刃；b方说，他们都会下厨，他知道钟聿爔b起西餐更热衷於能填饱肚子、因为大部分都会配白饭的中餐；b方说──现在他可以确定对方不是在放空而是在思索，是因为钟聿爔正摩挲着手腕上的表带。
这是钟聿爔在思考时的标志X动作，每次他做这动作後，就会开始输出对事件的看法、自己的想法、案件的关键点等等。
所以，他们这种熟又不熟的状况，就像是那只被观察的猫。
总得要开了盒，才能监定他们熟或不熟。
所以，薛定鄂的熟。
嗯，诡异，但没有毛病。
呃、或许，他们现在可能偏熟一点的状态？
因为古少淩是真看懂了钟聿爔瞪大了眼，不服地瞪着他的意思。
钟聿爔自认脑筋没古少淩转的快，但对方的话中有话，他还是品得出来的。
那句话，是玩笑，也不是玩笑。
但先不说他本来就没想问的意思，就是、原来在古少淩的眼中，自己那麽不识人情的吗？
他的个X是直了一些，但也不会y揪着别人的伤疤问好吗？
思及此，钟聿爔不由得没好气地瞪向古少淩。
好的。
现在呢，要嘛现在大眼瞪小眼，要嘛开一个新的话题。
啧，真烦。
本来就还在翻腾的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让古少淩更加的烦躁。
偏偏这样的话题在他与卫晨晓之间重复太多次，最终总是同一导向、同一结论，再说下去也没什麽意思。
古少淩咬着手指节，略有些发楞地回望钟聿爔，然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迟疑地道：「你好像、跟哥哥们都处得很好？」
「哥哥们？」
「哦，我是说，在北分会的学长们，你知道的吧，那个你有个很有名的绰号。」
「什麽啊？」
「不知道吗？收哥机啊。」
「哈？」钟聿爔被这谐音哏给逗笑，「什麽啊？我明明跟学姊们也相处的不错。」
「天晓得，反正我哥是这麽说的。」总算将思绪拉回来，也把情绪稳定下来的古少淩双手一摊。
「嗯……我确实跟学长们玩的b较好，大概是因为我是独生子，所以其实挺羡慕你们这些有兄弟的，才会想多跟哥哥们相处吧。」
「就没有处不来的？」
「当然有，不过，也只是不会玩在一块。」钟聿爔耸了耸肩，接着略感奇怪地问：「怎麽突然问这？」
「哦，就是、」古少淩顿了顿，叹了口气，看向钟聿爔，眼神里带着苦恼，「跟你说也没什麽，在北分会有一个我很、姑且说是崇拜吧，就是有那麽一个学长，但是，我不知道该怎麽跟他亲近。」
「嗯？我认识吗？」
「我不想告诉你。」
「噢、我认识啊。」
「闭嘴。」
钟聿爔挑着眉，没说话。
古少淩翻了个白眼，「你说不说了？」
「是你让我闭嘴的啊。」
「幼不幼稚？」
钟聿爔被古少淩嫌弃的表情逗笑，缓过来後，才又道：「但是，真难得会听到你有崇拜的人，你崇拜他的原因是什麽啊？」
古少淩又是一顿，略略敛下眼睑，才漫不经心地回：「从小就听到他很多的优秀事蹟，所以对他很好奇，真正认识之後，才发现、他的优秀，不仅仅如此，不过……」
「不过？」
「没什麽，就是，说不定就像你说的那样，他觉得跟我处不来，所以、玩不到一块。」
钟聿爔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略略蹙起了眉，看出古少淩是真的很在意这位学长，不由得坐直身子，很是认真地道：「你不说是谁，我就不去猜，但是，你只给我片面的状况，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是什麽，那也许我给的建议也没有办法真正帮上忙。」
古少淩抬眼看着挺直着背、表情正直、态度端正的钟聿爔有些楞住，接着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虽然因为相处的时间不长而让他说不出口，却不由得为自己识人的眼光感到自傲。
「这麽说也是，但我如果告诉你更多，你会猜到是谁。」古少淩对钟聿爔露出无奈的表情，「这件事有点复杂，我──」
「没事。」钟聿爔飞快地把话接了过来，并从随身包包里拿出bAng球帽，扣在古少淩的头上，微微一压。
虽然是坐在灯火通明的速食店里，但古少淩虽称不上巴掌脸、却也真的不大，故而因为帽沿的关系，遮去了大半张的容貌，尤以是那双略红的眼眶。
古少淩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的眼睛酸涩到不行，他忍不住地用力一眨，眨去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
今天他太累了。
「钟聿爔。」
「嗯？」
「我不想说了。」
「嗯，那就不说了。」
「哦。」
钟聿爔安静地喝着热饮。
古少淩知道这是他的贴心，却又突然觉得很是别扭，因而叹了口气，又道：「算了，还是说吧。」
「嗯，你说。」
「如果是碰到这样的情况，你真的把对方当做哥哥，可对方却一直不冷不热的，你会继续找方法跟他亲近吗？」
「嗯……如果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哥哥的话，或许会吧。」
「但如果，这是因为你的……」
「我的、什麽？」古少淩的尾音消失的太快，钟聿爔是真没听清楚。
古少淩却是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没有开口。
钟聿爔看着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现在是在事务所的沙发上，古少淩肯定早已曲起脚，双手收拢，把自己缩成颗球地、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
於是，钟聿爔摩挲着表带，思索了半饷，轻声地道：「我刚刚那些话，虽然我们讨论的是情侣，但其实可以套用在任何情谊上，你知道的。」
「无论是那种情感，该放手时就放手，这也算是、放过自己吧。」
「说的是。」古少淩先是同意，接着却略带嘲讽地道：「但明明放不下，又yb自己放下，不也是一种执着？」
听出这是自嘲的意思，钟聿爔笑着敲了敲他的帽沿，「如果真的想放下，你现在就不会这麽倔了。」
古少淩被他激得抬起头瞪向他，见他挑着眉，一脸「我哪说错」的表情，正想开口，手机铃声响起。
「哦，车来了，走吧。」
於是，刚生起的火苗还没茁壮、来得及燎原，古少淩就被钟聿爔安排的妥妥当当，手臂上挂了好几个购物袋後，又被拉出速食店地推上了车。
直到计程车司机把他们放在街口後，古少淩这才若有所思地看向钟聿爔。
老样子，一听到他们是要到废弃街道，司机话都说不流畅了，讨价还价地只肯把他们放在接口，於是他们在车上自是不好闲聊。
有了空档的时间，古少淩的脑袋开始重新运转，从陈闻与小珠、钟和爔与卫少淩、卫少淩与卫晨晓、他与──
是啊，无论如何，接受与不接受，该加深的，是羁绊、而非执着呀。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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