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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正看着方佑年,而方佑年也看着他。

身後的队友与工作人员好似摩西分红海,从方佑年两侧鱼贯而入,将他当成了明显的分界点,并尽可能地远离,以避免蹭到教练的目光。

方佑年向来是不怕被教练骂的,他实际也从没被骂过,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大人口中「好孩子」的他,就连怒气都没承受过几次。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惊叫着「Si定了」,除此之外却感到几分新奇。

可教练只是定定望着他,既不皱眉也不开口,让人猜不出下一波情绪。

也许是方佑年的眼神太过坦诚了,也或许是他周身围绕着「准备挨骂」的气息,教练最终无奈撇开了眼,指着正在回放的b赛画面,问:「你这里在想什麽?」

方佑年应声望去,那是他一血夺下沈文风人头的时候,而当初的想法是:「我可以不Si,但他必须Si。」

教练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方佑年能从余光中瞥见休息室内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不由得将背脊挺得更直。

「那这里呢?」教练又问,这次的画面是蓝区那次失误,他们被草里的刘易川看穿了位置,想蹲人却遭到反击。从这波以後,方佑年记得自己就没再说过几次话。

「我做视野进河道,让对面S手从蓝区绕路,这样就有机会杀他。」方佑年一五一十解释道,但实际上当时没想得太多,他只计算了TR野S的位置,没考虑到刘易川可能也做了假视野,或陈梦源不会跟在沈文风身边的可能X,「刚好对面野区要刷新,就有机会能顺手杀打野。」

「我先说,当下我觉得是可行的。」白尧安坐在沙发上,举手附和:「刘易川一开始给的视野是往上走,他本来就常跟韩絮打配合,所以我们向墨生报点後就进蓝区了,也有在後方稍微看一下视野。当然,我不否认没探草是件疏忽。」

而陈梦源绕了一大圈,躲过他们的探查,从後方晃进来,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我也有问题想问小方,可以吗?」柯荣恩同样举起手,在教练的眼神示意下,问道:「你在场上突然积极,又突然沉默的原因是什麽?」

不愧是柯荣恩,问题直捣根源。方佑年明白自己有义务要跟队友解释清楚,便回答:「我刚开局的时候脑子很乱,没办法专心,很多想法充斥在脑中,所以我尝试着去实践。第二次失败之後,我开始思考是哪一部分出错,但可能是想得太多了,到最後脑子一片空白。」

这不是全部,可方佑年也不晓得该怎麽说明清楚才好。解释说他抄了别人的打法?这点其实还好,方佑年只是懒得说自己抄的是哪场b赛,因为他根本没特意记过;解释他思绪凌乱的原因?那还是免了吧。

听完这番话,教练缓慢卷起了他那本残破不堪的笔记本,紧实程度堪b木棍。就在方佑年以为接下来要往他头上呼来时,教练却像松了口气,道:「那没事了,你今天状态有点差,我们担心有状况才问的。没事的话就行。」

「等一下,等等,还没问清楚吧。」柯荣恩再次举手打岔,在方佑年心惊胆跳之下,笑问了他最不愿回答的事:「你说脑子乱,是发生什麽了吗?」

「……」方佑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从刘易川对韩絮那一笑而起,过程中浮现出各式各样的片段,令他耳後一阵发烫,迟迟说不上话来。

见状,白尧安似有所感,站起身来结束了这个话题,「小方没事就行了,现在来谈谈下一局吧。」

所有人这才从此事当中cH0U离注意力,休息室也回归到平常该有的步调。方佑年感激地看了一眼白尧安,後者也不晓得有没有留意到,只顾着和赛训组说话。

劫後余生的庆幸向方佑年袭来,他才惊觉自己从进到休息室起,都维持着稍息的动作,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还以为会被骂呢。方佑年想。

只要是个能看懂b赛的,都看得出他後半场心不在焉,纯粹是靠肌r0U记忆在打而已,没有任何惊YAn点。所幸方佑年平时训练强度够高,即便失神也不至於打得差劲,才不会输得太难看。

但下局不能再这样了。方佑年猜想自己大概是开窍了,可他说不准是要保持原有风格继续打下去,或是认真考量融入新的打法。况且,也不确定更改了就能变得更好,万一到最後打得太过cH0U象,连原本的C作都忘记的话如何是好?

再者,他这样子说到底,只是在模仿别人不是吗?

方佑年怀着各种心思参与讨论,到了要准备第三场b赛时,才跟在队友身後亦步亦趋离去,教练却忽地叫了一声:「啊,等一下。」

方佑年匆匆回头,发觉教练并不是朝他喊的,而是在对张泽青说话:「你注意点,TR那边……应该说,陈梦源很熟悉你。」

不需要教练提醒,张泽青从每次团战的缚手缚脚便能意识到此事,但上帝视角能看见的绝对b他在局中所觉还要多。最终,张泽青点点头,说声「知道了」便步出门。

而方佑年仍是余悸犹存,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安全度过,亏他在进门那一刻还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想不到压根派不上用场。

由於太过意外,方佑年将自己的心情告知给白尧安听,後者则在听完以後笑了出来,摆手道:「你把教练想得太恐怖了,他是很暴躁没错,但你想想,你有看过他破口大骂的样子吗?」

还真没有。方佑年仔细回想了下。顶多就是拿那本战术笔记打人,但也说不上多痛,要不然早就被裁判制止了。

「其实还真有一次。」方佑年的记忆飘向某一日,他秉持着探究JiNg神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你跟他因为战术谈不拢,在会议室里互相朝着对方大骂那一次。」

白尧安刚要拍上方佑年肩膀的手一顿,改成了往他头上按下去,「你在说什麽啊我听不懂耶。」

方佑年笑出声来,在白尧安松手後直起身子,故作无事地咳了几下,问道:「咳,那你没有要问的吗?」

白尧安不以为意,小声碎念了句「我又不像荣恩那样」,而後道:「我记得你很久以前说过,你很容易想得太多而导致头脑混乱,所以才仰赖直觉。」

噢对,方佑年都快忘了自己曾说过这种话。那是刚和ME一队开始训练後没多久的事,白尧安为了确保他的直觉运作是正常现象,而特意询问过,方佑年当初就是这麽回答的。

像考试时猜题一样,遇到不会的题目,猜了以後就不要再随意更改答案,因为第一次的直觉通常最为准确,方佑年所仰赖的就是这点。

「你说刚开局的时候头脑很乱,但还是打出了下路的节奏,这就表示你能掌握到平衡点了不是吗?」白尧安掌心朝下放平双手,用动作向方佑年描述,「这是你不思考时的直觉。」他举起左手,「这是你思考後的计划。」接着举起右手,「两者间能顺利抓到平衡的话,你以後就能自如掌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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