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尧安不只赶上了这顿饭,还赶上了自己糗事扩散的危机。
夏宇轩装没事人似地收起手机,在段昱钦不解的表情下撇过头,对白尧安道:「怀特!你来得也太快了吧!」
先不计较这人在语气上的双标对待,段昱钦高高悬起的好奇心需要有人来妥善安置,否则现下就要反抗,「等等,你刚刚说的影片先给我看一下。」
夏宇轩想叫他闭嘴,但还不等他使眼sE,对於关键词十分敏感的白尧安就已经先问出口:「什麽影片?」
段昱钦没接收到夏宇轩的视线--也可能故意装没看见--目光越过他望向了刚落座的白尧安,「他说要给我看个影片,不知道是什麽。」
随着这句话,白尧安的视线落在了夏宇轩身侧,没望向他本人,而是擦边盯着桌面。
夏宇轩这时却故作从容地起身,仰头饮尽还剩一半饮料的杯子,接着道:「我去装饮料。怀特你要喝什麽?」
在场任谁都听得出他这是要逃避话题的意思,但没人敢戳破,只透过斜眼观察白尧安来看他要作何反应,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
噢,也不算全部,至少张泽青焦虑到快把自己的手折断了。
身为众所瞩目的白尧安脱了风衣,也不看夏宇轩,道:「不会甜的随便。」
夏宇轩收到指令後离座,其他几人便拿出菜单给白尧安点餐,并询问他刚才去忙什麽了,但意料之内地没有获得正面回应。
张泽青则在向他介绍餐点。才刚说到一半,白尧安皱起眉,问道:「怎麽都是火锅?」
总感觉先前听过了一样的问题……张泽青挥去了脑中的既视感,不等白尧安的意见便随意滑了其中一道品项,与此同时夏宇轩也走了回来,将白尧安指定的饮料递过去。
他才刚拿起来喝一口,就立即放下,困惑道:「你是不是拿反了?这里面是苹果汁。」
夏宇轩挑眉,完全不觉得有错,「你不是一直喝苹果汁的吗?」
「那都几年前了,而且我刚才明明说了不会甜的。」
「没有那种东西,你给我乖乖喝苹果汁。」
对吧台区饮料记忆犹深的赵思齐道:「有不会甜的,但都是酒,你要吗?」
听了他的话,白尧安顿时觉得苹果汁好上太多了。
夏宇轩转开视线,少见地坐立难安。他刚才去装饮料时就注意到这点了,当下思来想去要是他真给白尧安倒酒,再添上刚才隐约提起的事,怕是谁来看都觉得他用意不良。
只是没想到白尧安不喝果汁了。夏宇轩在心里默默想着。
为了让事後加入的白尧安能有参与感,张泽青将他们刚才聊过的事情简短重述一遍,整桌一时之间就只剩下张泽青的娓娓道来、白尧安的应答声,以及赵思齐张嘴喊烫的呼气。
在这过程中,白尧安发现到,段昱钦有事没事就会朝他扔来几眼,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看得他心烦意乱,「你有事吗,段昱钦?有话快说。」
「也没什麽事,我只是很好奇。」段昱钦诚心发问:「你为什麽突然决定要来了?」
白尧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本来在忙事情,忙完了就来,就什麽不对吗?」
「你知道你以前从没应过我约的饭局吗?」
稍微一想,好像还真是这麽一回事。白尧安不清楚段昱钦是突发奇想,抑或是赛场外的嗅觉依旧灵敏,但打太极应付过去他还是会的,「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该来缅怀你逝去的选手身份,就决定出席一下。」
「那还真是谢谢你。」段昱钦道,最後三字刻意加重了咬字。他当然听得出这是在敷衍了事,但也没必要再继续问下去。
白尧安这个人什麽都好,在某些事情上却固执地可怕,要想撬开那张嘴泄漏出一点消息,简直难如登天。
自上赛季末起,段昱钦就从张泽青口中得知,白尧安时常会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清晨时分离开俱乐部,直到下午才装没事人似地回来,但从没有人过问他的去向。
张泽青和吴贤似乎是唯二知情人士,不过指望他们透漏点消息,不如当面问白尧安来得直截了当。
虽说结果都一样就是了。
他们这边一说完,夏宇轩便得了空,开始凑到白尧安面前,左一句「怀特我帮你剥虾壳」,右一句「你什麽不喜欢吃就给我」,听得张泽青按捺不住,没好气道:「白队好手好脚,从不挑食,你不要烦他!」
赵思齐也把虾子递了过来,「你可以帮我剥壳吗?」
「赵思齐你根本就没煮。」
「那你可以帮我煮吗?」
夏宇轩想都没想,「不可以。」
张泽青和赵思齐对此进行了一连串声讨,包括但不限於「双标」、「偏袒」、「长相歧视」,夏宇轩随即回呛,一人对上两嘴,气势分毫不减。
趁着他们吵吵闹闹,白尧安低头望着锅里,实际上暗中偷看了夏宇轩几眼。
他是临时决定要来的,忙完事情後在奔来的路上还信心满满,心想着「自然一点就行」。
不料赶到门口时,坚定不移的步伐变得愈发僵y。白尧安在原地打转,为入门後的台词打草稿,最後拨给了张泽青才下定决心进来见人。
要不是跟人约好了会试试看……
白尧安无声叹了口气。
他明白自己要来吃饭这件事为何会让人惊讶,也知道张泽青早就看过了夏宇轩手里的影片,并将其视作他们之间芥蒂的原因。
但白尧安自己知道,影片什麽的根本无所谓,因为他也觉得那挺好笑的。十六岁的他真是蠢得可以,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够强就可以让队友留下,而没有考虑过本人的感受。
他甚至从来没有讨厌过夏宇轩,那些回避的举动、针对X的言论,不过是为了坐实外人对他们关系的猜想,好让他能掩饰真正原因。
而真正原因……
白尧安倒cH0U一口气,忽地感到一阵头痛。
他自认没有引起他人注意,但夏宇轩察觉到了,回过头来看向他,问道:「怀特?你还好吗?」
话一问完,其他人也纷纷望过来。张泽青担忧道:「你如果真的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俱乐部应该已经有人在了。」
明白张泽青是在担心他忙过头,白尧安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他习惯将一天中的行程排满,就算休赛期也不曾懈怠过自己,不是第一次遭人劝说了。
许多人笑他天生劳碌命,但白尧安并非打从一开始就是这种X格。
而是从两年前起,更具T一点,第七赛季的春季赛期间起的。
对白尧安而言,第七赛季春的ME是心中一道跨不过的坎,如今再怎麽功成身就也难以忘怀。保级赛的边缘、不见结果的轮换、铺天盖地的谩骂,与试图改变却苦於资金不足的现实。
在找到资金来源之前,他四处奔波,不要命地接商务活动,恨不得将一天化作四十八小时来用。现在想来,白尧安或许会笑称那是一腔孤勇,但只能言尽於此,再说下去便会头痛yu裂。
当时出道不过半年的他,就算想寻求协助也没人愿意帮忙,更别提有不少人只顾着看他笑话。
毕竟天才不尽然总是受人喜Ai,何况是出道便斩获冠军的黑马,b起钦佩更让人看了生厌。
白尧安试图将一切念头剪除乾净,却止不住思绪蔓延,无数次在他脑中织起同一道身影--夏宇轩的身影。他清楚对方早已不是队友,但次级的日子对b现今却似梦似真地美好,尽管名利未曾双收,却仍保有平静。
意识彷佛脱离了自我掌控,愈是压抑就愈是猖狂。到後来,每当这种念头一起,白尧安势必就得将其根除,呕心沥血强迫自己重归现实。
如此反覆许久,直至战队情况终於好转,白尧安以为自己能走出Y影了,才猛然发觉,不堪回首的除了过去,还连带捎上了夏宇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