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斐烈炽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红砖人行道上，眼前是没有半辆汽机车的四线道，以及同样空无一人的骑楼。
他困惑地蹙眉，看着对面骑楼墙上的霓虹灯随天sE暗去一盏盏亮起，正犹豫要待在原地还是过马路走过去时，双眼忽然模糊。
不，不是他的眼睛出状况，而是空气中飘来白雾，雾气缭绕灯杆滚过路面，让原本就有些昏暗的街道更加迷蒙。
这猛然g动斐烈炽的回忆，他急急转头张望，很快就在几尺外的十字路口找到记忆里绿sE的药局招牌。
几乎在斐烈炽发现招牌的同时，远处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他本能地转向声音源，隔着越来越浓重的雾气捕捉到一抹蓝影。
而这直接让他的心跳加速到极限。
「停！停车！」
斐烈炽对蓝sE轿车呐喊，挥舞双手从人行道跑到马路上，朝快速驶进的汽车用全身力气大叫：「不能过去！立刻停车！」
蓝sE轿车没有停下，毫无减速的冲向斐烈炽，如幽灵般穿过他的身躯，朝十字路口笔直开去。
斐烈炽转身追赶轿车，然而人类的双脚敌不过机械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隐没在雾气中。
然後，瞒天白雾骤然转为血红，凄厉的尖叫和放肆的大笑辗碎一切。
※※※※
「呃！」
斐烈炽猛然睁开眼，先看到轿车挡风玻璃前的後照镜，再隔着玻璃瞧见一栋深蓝sE的玻璃帷幕大楼，脑袋还没完全清醒，面颊就传来一阵冰凉感。
冰凉感的来源是居斯，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拿着一罐冰咖啡贴斐烈炽的脸颊，在对方转头时松手让咖啡自然掉落。
斐烈炽反S动作张开手掌接住咖啡，眼角余光瞄到居斯衬衫口袋中的发票，以及不远处的便利商店招牌，蹙眉问：「你下车去便利商店？」
「是啊，我知道你想说什麽：那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但你睡Si了，就算我没下车，也照样不在你的眼睛里。」
「在我睡着时，你没做奇怪的事吧？」
「好问题，但我说我没有，你就信吗？」
「如果你没说谎，我就信。」
斐烈炽直视居斯的眼瞳再次问：「你有趁我睡着时乱来吗？」
「没有。」
「那就好。」
斐烈炽收回视线，没注意到居斯的眼瞳微微一颤，拉开咖啡的拉环问：「外面呢？有状况吗？」
「没有，无聊得要Si。」
居斯侧身将放在後座的提袋捞到腿上，拿出两个保鲜盒，一个放自己面前一个递向斐烈炽道：「喝之前先吃点东西，连续七天睡眠不足的人类不宜空腹喝咖啡。」
「我没有睡眠不足。」
斐烈炽嘴上否认，但仍放下罐装咖啡，打开保鲜盒拿出放在里头的汉堡r0U饭团，盯着前方的玻璃帷幕大楼咬下一口。
他关注的是大楼中的高级酒店──有小姐坐台的那种，但理由不是要探查酒客身分，而是受酒店老板的委托，暗中护送店内花名玛莉娜的红牌小姐返家。
为此，斐烈炽已经整整一个礼拜白天忙着调查跟踪找宠物，夜晚小睡片刻就要开车到酒店外等小姐下班。
基於先前的约法三章，居斯自然也陪着他守店门，斐烈炽本以为这会增加工作难度，甚至可能引发危险，然而七天下身旁扣除对方会因应日照强度陷入昏睡或昏昏yu睡外，根本是完美到令人发指的搜查助手。
斐烈炽有种自己回到过去任职刑警大队长时，有属下可以指挥协助的日子，且认真说他觉得居斯还b昔日部属们强，毕竟他的属下只会买便当不会做便当，更遑论打扫与整理房间。
「要喝汤吗？」居斯晃了晃手中装味噌汤的保温杯。
「不用。」
斐烈炽放下空便当盒，拿起冰咖啡问：「你们夜血者都很擅长家务吗？」
「当然，这是我们的种族天赋──怎麽可能啊！我们又不是家事小JiNg灵。」
「那你为什麽这麽会？」
「因为我……」
居斯停顿片刻，单手支头轻挑地笑道：「这样b较容易讨nV孩子欢心，你不觉得吗？」
斐烈炽眼瞳微敛，凝视居斯一秒後道：「我觉得你在说谎。」
「才没有。」
「这句也是谎话。」
「你最好能知道，你又不会读心术。」
「我是不会，所以我是用经验和直觉判断。」
「针对人类的经验和针对人类的直觉。」
居斯扬唇露出獠牙的尖端道：「但我不是人类，所以你的经验与直觉对我不适用。」
斐烈炽望着居斯唇间的尖牙，垂眼思索一会後，0着下巴点头道：「有道理……我对夜血者的理解还很浅薄，且先不论你们与人类在说谎时的生理反应有无不同，起码你的言行就与人类的恐吓犯有不小的差距。」
「怎麽说？」居斯双眼亮起。
「人类的恐吓犯无论是要胁金钱、X、劳务还是关系，行为上都能概括成四个字──得寸进尺。」
斐烈炽靠上椅背，稍微仰头回忆自己经手的恐吓案件：「犯人会先出示把柄或展现自己的威胁X，接着较有技巧的犯人会提出一个践踏受害者底线，但没有超出受害者能力范围的要求，没技巧的则是直接狮子大开口。
但无论有技巧还是没技巧的犯人，只要得手一次就必定会有下次，且下次的要求大多会b前一次过分。
而你强行住进我家已经一周了，扣除第一天晚上，你的表现与其说是恐吓犯，不如说是来报恩的白鹤或蛤蛎。」
「你这是在暗示我该恐吓你第二次吗？」
「我不建议你这麽做，因为你的把柄已经对我无效了。」
「……你自己告诉你nV儿，你被男人g到整晚LanGJiao？」
「我没讲，但如果你将录音传给小花，我打算趁这个机会给她上X教育课。她今年也十岁了，差不多是对X开始好奇的年纪。」
「哪有家长会拿自己的xa录音给小孩上X教育课？」
「也没有几个有家长会在酒吧喝到断片然後被x1血鬼捡屍。」
斐烈炽微微偏头瞥向居斯道：「对了，你是怎麽让我叫成那样子的？做过修音还是对我下药？」
「都没有，是纯技术。」
居斯的嘴角微微cH0U搐，瞪着斐烈炽道：「不信的话，我可以再g你一次证明。」
「如果你表现良好，我会考虑。」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车上办……」
居斯拉长语尾，眼中的恼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明白，翘起脚抱x苦笑道：「不愧是前刑警，简单几句话就把主导权抢到手里，差点就被你唬住了。」
「我没唬你，不过在与罪犯周旋时最好能掌握主导权，恐吓犯尤其是。。」
斐烈炽在说话同时，看见自己要保护的对象走出大楼，马上将手放上方向盘，待对方乘上计程车後踩下油门，以约十公尺的距离尾随。
清晨五点的道路车辆稀少，计程车几乎一路畅行，在短短二十多分钟内就从繁华的市区来到老屋林立的旧社区，在一个小巷口将玛莉娜放下。
当斐烈炽开到巷子口时，玛丽娜正在巷尾的公寓铁门前，他停下车子远远看着对方开门关门，再将视线拉高定在公寓四楼放有h金葛盆摘的yAn台。
居斯窝在副驾驶座打哈欠，跟去过去六天的经验，大概半分钟後斐烈炽就会将车子驶离巷口，他对这重复再重复的作业早已失去观察兴趣，因此只是眯着眼等待车辆前进。
然而三十多秒後，居斯听见的不是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是开门声──斐烈炽忽然打开车门，如箭矢般奔向玛丽娜进入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