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虽然不至于义气到为朋友两肋插刀,舍生取义,但是陪同舍下吃顿饭,消磨个个把时辰无所事事坐在那里,磨着屁股,听一个女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讲一些上不来台面,却又实属人间悲情的现实戏本子,也委实是作为一个多年挚友理所应当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如果还能附带地起到让她舒缓舒缓郁结的肝气,无疑也是一桩美事。
蝴蝶就甚是理直气壮地对潜水鸟说我要和一个朋友吃饭。我们也许久没见面了。
潜水鸟听了,没说什么,不便干涉,就忙着他自己手上的事情去了。
蝴蝶就随同潜水鸟一起起了个大早,潜水鸟打车上班,蝴蝶先回到自己的家,整理一下房间,打扫灰尘,洗个澡,换身衣裳,然后就容重地出了。
这就是年假的最后一天。≈1t;i>≈1t;/i>
让蝴蝶很是意外的是,潜水鸟在临走时,又把那串钥匙塞到了她的手里,甚是庄重认真地说这钥匙你还是收着。万一哪天你需要自己来,就不用总是等着我回来开门了。
这理由委实再合理不过了,这理由也委实让人无法拒绝。
的确每次都要潜水鸟下了班跑到她这里,来找她,如今,也许他看来日后这重章复沓的过程似乎可以省略了。
他一来一去也实属麻烦,蝴蝶怎么会不明白?
另外,他内心急于想落实什么事情,并非是因为蝴蝶,而是纯粹给自己一个安全感。
女人追求爱情的华丽虚空,男人却只想稳稳获取爱情的安全实质。
要说这世上,男人送花求婚,极尽浪漫浮华,大抵都是为了讨好女人,或者纯粹满足她的那些爱的虚荣。≈1t;i>≈1t;/i>
若是跳过这些爱的繁文缛节,你照样跟着我走,恐怕绝大多数男人都会愉快地,立马省略掉这一切,直接抱起爱人,回家吃饭睡觉去啰。
这也是百千年来,爱情故事总是出乎意料的曲折多舛的应由所在。
能踏实过着每天的生活,哪怕一成不变,男人都会得过且过,且过得安心舒畅。
但是女人却往往在平实中无端生出很多花前月下的风月情殇,最后苦情吟伤,甚是不堪。
一言以蔽之,男人喜欢千夫冲关的那一霎,而女人偏爱那冗长无度的前戏。
潜水鸟这点私密诡诡的小心思,蝴蝶自然瞧得一清二楚。聪明的女人看得清,但不说。蝴蝶自然紧闭嘴巴,不能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来。≈1t;i>≈1t;/i>
蝴蝶有些忐忑地捏着钥匙,就像是捏着一块滚烫的热碳。想放下,却又不能,这无疑是颗滚烫的心,你怎么能轻易放下?
这钥匙的隐喻对于一对男女恋人来说,一向秉承着非凡而不轻的意义。爱的真挚,生命的轻重,这一串小小而不起眼的钥匙,诠释得一干二净。
你若接下,可能就是接受了一个男人的承诺?他一辈子的人生?还是希望你对他一生的执着?
爱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事情,爱情也从来容不得一颗细沙,你若优柔地退缩,自然就会换来对方哀怨的不满。
他若奋不顾身,又怎容你退到一个安全的地带晦涩地仅仅当个旁观者去自保?
那一刻,潜水鸟的神情很是凝重,蝴蝶本来有心还想说几乎玩笑话,但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些溜到嘴边的玩笑话,生生被吞了回去,差点噎住,一时间还任是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回复言辞。≈1t;i>≈1t;/i>
说轻了不好,说些重的,又实在是难以启齿,一股突情绪就在体内横冲直撞了几个来回,就木木地看着手中的钥匙。
潜水鸟穿好鞋,拉着她的手,甚是温柔地说走吧,我都快来不及了。
蝴蝶尚自清明,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的肌肉,默默把钥匙塞进包里,这个自然是不能退回去的。
心想,收着就收着,反正也不会常用。
回到自己家,蝴蝶立刻就取出了这串钥匙,放到抽屉里的一个饰盒中,长久凝视着,心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但回味起潜水鸟那浓浓深深的眼神,那一汪情深却是怎么都伪装不出来的,洒落到自己的心头,也是满满当当的一腔幸福,自然也是无法欺骗自己的。≈1t;i>≈1t;/i>
她沉吟许久,又兀自感慨一番,收拾好饰盒,又从中挑了一枚戒指戴上。这是她近期新买的戒指,想戴着给方芸瞧瞧好不好看。
方芸抱着一个大肉团子开了门。
被衣物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厚实的泽曦两颗桂圆般的眼睛瞪着蝴蝶,就甜甜地笑了笑,嘴里嗯嗯啊啊出各类婴儿通用语言,算是和蝴蝶打了个相当实在的招呼,笑得蝴蝶心都要化开了。
两个人就坐在沙上,逗弄了一阵子泽曦,泽曦也真是好玩,粉嫩嘟嘟的小手,一个劲想抓蝴蝶的大手。
蝴蝶就伸出一根手指头让她玩耍了片刻,她玩着玩着,口水涎涎起来,不时会伸出肉呼呼的小舌头舔着嘴唇。蝴蝶看又着是好笑,又是恶心的。
这人世没有生过孩子的人,总是嫌弃这,嫌弃那,自诩有洁癖,但是一旦生过了孩子,所有的洁癖和嫌弃,统统自行隐遁。弄个孩子,真是个不怕脏,不怕辛苦,天底下最最无畏的活了。
蝴蝶如今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
她和方芸就说话的这会子功夫,泽曦不但吐了口水,把手指当胡萝卜塞到嘴里啃了半天,滋味恐怕甚好。
方芸厉声让她不要啃,她还委屈着小眼神,嘴巴瘪了又瘪,似是忍无可忍,实在包不住,涌出了一汪眼泉,真正叫山欲崩,地欲裂的悲伤,看了虽不至于肝肠寸断,也是柔肠百结了。
蝴蝶几乎忍不住想要软下一口气说你就让她啃吧。
方芸显然已经同这小家伙斗争颇久,旷日持久之下,也颇具耐心和战斗力,重复把她手指从嘴里捞出来,湿哒哒的,黏糊的手指,用纸巾擦拭干净,然后一个转身她又塞回嘴里。
方芸百折不挠地同她战斗着,这场战役最后以泽曦开始拉屎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