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直到回到家、时间已经超过十点，柳知书才惊喜地看见手机通讯软T里江澄夜的回覆讯息。
没事，我很好。
柳知书立刻打电话过去，这次江澄夜的手机通了，柳知书简直迫不及待地等着江澄夜接起来。
电话铃响过三声，五声，等到柳知书那颗雀跃的心几乎再次沉落谷底时，电话接通了。
「小夜！」
柳知书简直欣喜若狂地对着电话大喊，「天啊小夜，你到底在哪里？为什麽都不接电话？你还好吗？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电话那头的江澄夜隔了一阵子才说话。
达令……
虽然有些鼻音、但的确是江澄夜的声音，对於江澄夜状况听来似乎有些不太对的声音，柳知书随之涌起满满的担心，他有点急切地问：「你没事吗？听起来鼻音很重，感冒了吗？很严重吗？有没有去看医生？你在哪里？我去带你回来？」
不、不用，唔嗯，我没事，真的。
江澄夜听起来有点急，不过显然也不是推托，抢在柳知书继续追问之前，江澄夜很快继续说：我、家最近有一点事需要处理，我最近、……暂时没办法到上城打工……
江澄夜似乎有点感冒，声音听来有些沙哑、一下子讲了一串话也有点喘的样子，柳知书还是忍不住担心，「工作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可以跟店长说，你有没有吃药？要不要去看医生？我陪你去好不好？」
不、用，我没事，只是、唔……
江澄夜有点急又有点抱歉的语调，让柳知书整颗心都软了，「小夜，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明天下课之後去找你可以吗？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你家在哪里？我中午左右去找你吃饭可以吗？」
不行、啊，不可以……
电话那头的江澄夜听见柳知书约、似乎有点紧张，柳知书皱眉头，不太明白江澄夜那麽反对自己去找他的理由，「为什麽？」
呜、……江澄夜听起来讲话有点费力的感觉，我，现在、住在……公司宿舍里面，平常、……没办法任意外出……
柳知书专心听、也很有耐心等待江澄夜继续说。
我、的主……我的老板、对我很好……
江澄夜讲话有点卡，不过因为平时柳知书偶尔用电话跟他联络的时候，江澄夜也大概是这样有点紧张的状态，除了声音听起来像是不太舒服之外，其余完全没有异常，所以柳知书完全没有多想。
所以达、啊……
江澄夜一句达令还没喊完，就断在有点怪异的地方，柳知书笑了起来，「小夜，你该不会边走路边讲话所以跌倒了吧？没事吗？你现在在宿舍里吧？都那麽晚了。」
没有跌、倒……江澄夜的声音里彷佛带着急切和慌乱，那、个，等我这里工作、b较习惯了之後，我们、再……唔、约？
「当然，一定要，你都这个时间讲电话b较方便吗？我明天再打给你？」
能够像这样联络上江澄夜，已经让柳知书完全心满意足，他丝毫没有察觉任何怪异之处地问，江澄夜很快回答：我、……可能会需要加班，我有空再传讯息告诉你？……
「没问题，那你要早点睡，别太累了，知道吗？」柳知书一口答应，毕竟只要能够跟江澄夜保持联络，後续什麽都好说，电话那头江澄夜嗯了一声，柳知书这才满足地道别：「那晚安，小夜。」
达、……唔，晚、安！
江澄夜有点仓促地挂电话这个行为，柳知书只觉得可Ai又有点有趣。他正想把手机放桌上先洗澡，却又突然想到刚才晚餐说好的事情，这让柳知书又把手机抓起来。
他很快点开萤幕，先找到通讯软T里头显示照片是一颗星星、名称就是令曦的那一行。柳知书点进去之後，很快打了几个字正要传送，却又突然想到在交换联络方式的时候、谈令曦就有说自己不太Ai打字，联络尽量打电话。
打给他吗、……柳知书想起谈令曦用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带着有点随意却又慵懒的表情说，就算只说一句话也随时打给我。
柳知书莫名其妙地脸红了起来。
他很快把本来打的讯息删除，还是先传了讯息问谈令曦方不方便接电话，谈令曦几乎立刻就读、也立刻就主动打来了。
在萤幕亮出谈令曦的名字、伴随着来电音乐的那当下，柳知书发现自己心跳毫无预警地突然加速了起来。
他连忙把电话接起来。
到家了？
谈令曦声音传来的时候，柳知书彷佛也呼x1到他身上带着的那种香甜气味，这让他呆愣片刻。因为柳知书没有立刻回答，谈令曦没有什麽耐心地又问了一次，柳知书？
「我、我到家了，谢谢您！」
柳知书紧张兮兮地报告，电话那头的谈令曦噗哧地笑出来，你刚才说了您吗？白痴Si了，令曦就好。
「令、……令曦……」完全没有想到只是简单喊对方的名字、会让自己如此不知所措，柳知书只差没把自己舌头都咬断。
谈令曦倒是完全没有介意，怎麽了，要跟我说什麽？
「啊，那个，刚才、我跟小夜联络上了！」
是谈令曦主动问，柳知书才赫然想起自己会跟谈令曦联络的目的，他连忙说：「你、说有联络上要让你知道，所以我才、……」
……小夜还好吗？
谈令曦有点停顿之後才问，柳知书先是用力点头嗯了一声、才想到自己正在讲电话，这样谈令曦根本看不见，他才赶快补：「他很好。」
你们有、……视讯？
柳知书并没有察觉到谈令曦问问题的时候有些迟疑的态度，只是很理所当然的回答，「没有，小夜不会用视讯镜头，不过下次我教他好了，这样就更知道他的状况了。他刚才听起来感觉身T有点不舒服、好像有点感冒的样子。」
谈令曦果然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家伙到底有多迟钝啊我的天，小夜有告诉你他在哪里工作吗？
「唔啊、……」
柳知书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忘了问，他懊恼地在书桌前坐下，「我忘记问了，小夜只说他在上城的工作无法继续，现在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还有老板对他很好，就这样。我真是超蠢……」
这样暂时就够了。
虽然明白事情真相，但谈令曦仍然真诚地安慰他，我们的目的不变。既然Si、……律师会帮你们把几个打工都处理好，那麽你明天下课前通知、啊，这样好了，把你的课表传来。
「课表？」
柳知书不太明白谈令曦要自己的课表做什麽，谈令曦嗯了一声继续说：最近这阵子，你下课就在校门口等我，我去载你，不要乱跑、免得浪费时间，知道吗？
「我知道了。」柳知书赶快回答，谈令曦听起来很满意，那就这样，晚安。
「晚、晚安！」
直到挂上电话，柳知书才有种自己总算能够呼x1的感觉。他握着手机瞪着黑掉的萤幕，猛地想起谈令曦要自己传课表，於是他连忙按开、找了一阵子，才把档案传进跟谈令曦的对话视窗里面。
谈令曦立刻就看了的样子，没多久就传来简单的「OK」两个字回应。
有好一阵子，柳知书只是瞪着手机萤幕，完全没察觉自己傻笑了多久。
稍早之前。
江澄夜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打开门、就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要不是因为刚才是按指纹开门、江澄夜根本就觉得自己走错了。
江澄夜没有住过旅馆之类的地方，或者应该说、他从小到大住的房子，根本连能够好好隔开里外的墙壁或屋顶都没有。老实说，能够在这种媲美五星级饭店双人大床型的房间里睡一晚、根本是他毕生想都无法想像的好事。
早上饶可欣已经告诉他有人会进来打扫整理，所以江澄夜只有房间里面会非常整齐乾净的心理准备而已。
他没想到门一打开，会面对房间里头整个格局大变动的状况。江澄夜惊吓地站在门口，後头的房门缓缓关上，发出了自动落锁的声音。
严格说来，本来在里面的床或衣柜之类的都还在，只是整个摆放位置都做了调整。
江澄夜震惊地看着窗边多了一张两个人并肩都还有余的大书桌，上面除了自己只有在学校图书馆看过的3C电子设备之外，旁边本来放衣柜的地方，现在是两座巨大书柜，一座目前还是空的、另一座则在中下层已经摆放了一些书。
双手还抱着他的两套还没拆封的新制服，江澄夜再次发现自己手脚有点僵y，他四处张望衣柜在哪里，然後赶快把制服塞进去。
他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桌边，发现桌上原来还摆着一台崭新的、未拆封的平板。江澄夜不敢碰，他於是转头去看书柜，发现上面摆着的书，有一层是高中课本。另一层则是达令带着自己混进大学里时上课用的课本。
江澄夜伸手，轻轻去碰触JiNg装书封面。
他蓦地哭了出来。
——这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梦想着的，那个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会努力赚到足够的钱，妈妈会像以前那样、在自己身边笑着说我的小夜真bAng；他会带着妈妈离开未来城，每天每天、平凡而不起眼的，好好生活……
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陪着自己Ai的人，岁月静好的过日子。
江澄夜跪坐在质地柔软的地毯上，哭得撕心裂肺，明明不可能，一切都不可能了……
——妈妈，根本不要我了。
那麽，这些东西又是什麽？
江澄夜在模糊的泪光里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是我的吗？或者只是因为现在我是所谓的专属、所以才能够暂时拥有这些？
这一切明明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虚幻……而残酷。
进入SweetMidnight之後的短短一天一夜里、江澄夜实在承受了对他而言太大又太剧烈的压力与变化，这让他在嚎啕大哭之後，就这样趴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楼上，由谈令熙主导对柳知书解释如何寻找江澄夜的计画，以及联络到江澄夜之後可能会有的状况说明；加上八成只是来白吃一顿晚餐的好事者两人，还有装着完全没自己事的幕後黑手，整个包厢里气氛……
还算自然融洽。
直到确定大家都吃饱，柳知书感激涕零地不断对四人鞠躬道谢之後，谈令熙才好人做到底的送柳知书安全离开未来城。
黑木忍还坐在正大口吃着SweetMidnight招牌圣代的沐袭人身边，一脸安逸地欣赏着恋人满足的吃相。
「所以小夜现在房里。」
黑木忍随口说，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黑木忍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欣赏莫晓辰的行为处事，难怪青龙堂可以容许向宇扬那麽天真幼稚，八成都是靠执行力极强的谈令熙和莫晓辰，才能够到达目前这种状况。
「是。」
莫晓辰的手机里直接连着江澄夜房里的监视器，关於江澄夜看到自己要人花了整个下午更动摆设之後的讶异、还有紧接而来的情绪崩溃，他都在晚餐中看得一清二楚。
老实说，莫晓辰没料到江澄夜会是这种反应。
他原本预期想看到的，会是江澄夜兴高采烈地去拿平板、开电脑试用；或者cH0U书开始读，甚至可能会直接开始用网路或者其他的通讯设备联络柳知书、告诉他自己现在的处境之类的。
莫晓辰没想到，江澄夜什麽都不敢碰，什麽都没有做，就连书本、他也只敢用指尖轻轻碰几下，彷佛那是什麽易碎物品，或者……
碰到就会破碎的，泡泡一样。
在看到江澄夜摀着脸跪倒在地那当下，心疼的感觉来得又急又重、让莫晓辰猝不及防，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一次目光闪烁，就让正好抬头的沐袭人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