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子颖。堂主，那个姓许的大厨醉疯了，他在南区仓库放火还抢到枪，是否准许反击？电话那头的混乱嘈杂、夹杂着各种模糊喊叫着的声音，听来不像是作假。
谈令曦浑身发冷，之前自己千算万算、却总是存在着的那一丝不安——
就是这个。
——明明都做好被对方拿往事出来针对的心理准备了。
「火势如何？」黑木忍故意跳过了孟子颖的请求，电话那头显然一片混乱，目前正在撤离中，风太大、暂时控制不了火势，堂主、还是禁止反击吗？
黑木忍淡淡地瞥了向宇扬一眼，朝他稍微露出微笑、才轻轻吐出下一句话。
「我要活捉。」
可是、……电话那头的孟子颖还想说话，黑木忍却已经挂掉电话，他轻轻把手机往桌上放，神态自若地回复到接电话之前的姿态。
「出了点小意外，惊扰到各位了真抱歉——刚才説到哪儿？」
沐袭人向前倾身，贴在黑木忍耳边很快重复电话之前的谈话内容，黑木忍偏头、在沐袭人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我知道了，谢谢你。」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这样互动，不过每一次果然都还是让沐袭人忍不住脸红。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这样、忍才每次都会故意这麽做，这真的很坏心眼……
「那麽，交换。」
黑木忍面对向宇扬，对方的神情也已经恢复最开始的放松神情。
易梓言面无表情，仍旧沈默地看着向宇扬、心里却思绪翻腾。
果然，就像自己所想的，刚才忍刻意为之的小cHa曲并没有真正让他乱了阵脚，恐怕只是没想到会那麽快、也会来得那麽刚好吧。
反而是谈令曦，显然是真的没有料到忍会有这一招。他没有主动跟令曦提起吗？
易梓言瞬间明白为什麽了。
——舍不得。
好傻啊，这个男人。
当猜测到向宇扬有可能的心思时，易梓言几乎忍不住要低头微笑。就算在那个空间里、两人从来没有开口提过这些，但易梓言完全肯定，向宇扬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
表面上看来不太认真思考、又有点傻气笨拙的样子，但那个彷佛太yAn般的气息和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沉溺的温柔心思……
明明知道人心是如此叵测，却又宁可相信本X良善。这种想法在未来城里无论是谁知道了、都只会觉得幼稚无b吧，像忍就是。
明明可以挡下这个状况的，只要一开始就直接限制所有相关人士的行动就好了。
不论原因理由，身为堂主根本可以不必解释自己的所有行为做法、只要把所有怀疑可能沾到这件事情的人全都解决就好了；更别提当时他根本还没有公开露面过，要做这些事太容易了。
但向宇扬没有。
他不但选择了先公开自己的身份，还只碰了自己亲眼所见、绝对能确定的。吴育诚也好，赵秉勳也好，明明知道他们背後牵扯了一堆人事，向宇扬却谁都没有碰，只是选择相信。
他选择相信傅柏慎与大哥傅松源之间的亲情，他选择相信宋廷豪跟许映亚之间的Ai情、许映亚跟许维元之间的亲情，也选择相信这些人对自己所属青龙堂的忠诚。
——就像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後，仍然一句话不问的、只是相信……
一样。
忍在第一眼，就确定他有多天真浪漫……
幼稚了。
想必是向宇扬不愿意吧。
他知道一但自己不做出这种选择，那麽在他身边的谈令曦、就必须承担起扮黑脸的责任，他舍不得谈令曦扼杀最初的、对人X的信心，
——他舍不得谈令曦手里沾上无辜人血。
「我对刚才的电话有点好奇……啊、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向宇扬一脸真诚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只是很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抱怨那位厨师的厨艺、才让他失控了？」
沐袭人还是忍不住噗哧地笑出来、他连忙转身不让对手看见自己的失态。站在向宇扬身後的谈令曦完全忘了当下正处於什麽状况、只是翻了一个无b大的白眼，旁边戴于佐则是有些呆愣地试图消化向宇扬讲了什麽。
黑木忍有那麽瞬间、当真认为自己眼前坐了一个白痴。
那个空档，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易梓言、却收到向宇扬朝自己瞬间眨了一下眼的顽皮表情。
——这、……
易梓言还来不及仔细思考，向宇扬已经伸脚用力把趴在地上的赵秉勳踢开，赵秉勳简直连滚带爬跳起来转身要逃。
易梓言啧了一声、伸手就是一枪打穿了赵秉勳的小腿、痛得他立刻又跪倒在地。谈令曦立刻朝着易梓言举枪、对面的沐袭人也瞬间拔枪对着向宇扬。
戴于佐也几乎在同时举枪对着黑木忍，向宇扬连忙伸手挡在谈令曦枪口前：「不行！」
「梓言，不必。」黑木忍低笑着说，易梓言才冷冷地把举着枪的左手放下来。他无视谈令曦还指着自己的枪口，只是SiSi瞪着还拿枪指着黑木忍的戴于佐。
「于佐，不要，令曦，收起来。」
向宇扬这招转移注意力也不算太失败，虽然没能让赵秉勳逃离现场，但让刚才剑拔弩张、几乎要绷断的气氛因为那一枪勉强算是稍微宣泄了些。
「那家伙先收我才要收。」谈令曦朝还拿着枪指着向宇扬的沐袭人扬了扬下巴，向宇扬乾脆站起来转身看着谈令曦，「令曦，听话。于佐、还有你。」
谈令曦简直想用视线在向宇扬身上打穿两个洞。
「令曦？」
向宇扬的表情，总算让谈令曦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放了下来，戴于佐也跟着把枪放下。向宇扬这才转身，对於沐袭人的枪还指在自己额头附近完全视若无睹。
「抱歉，让堂主看笑话了。」他一面拿起咖啡喝、一面坐了下来，「我们刚才讲到交换。」
「我想，那位大厨的厨艺是否有问题、向堂主想必很清楚。」黑木忍伸手、轻轻把沐袭人举着枪的手臂按下，「我就直说了。」
小腿中了易梓言一枪的赵秉勳痛得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几个青龙堂组员把人拖进吧台後头，地上留了一片血迹，距离有点近、这让易梓言看了有点晕眩。
站在他身边的沐袭人眼角余光瞥见易梓言稍微晃了一下，虽然很想关心、但现在完全不是时候。
「我想邀谈执秘光临寒舍。」
黑木忍看着向宇扬说，彷佛他谈论的本人不在现场一样，谈令曦屏住呼x1。
——原来如此。
黑木忍在b迫向宇扬做选择。
难怪他刚才说要留许维元活口、该Si，怎麽可以Y险到这种地步？
谈令曦瞬间全都懂了。
向宇扬并没有要宋廷豪看着许维元、只是要他把许映亚带走，就是因为不想让许映亚觉得自己的弟弟被堂主怀疑。
要是向宇扬首先就查许维元、那麽夹在中间最左右为难的、就是宋廷豪了。
这家伙到底可以多蠢？就因为不想让兄弟为难，所以宁可Ga0到现在这样、让自己为难有b较好吗？
「作为交换，想必向堂主也很想亲自试试这位大厨的手艺吧？」黑木忍看着向宇扬，好整以暇地等待他说出答案。
这一切都需要天时地利……
与人和。
老实说，浪漫派的向宇扬跟现实派的自己、绝对是互不相g、完全不对头的作风。不过，黑木忍并非不能理解对方这一路来所做的、看似幼稚的选择。
——说穿了，他只是不想牺牲任何一个人。
而自己，是牺牲了梓言。
说好听是他自愿，但事实上，就是b迫他不断不断地，重回那个晚上、那场大雨……
那个永远无法醒来、无法脱离的恶梦里。
所以现在，自己得以坐在这里，看着向宇扬选择。
这是一场宣告、也是一场凌迟。
一边，是他的知心好友与绝对倚重的左右手。另一边，则是誓Si效忠於他的好兄弟毕生至Ai的唯一亲人。
号称以德服人的青龙堂主在面对这个状况时，会选择抛弃哪一边；在向宇扬心里，究竟谁的X命、谁的安危才值得他紧紧握在手里……
绝对不放呢？
向宇扬苦恼地皱起眉头，「唔嗯……老实说我家这个真的很不受控，而且吃得又多，我真的很担心他到黑木堂去会给各位添麻烦……」
要不是现在这种场合、谈令曦老早就忍不住拿枪敲向宇扬头了。就直接说「换」有多难？到时候再想办法救我、……
等等。
谈令曦瞪大双眼，他看着向宇扬的後脑杓、心里升起一GU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这让他蓦地向前一步、在向宇扬还来不及开口的同时率先讲话。
「就这麽说定了，我换。」
「令曦！」
向宇扬那瞬间真切无b的心痛懊恼，全都看在易梓言眼底，晕眩感更重更强烈的同时，x口那种揪紧着的感受也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瞬间刷白的脸sE，只有谈令曦敏感的察觉了。
「放心，向堂主，既然是我亲自请的客人，我会负起好好招待的责任。」黑木忍轻淡地表示，「保证让谈执秘宾至如归。」
谈令曦哼了一声，向宇扬果然还是忍不住站起来，「令曦、……」他才动、就被谈令曦恶狠狠的眼神瞪到只能坐下。
「只有我家这白痴堂主会相信你们的鬼话。」
既然黑木忍都摊牌了，谈令曦也懒得再装收敛，他用力把自己的枪掏出来拍在桌上，「那边那个姓赵的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要向他讨那些欠你们的、直接找他就是了，只打一条腿是在装什麽客气，易梓言？」
谈令曦瞪着易梓言扯着嘴角、同时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yAnx冷笑挑衅他，「打这里不是你的强项吗，嗯？」
「你最好Ga0清楚自己的身份。」
沐袭人忍不住在旁边开口说，这句话让谈令曦夸张地挑眉，他扬起声调：「身份？你家男人刚才才说会好好招待我、我他妈是你们堂主亲自端过去的贵宾，你才要好好Ga0清楚自己的身份，小鬼。」
「袭人。」
黑木忍淡淡地制止了还想回嘴的沐袭人，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於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第二次接起手机。在向宇扬听见对方已经活捉到许维元的时候，心里才松了口气。
「那麽，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
黑木忍伸手拿了咖啡杯、在一饮而尽之後才站起来，他轻轻歪头，易梓言於是上前靠近谈令曦身後。
「滚开、离我远一点。」谈令曦厌恶地低吼，易梓言并没有因此而退後，向宇扬也站起来，他朝戴于佐点点头，「多了一个人想必骑车不方便，不如我让人开车吧。」
黑木忍知道向宇扬不会再耍小手段，他只是点头，「梓言，你和谈执秘一起。」
「我知道了。」易梓言面无表情地回答，黑木忍看着向宇扬，「回头我会让人把大厨送上。」
「很高兴能认识堂主。」向宇扬也并不怀疑黑木忍会反悔，他微笑着朝黑木忍伸手，黑木忍也伸手回握，「後会有期，向堂主。」
「绝对。」
向宇扬意有所指地说，在放开黑木忍的手之後，他转身、伸手猛地把冷着脸站在门口的谈令曦g进x口，没料到向宇扬来这招、谈令曦瞬间屏住了呼x1。
「等我去接你回来。」向宇扬低头贴在谈令曦耳畔低声吩咐，「别乱来，令曦。」
心跳乱得让谈令曦头晕目眩，他只能用粗暴的撞开向宇扬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心绪，「滚开、谁准你乱碰我！」
戴于佐去开车了，易梓言沈默地等待谈令曦转身，然後漠然地也跟着转身的那一刻，却突然感受到身後向宇扬强烈的视线。
或许是因为距离一下子拉近的缘故，太yAn一样的气味简直让人忍不住想停下来、想转身……
——想，再也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