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腔调奇怪的歌声越来越近,老古带头,小玉小双并列紧跟其后,再之后是阿三阿四,再之后便是四人排成一竖排,抬着口黑木棺材高举过头走了出来。
棺材后面还跟着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邻居,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如果小柔刚才没忽悠我,这些人加起来…应该就是老古他们的所有成员了吧?
毕竟在这些人里,我还见到好多平时不怎么在类似今天这种公众场合露面的人,比如白色的卓爷,始终不怎么合群但一直很受人尊敬的背影杀手,所有平时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大婶和老太太,还有那些一起晒太阳的老大爷,甚至连冷面门卫都来了。
哦,对了,有一个人没来,章哥,他还在院子里继续守他的‘孝’呢。
不过说到底他也不能算是‘自己人’,不来就不来吧。
还有…那天被我偷看到和敬生对话的那个白色小孩,也没来。
除此之外就全到齐了。
洋洋洒洒百十来号人,大家自觉的倚着平房围成一个方形的闭环,静静地看着。
负责唱《招魂辞》的人,竟然是老古。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唱曲,不得不说,老男人的沧桑嗓音在唱某类特定曲子时,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老古今天也是古装扮相,只不过我总感觉他那身打扮不像正统的古装,有点像是跳大神穿的那种更加宽松的款式,而且他头上还戴着个很夸张的帽子。
那帽子很高,跟个厨师帽似的,但并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打底,整个表面还绣着非常繁复的花纹,有些部分看上去隐约像是某种佛教绘画里的怒目金刚的样子,但又不完全像。
老古就这么扮相怪异的带着抬棺队伍,边绕着中间的鲜花平台转圈,边唱着《招魂辞》。而我和小柔以及其他提前就上来的邻居们,则默默的站在外圈,静静地看着。
很多邻居都在偷偷抹眼泪,但是没人发出特别造作的哭声,看得出来,他们跟我们村里那帮“孝子”不一样,他们的伤心是发自肺腑的,不是表演给别人看的。
老古今天看上去很憔悴,其实不止老古,小玉他们也没一个面色红润的,大家仿佛都被抽走了一魂一魄一般。
不过葬礼的过程确实简单,简单到除了老古带着队伍边走边唱外,就没其他内容了。
他们一直转了多少圈我没数,我只知道老古已经唱的嗓子都哑了。随着老古的声音越来越嘶哑,唱腔之中所蕴含的悲凉意味也越来越重,邻居们的抽泣声也变得越发密集了一些。
终于在一声悲怆到响彻天地的哀嚎过后,老古止住了脚步,指挥着负责抬棺材的邻居,把棺材放到了花圈中间的那片空地上。
“小辈们都退下吧,接下来的画面,等你们再长大一些再看。”
老古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小柔马上答道“是,古爷。”
说完这句她就示意我可以离开了,我让她整的一头雾水,眼看小柔已经在拉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我了,我忙跟着说道“是,古爷。”接着就跟着小柔离开了楼顶。
我俩一前一后的往楼下走时,小柔还在不断的擦着眼睛,我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楼梯,一直走到我俩洞房那层时,确定和楼顶距离足够远,我实在忍不住了,于是便问道“小柔,这啥情况啊?小辈就只有咱俩人啊?你不是跟敬卫平辈吗?我见他也在上面,还有敬生谁的,咋这是专门为了赶咱俩走啊?”
小柔哽咽着解释道“不是,说你小辈…是说你加入我们的时间,还太短,只可以参加到这个环节,我是你的人,所以要跟你一起,跟年纪无关。”
听完小柔的解释我越发郁闷的说“啊?合着让我这又换衣服又爬楼梯的,就是为了让我在这儿站这么一会儿啊?”小柔继续解释道“让你站这么一会儿就不错了,陈浩北不是连上来的资格都还没有吗?”
我让小柔怼的一下没词了,这话说的,好像我应该多稀罕今天这宝贵机会似的,死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算了,死者为大,不计较了。
想了想我还是转移话题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干嘛?今天这事儿进行到这儿,需要我做的就全都结束了?”
小柔忽然站定脚步,扭头回看了一眼楼梯上方,幽幽的说了句“我不知道,古爷没说,你想干嘛就干嘛吧。”
我…
我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你呢?你干嘛去?”小柔答道“我回家休息,我…我还不是很舒服。”
我点点头说“好啊,那一起吧…哎呀你别那么看我,我不是说我也去你家陪你休息,我是说我也要休息,我回我家!我这婚结的,真…唉,走吧走吧。”
小时候在老家也参加过别人的葬礼,即使是关系最浅薄的邻居,那也不可能葬礼参加一半就走人,这在我的认知习惯里来说,是对死者家属很不友好的一件事,最好的结果,也少不了要挨邻居几句风凉话。
今天这操作,还真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别扭。
所以小柔刚刚仅仅是给我一个质疑我的眼神都让我有点莫名烦躁,这又不是我要中途退场的,这…算了,不跟生理期的女人计较,我也回家。
大步流星的朝楼下走去,在迈出暗门的一瞬间我就傻眼了,我去,真是看门的不在家啊,车库咋悄没声的进来这么多人?
要不是带头的那俩人我都认识,看这二三十个黑衣人杀气腾腾的架势,估计我能吓得直接退回暗门捎带着还得喊几声救命。
“一千!”那带头的人也看到了我,并且跟我打了个招呼,我赶紧边朝他走去边回应道“陈哥,雷哥,你们怎么来了?这些哥哥们是…”
陈中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答道“没事一千,大部分你也都见过,是咱们自己兄弟,别多想,陈哥是过来跟古爷赔礼道歉的…十三出事时,虽然名义上是我保镖,但既然当时他在帮我做事,那关于他的安危,我就也是有责任的…人是因为我没了的,古爷昨天就跟我说,按他们的规矩,我还不够资格参加十三兄弟的葬礼,但今天要是不来这趟的话,我一辈子心里都不会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