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街,一个不起眼院落,夏文锦提着药包开门入内。
院里安安静静,她一路走进去,连个下人也没有看见。
因为这院子里压根没有人。
夏文锦去往的不是主人家住的院子,而是东厢的一间房。
那房间里有床有铺,采光也好,房间虽不大,但住一个人,原本也不需要多大的房间。最主要的是,这房间的旁边,就是个小厨房。
推开门,床被都是新购的,并不是这房间原有的东西,少年躺在床上,身上的伤都已经包扎好,只是人还昏迷着。
夏文锦进了隔壁小厨房,把刚买来的药才放进药罐熬起来,她一边照看着煎药的火,一边在旁边开火煮粥。
这几天只是煎药,米也是今天才买来。
药煎好,她小心地将药滤进一个小碗里。这时,粥也熬好了,都是细火慢煎慢熬,药煎了一个半时辰,粥也熬了一个半时辰,倒是软烂稠香。
夏文锦照样也装了一碗,用个托盘,端往那间屋子。
将托盘放在床边几上,夏文锦垫高床上少年的头颈,端了药,探了探温度,极小心地给他把药一点点喂下去。
好在少年虽是昏迷状态,而且时不是呓语连声,但喝药无碍。
这几天光靠着药来吊着命,也亏得他底子够好,不然,还真撑不住。
一碗药喂下去,夏文锦观察着少年的脸色。
又慢条斯理地拿起他的手腕为他把脉。
之前虚弱的脉象终于在她这几天的调理中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当然,也许是清心丸的功劳,毕竟那也是救命的药。
看这脉相,应该要醒了吧!
夏文锦拿出玉佩,玉佩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夏文锦看着床上的少年,千山万佛宗右护法的玉佩,是他家祖传之物,黄铮这祖辈很强大啊!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了。
上辈子她曾是玉佩的主人,这辈子她不是,之所以向顾池霄问起来历,也不过是好奇而已,现在知道答案了,就算这玉佩在手,能量惊人,她也不能据为己有。
许是刚刚喝下的药效果到了,床上的少年眼睛动了动,睁开眼睛,他的眼神仍然干净,干净中带着一份迷茫,似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这些日子,他一直处于昏睡之中,但他还是记得,当时吃下清心丸,夏文锦把他带到这个院子,他才失去知觉的。
此时一睁眼,就看见少女明丽的脸。
夏文锦含笑道:“总算醒了,我还以为我的医术退步了呢,你比我预计的醒来时间晚了一刻钟!”
皇甫景宸抬手揉额,他发现,他竟然没有虚弱到抬不起手来,相反,好像没有丝毫不适。
他记得他沉在一片黑暗之中很长一段时间,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有一抹光,他一直追着那抹光跑啊跑,漫长而遥远,他跑了许多年般的感觉。
当看着少女黑曜石一般的眼神时,他明白了,那一抹光,应该就是面前女子的眸光,那是他心中的柔软。
他轻声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夏文锦道:“也没多久,七天。”
七天够久了,他这个诚王世子当街遇刺,京城里多少会有些变化吧?
秦叔他们都死了,现在诚王府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太子为什么要对付他,他会查清楚。
他知道太子一计不成,肯定会再对他下手,但没想到太子竟然胆大妄为到那个地步,皇宫赐宴失手后,竟然敢当街派人刺杀。
这是何等有恃无恐?
这又是何等的势在必得?
他已经足够小心,明明可以直接回诚王府,但却找借口送皇甫锦宣回府,为是的避开从皇宫到诚王府那段路上几个极好埋伏的伏击点。
可是,哪怕打乱了对方的计划,可还是低估了对方要杀他的决心。
皇甫景宸猛地坐起身,道:“我该回去了!”他有些担心,他不在,诚王府现在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动作,陈管家等人是娘亲亲自派来的人。
夏文锦过来扶他:“我熬了些粥,你先吃点!”
皇甫景宸才坐起就有些发怔,他打量着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有香气,而且不是自己之前穿的那一身。
他记得,防止血液滴落留下痕迹,当时他身上染血的外衣都脱下来,换了干净的,但是也仅是外衣而已。身上的伤还是在渗血,而且中衣也是被血染红的。
现在身上却干干净净,他身衣服都换过了,身上每一道伤口也都包扎了。
他后知后觉地道:“你……你帮我换的衣服?”
“不然呢?”夏文锦挑眉看他。
皇甫景宸的脸腾地红了。
这几天夏文锦对他照顾周到,他已经不是那种苍白失血的脸色,但还是略显白,而他遇刺之后,虽是初醒,但回过神后,眼神中便带着几分凝重的冷意,此时骤然脸热的模样,颇有几分反差萌。
她换的?
那岂不是表示,她……她什么都看见了?
感觉到皇甫景宸的窘迫,夏文锦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逗你的,不是我!我找人来给你换的!”
皇甫景宸又怔了怔,脸上热度稍退,不过,想到刚才他所想的,又有些热,一时,心中也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失望。
见皇甫景宸脸色奇怪,夏文锦挑眉,故意逗他:“怎么?见不是我换的,有些失望?”
皇甫景宸:“……”
他要说是,会被打的吧?
这个话题他接不住,他转移道:“不是,我是担心,有外人来,会连累你!”
他的行踪若被有心之人知道,必会赶尽杀绝。
便算是另一波人,也必会不断窥探。
夏文锦笑道:“我找的,自然是信得过的人。”
他都被人当街追杀了,她岂会想不到这一点,不但找的人可靠,就算是抓药,她也是很小心,确定后面不被人跟踪之后,才会到这个院子里来。
这几天黄铮的伤势情况不明,为了照顾他,她也没去找夏万清,现在黄铮醒了,她也该做自己的事了。
夏文锦把粥碗端起,非常好心地问了一句:“自己能吃吗?需要我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