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锦连连摆手,满面正气地道:“没有条件没有条件!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她语气一转,道:“只需要你们满足我一个小小要求……”
条件和要求,有区别吗?
这杀手气得咬牙,哑声问:“什么要求?”
夏文锦睁着无辜的双眼,语气真诚,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就是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呀,请你们杀我的是谁?”
杀手:“……”
这杀手心里发麻,却是硬气地道:“要杀要剐随便!给老子来个痛快!”
“哟,骨头还挺硬!”夏文锦一改刚才的无辜和惊慌,笑了,手一晃,银针再次出现在手中,她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答案,不过你们告诉我我肯定会更开心!现在你们不肯说,我很不开心,既然我不开心,我就得让自己开心!你们说对吧!”
杀手:“……”
对个大头鬼,他是遇见疯子了吗?面前这少年年纪这么小,可那双眼睛,他突然不敢直视。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像夜空的星星般闪着熠熠光芒,她一直在笑,可刚才他仔细看过,那笑容根本没达眼底,她眼底有如暗夜般幽深的黑洞,深不可测。
这杀手杀人如麻,但此刻,他却感觉面前的才是个杀人如麻的人。
夏文锦十分好心,声音欢快地解释:“你们一定不知道软筋断肠摧心散有什么厉害吧?这毒和它的名字一样,分为三层,软筋,断肠,摧心。现在你还在软筋阶段,一刻钟后断肠,半个时辰后摧心。但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那时,你会很清晰地感觉到你的五腑的变化,听说那种滋味,就算骨头是铁打的,也没有人受得了哦!”
面前的少年笑吟吟的,说出的话却让人凉到骨子里:“那种肠断的感觉,那种心腑寸寸摧残的感觉,那种疼痛可不是骨头硬就可以受得了的,你一定以为我是危言耸听。所以我就发发善心,出手让你先体验一下断肠摧心的感觉,你会享受断肠摧心半个时辰后再死。我从不骗人的,我保证让你终身难忘,下辈子也不想做人!”
夏文锦明明在笑,可这杀手却觉得毛骨悚然。她的手稳稳地拿着银针,在这杀手面前比划,好像在考虑一会儿扎哪里一样。
做杀手这一行,残忍而冷静,心硬如铁。
他本来也是这样的,但是这次真的邪门。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次失手是中了诡计,二次失手是误中机关,这次,分明是落入圈套。
面前那双眼睛很好看,秀气清雅,明亮如星,但那眼神,眼底清冽的幽冷,竟让他有种被寒冰包裹的感觉。
那不是少年清冽的眼神,而是一种杀伐决断的气势,一种泰山压顶般的气场,好像面前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阎王,那种从心底铺天盖地涌出的冷意把他整个人包裹,让他竟生出一种欲要窒息般的重压。
只是一个眼神,为何会这样可怕?
夏文锦一字一句,如敲在他的心尖,可她却在笑,笑吟吟的样子就好像和人在讨论天气很不错:“说吧,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这杀手咬紧牙关,顶着重重的压力,他不能说。
夏文锦笑道:“看来我的话你不怎么相信!”她白葱般的手指拈着银针,扎进黑衣人的皮肉之中。
“唔……”凄厉而压抑的闷哼声。
光听那声音,就知道有多疼,不是针入肉的疼,而是药催发的疼!
夏文锦没有吓他,这是她配的药,几百年前闻名天下的毒尊邬离留下的绝世毒方,这毒方配料用料很常见,在华成别院的库房里,要多少有多少。但即使有毒方,想要配制而成,也极是不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几乎失传。
夏文锦上辈子机缘巧合,也是无数次失败才得到调配心得。
可惜,那时候的她只是皇甫宇轩手中的一柄剑,觉得他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也以满腔真心去回报,对他言听计从,他要毒,她就为他调配出这毒药,也不知道他曾用于哪些人身上。
而这次才是她第一次亲手来用。
这种毒过于歹毒,不过夏文锦觉得,不管毒也好,刀剑也好,论起来性质差不多,都是取人性命。关键在于用的人!
人用之行善,刀剑可惩恶,毒也可以。
人用之行恶,任何一物都比毒药更毒。
上辈子,她只是个傀儡,被所谓的感情冲昏头脑。所以那软筋断肠摧心散,在皇甫宇轩手中,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异己。
这辈子,在她手中,她绝不用此毒去伤害无辜!
这杀手疼得全身冒汗,正在体会着五腑纠结,肝肠寸断般的疼痛。他张了张口,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夏文锦悠悠地道:“很痛苦吧?”
那杀手已经说不出话来。
夏文锦笑道:“我是提醒过你的!但你骨头这么硬,想要尝尝这滋味,我只好成全你,我实在是太好心了!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谢我!”
杀手:“……”
有句p,他已经讲不出来了。
夏文锦把他扔到一边,走到另一个杀手面前,蹲下,看见那杀手恐惧的眼神,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很体贴地道:“你们是同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不,我也帮帮你吧!”
另一个杀手刚才目睹了同伴的遭遇,而且全程目睹,就算他是杀手,他也会害怕,尤其是这时他的同伴已经倒在地上发不出声音,然而,那扭曲的脸,抽搐的样子,还有那痛苦的眼神,让他机伶伶地打个冷战。
说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他的同伴,明明疼到极致,却连翻滚都没有力气,除了一张脸抽搐抽搐,除了表情扭曲扭曲。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他清醒着,很显然,正清醒地承受着那种难以言说的疼痛。
身为杀手,虽然明知道技不如人就得死,可是死得这么凄惨……
他没这么死过,不想这么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