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大概发生在十二年前。
那时,江采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北朝还没被南府国所灭,两国之间互为通商,还算和睦,他们的主子,还是一个慕姓的王族。
南府国的小侯爷前来北朝求亲,这对北朝和南府国来说,都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求亲的队伍从南府国出发,途径洛河城,得知云台阁每隔三年都有举办诗会的传统,小侯爷兴致大起,以重金悬赏,以南府国的文人对战北朝的文人。
按理说,南府国派遣使臣来北朝的目的在于求亲,小侯爷此举未免有些挑衅的意味,传回南府国都,都要被他家老爹拿藤条抽一顿的。
但,话说到此处,就不得不介绍一下这位小侯爷的背景和来历。
这位小侯爷姓李,名东阳,是南府国康定王爷的长子,康定王爷是南府国皇帝的亲哥哥,而李东阳的母亲,又是当朝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南府国皇帝膝下无子,一直以来,李东阳都是以太子的规格来教养的。
一个从出生起就身份高贵的天之骄子,一个从小到大都备受宠爱的皇族子嗣,难免会有些骄纵任性的脾气。
不过李东阳这个人,纨绔归纨绔,到底还是有几分本事的,麾下招揽的门客都是难得的人才,盘踞在云台阁数日,迎战北朝的数百书生,竟无一败绩。
那时的北朝,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空有一个神都上国的架子,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
然而,被一个曾经是自己附属国的小国所败,终究很是丢脸,正当大家暗暗着急之时,一个名叫易初莲的少年出现了。
那名少年很是漂亮,漂亮到什么地步呢?
当时云台阁参战和观战的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加起来快有千人,但那人一出现,就令所有人都惊艳。
江采至今都还记得,那是一个杏花盛开的季节,易初莲一身白衣,手持折扇,从云台阁上飞跃而下的样子。
肤若白玉,发如乌墨,唇角含着嫣然的笑意,衣袂和发带随风翻飞,被他带起的杏花从天而降。
轻功俊俏非凡,如一只翩然而落的白鹤,足尖点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折扇一甩,望着众人气定神闲地扇着。
江采坐在云台阁二楼的包厢里,距离中央的擂台不远但也不算近,怕被外人看到她,还特意在窗户处遮了一个帘子。
远远地看到那道白影,只觉得天光乍现,这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
她愣愣地走出包厢,站在门口的长廊上,望着那个人,却听身边的小丫鬟低声提醒:“小姐,这人不是……”
小丫鬟的话还没说完,江采晃过神来,再度看向那个人,却发现她曾是见过的。
时间推迟到几日前,她与山庄中的丫鬟出门游玩,几个人坐在画舫中在洛河上散心,却被一个好色的恶霸盯上。
那恶霸不知道她们是自闲山庄的人,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各种找事,命人故意冲撞她们的画舫,当时在画舫中的人,除了她和两个小丫鬟,只有一个年迈的艄公,几个小姑娘被吓得不行,躲在画舫中不敢露头,恶霸见她们不敢抵抗,更加来了兴致,直接让人用锁链牵住她们的画舫,将两条船靠在一起。
恶霸口口声声说什么不小心撞了她们的船,特意登船致歉,却命随从带着兵器跟在后面,眼见着他们上了船,江采心中焦急,却拿不定注意,与丫鬟们缩在一起,正想着是跳河以护清白,还是跟恶霸以命相搏时,船外却忽然闪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她们和恶霸中间,拦住了那些人的去路。
那人的武功很高,一挥手一抬足的功夫,就将那些恶霸打落进水里,见恶霸用锁链牵住了她们的船,又垂手将悬在腰间的宝剑抽出,对着锁链划出一道白色剑光,精铁所铸的锁链顿时断成两截,剑气掠过对面的船,只听船上发出一声巨响,船身瞬间向外被撕裂成几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江采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船尾传来江陵焦急的声音,站在岸边的江家人注意到她们这里的异动,连忙撑船赶到支援,白衣人循声回头看了一眼,大约是觉着她们的困境已解,就飞身跃起,足踏青莲叶,脚踩碧波涟,落在远处的石桥上。
江采下意识地跟出去,望着那人的背影,只听到微风拂过那人衣袂发出的猎猎声。
由于船里船外隔着一层珠帘,那人除了一个回眸,全程都背对着她,江采没看清楚白衣人的相貌,只有一个模糊大概的印象。
直到云台阁再遇见时,才确定一定是那个人。
那个人在云台阁画了一幅画,画功结合武功,看得人赏心悦目。
然而天下会画画的人那么多,其中不乏绝艳天才者,易初莲的画功再好,若非一些别致的构思,也不足以让他在云台阁的比试中瞬间脱颖而出。
江采还记得,一幅画落成,就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不过是一幅水墨丹青画而已,即便画的不错,跟之前参加比试的几个人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他到底有何资格和本事,能从云台阁中脱颖而出,获得魁首?
当时易初莲笑了一下,一伸手,隔空取物,将临近桌上的一壶酒水拿在手中,酒水倾洒出来,被他折扇一挥,撒在丹青画上,奇异的景象就出现了。
原本平平无奇的水墨丹青画,被酒水晕染出模糊的墨渍,像是活了一般,当众浮现出山水之间,云霭缥缈的动态景象。
望着那幅画,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采想,原本她应该向易初莲道谢的,毕竟他曾在洛河上救过自己,可还未来得及下楼,就见恶霸带人闯进了云台阁。
因他在洛河上欺负江采的事,恶霸被自闲山庄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得知江采来自自闲山庄,恶霸自然不敢动她,却把气全都撒在易初莲的身上。
恶霸带着一群人对着易初莲喊打喊杀,双方动起手来,将云台阁的桌椅砸得一塌糊涂,最后易初莲跃上云台阁的二楼窗户处,对着楼下打打砸砸的恶霸嬉笑怒骂,取笑人家是酒囊饭袋,打了半天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最终留下一枚赔付店主人的玉佩,从窗户处一跃而下,就消失不见踪迹了。
除了那枚玉佩和‘易初莲’这个名字,江采对那个人一无所知,但每当回想起他在云台阁上的一举一动,以武绘画时的风采卓然,与人打架时的灵巧敏捷,还有那种气定神闲居高临下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傲然姿态,一点点,一幕幕,刻骨铭心,在十二年的光阴里,都未曾忘过半分。
她也曾派人寻找过易初莲的下落,江家的人也到处打探过那人的来历,却始终是一片空白。
她也明白,即便寻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人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或许,早已娶妻生子,更或许,早已将洛河和云台阁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但就是忍不住,忘不了,无法欺骗自己,更无法让自己妥协。
有人说,人这一生,不要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可她遇到了,从此以后,再见任何人,都如路边的草木,无法再入她的眼中。
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从豆蔻年华,等到明日黄花,可还是坚持等着。
江采走向我,依旧满含痴情,喃喃地道:“我知道,他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个和师兄一样名字的人,却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此事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解释。
很多年前,我曾经来过洛河城,而且冒充师兄的名字,闯下这一连串的祸事,还阴错阳差,欠下了一笔桃花债。
我问师兄:“师兄,我曾来过洛河城吗?”
师兄懒洋洋道:“我怎么知道?”
除了那枚玉佩和‘易初莲’这个名字,江采对那个人一无所知,但每当回想起他在云台阁上的一举一动,以武绘画时的风采卓然,与人打架时的灵巧敏捷,还有那种气定神闲居高临下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傲然姿态,一点点,一幕幕,刻骨铭心,在十二年的光阴里,都未曾忘过半分。
她也曾派人寻找过易初莲的下落,江家的人也到处打探过那人的来历,却始终是一片空白。
她也明白,即便寻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人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或许,早已娶妻生子,更或许,早已将洛河和云台阁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但就是忍不住,忘不了,无法欺骗自己,更无法让自己妥协。
有人说,人这一生,不要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可她遇到了,从此以后,再见任何人,都如路边的草木,无法再入她的眼中。
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从豆蔻年华,等到明日黄花,可还是坚持等着。
江采走向我,依旧满含痴情,喃喃地道:“我知道,他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个和师兄一样名字的人,却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此事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解释。
很多年前,我曾经来过洛河城,而且冒充师兄的名字,闯下这一连串的祸事,还阴错阳差,欠下了一笔桃花债。
我问师兄:“师兄,我曾来过洛河城吗?”
师兄懒洋洋道:“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