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锡儒匆匆赶往派出所，街上车流拥堵，他超车躲避不及撞上路边的自行车。哐当一声，自行车连人带车摔飞出去，陶锡儒心下一紧猛踩刹车停在路中间，人也惊出一身冷汗，超市购物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躺在路边的人满脸是血，攥着方向盘的手不自控的颤抖。
坏了，会不会出人命？
正在他措手不及时，施工员的电话又打来了。
陶锡儒抖着手接起，目光一刻不离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什么事……”
施工员老郑声音焦急，“陶副总，到了没？”
“还没，我这遇到点事，你别急。”
老郑说：“能不急嘛，那边说有个老人犯心脏病了，人现在正抢救，家属不依不饶，在派出所都要打起来了，你快点来吧。”
陶锡儒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而渐渐围上来的路人看到豪车的标志，司机又不下车查看伤者，走到车前示意他赶紧下车。
眼前的事，电话那端的事都一股脑的冲着他来，瞬间的压迫感令让他想逃避。
哐哐哐，有人拍车窗，陶锡儒转过脸，路人隔着玻璃朝他喊：“下车啊，你撞人了。”
陶锡儒收回眼，对电话里的人说：“知道了，我这边走不开，找个人去你那。”
“是找关总吗？”
虽然不想找关正行，但目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嗯。”又烦闷的说，“挂了吧。”
陶锡儒先一步挂断电话，默了默按下关正行的手机号。
嘟……嘟……响了四五声关正行接起。
“老陶。”
入冬的天气凉意涔涔，可陶锡儒却觉得有些闷热，额头渗出一层汗，他摸了把说：“我，我撞人了。你现在去趟派出所，”
关正行第一反应是肇事怎么还经过派出所？
“伤者家属把你打了？”
“没有，”陶锡儒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讲，但现在不说又不行，硬着头皮说：“工地出点问题，我现在走不开，你替我去趟丰润派出所把老郑保出来。”
怎么牵扯到老郑了？
关正行正在设计丰润项目的绿地及儿童设施等配套，停下笔问：“工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哐哐哐，车外的人情绪渐渐激动，冲着车内人大喊：“你撞人了，赶紧下车。”
此时，周围的路人议论纷纷……
“他是不是酒驾？这么半天了还不下车。”
“肯定酒驾，他不敢出来，怕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有人还意味深长的说：“开豪车的不都这样吗。”
“你看他撞完人就打电话，是不是找关系？”
“兴许，找顶包呢。”
“嘁，找顶包，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再说还有监控，他找顶包也得让他顶。”
此时，车内。
陶锡儒掩面眉心皱的紧紧的，人也越来越焦虑烦躁，“你先去把老郑保出来，其他的……等我见面再跟你解释。”
关正行也听出事态紧急，拿了车钥匙往门口走，一开门，沈子璐刚要敲门，俩人撞了个满怀，她手里拿了一堆文件，“你去哪？”
不想她担心，“没事，见个客户。”
“几点回来？这些文件需要你签字。”
还真不好确定时间，“我会尽快赶回来。”
他刚要走，沈子璐哎一声，关正行回头看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保温杯走回来递给他，“带着，每次都要我提醒。”
关正行接过来，嘴角扬着浅笑，“我走了。”
沈子璐叮嘱，“出去应酬不准喝酒。”
关正行回：“知道了。”
卢瑞甜恰巧经过，“天天屠狗，我压力山大。”
沈子璐笑，“葛晖都追你小半年了，是你自己不愿意摆脱单身狗的身份，还怪我？”
卢瑞甜噘嘴，小幅度的朝葛晖办公室的方向看眼，见门紧闭才说：“他整天就对着图纸，跑工地，也不知道搞点小浪漫，追女孩除了送花送好吃的，敢不敢约我出去看看电影，逛逛街？”
害，原来是差这个？
沈子璐搂着她肩膀，“放心吧，看电影、逛街，立马安排。”
“你可别跟他说，你说了一准知道是我让你过话的。”
“这有什么的，”
卢瑞甜不情愿的说：“不行，别跟他说，哪有女孩子给追自己的男生出主意的，搞得好像我倒追他一样。”
“嗯……”沈子璐琢磨下，才说：“我旁敲侧击的提醒他，点拨他下。”
卢瑞甜别扭的点点头。
此时，关正行的车奔着丰润派出所疾驰，手机拨通施工员老郑的电话，隔着话筒听到那边听吵闹的，还有哭声，老郑也在接起关正行的电话后焦急道：“关总，陶副总让您来接我们？”
“嗯，发生什么事，你跟我说一下。”
老郑将工地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一遍，关正行听完脸色凝重无比。
到派出所后，关正行还不等下车就看到门口站着一堆人，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老郑口中的老人家属，他将车停好，绕过人群走进办事大厅。
一走一过的工夫听到议论声……
“我叔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他们没好日子过，我要把建筑公司告到破产。”
“别激动，医院正抢救呢。”
关正行面无表情的推开门走进去。在咨询窗口询问到处理老郑的警官叫王顺民，在109办公室。
到109办公室前，门敞开着，关正行一眼就看到坐在民警对面的老郑，他礼貌的敲敲门，敲门声引来几人的注意，老郑第一个站起来，叫声：“关总。”
关正行走进去，来到民警面前老郑介绍，“王警官，这是我们公司的负责人。”
关正行主动与王警官握手，“你好王警官，关正行。”
王警官示意他，“你好，请坐。”
其他人见关正行到场，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关正行说询问：“王警官，事情目前进展到什么程度？”
王警官简单介绍下，“现在你公司人有个受伤正在手术，目前看肯定是够追究刑事责任了，其他闹市的人暂时在侯问室等着询问。根据你们公司人的陈述，是他们先动手的，你们是自我防卫。但对方的陈述是你们未经许可强拆，他们在保护国有资产流失，如果真没有买卖手续，你们的行为的确涉嫌侵占国有资产。”
关正行说：“我们有转卖手续，也有厂区职工签字画押的文件，这些都在公司了，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
两人又针对案件聊了会儿，王警官见关正行谈吐不凡，态度也诚恳，对于他的工作也十分配合支持，便让他办理了相关手续将人带走。
一行人刚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家属看到情绪瞬间激动了。
“他们怎么放了呢？我们人还躺在抢救室，不能让他们走。”老人的侄子冲上来拦住路，“警官，你可不能放他们走，要是我叔叔出事了，我们上哪找人去。”
民警说：“你叔叔犯心脏病也不是工地的人打伤所致，我这有目击证人的证言，还有视频证据，要说你叔叔的病，是你们不顾他病情把人从医院接出来推到工地，工人发现你叔叔不舒服，还劝你们赶紧送人去医院，是你们家属拒绝，后来看人真不行了，还是工地出的工程车把人送去医院，联系的绿色通道抢救，至于工地这边的领导也出面了，留了联系方式也配合做了材料调查，按照法律程序可以放人。”
“不行，”侄子是死活说不透，认准了人在工地出事的，就要工地负责，听到警官说工地的领导出面，看向人群里唯一的生面孔，问：“你是工地领导？”
关正行頜首，“是。”
侄子脖子一扬，“你说怎么办吧，我叔叔正抢救呢，你们想这么轻易走不可能，不给我个交代，谁也甭想走。”
关正行说：“一切听从民警的安排，谁的责任谁承担。”转而对民警说，“我们先回去了，有需要配合调查的情况，我们立刻来人。”
“好，回去吧。”民警对家属说，“工地领导已经出面，你们还有什么怕的，赶紧去医院看看老人吧。”
被警官劝离后，关正行让工人先返回，“你们先回工地，察看下损失，证据保留好，我忙完去工地找你们。”
老郑微为惋惜的说：“关总，今天的事本不该闹这么大的，都怪我没控制好局面，唉，是真没想到。”
关正行安慰他，“郑哥，别多想了。还有件事，你说的签名是伪造的，你确定吗？”
提到这事老郑更糟心了，一脸焦急的点点头，“关总，我问了几个老工人，他们真的没签过什么同意书
两人分开后，关正行给陶锡儒打去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听。
“老陶，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陶锡儒正在交警队，接到关正行的电话来到走廊僻静处，烦躁的吐口气说：“我全责，一会儿等着做笔录。”
关正行说：“伤者怎么样？”
陶锡儒回：“刚听交警说，伤者家属打来电话，小臂骨折，头封了二十多针。”
“……”
事情都赶到一起，关正行压着火气，“等你处理完，我们见一面。”
陶锡儒知道他想聊什么，但现在他走不开，“好。”
……
夜色将至，乳白的云与灰色的暮霭交融，绘出天际一抹阴沉的暗纱。忙碌的人聚集在街头巷尾，共同创造了晚高峰的日常，关正行的车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车内的人一脸疲惫倦意，靠着椅背望着前方拥堵的车尾灯眼神漠然，安静下来后脱力感渐渐爬上他的身体，由四肢侵蚀整个身体。
如果那份同意转卖的签字文书的伪造的，那丰润合同无异于废纸一张，压抑铺天盖得的袭来，关正行只觉得头越来越疼。
手机铃音响起，关正行看眼号码是沈子璐打来的，按下接听前整理好情绪才接起。
“小璐，”
沈子璐看着锅里煲好的鸡汤问：“你忙完了吗？”
关正行说：“忙完了，正往回走呢。”
沈子璐笑着说：“我给你顿了鸡汤，是小姨远程指导我的，等你回来。”
看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关正行抿下唇笑了笑，“小璐，”
“嗯？”
话筒里安静几秒，沈子璐还以为他信号不好。
“喂？”
关正行说：“没事，我再有半小时就到家了。”
“路上注意安全，慢点开。”
“知道了。”
挂断电话，堵塞也顺畅了，关正行搓了搓脸随着车流驶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