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何为好好表现？
长这么大沈子璐不光接受到阳光教育，还有来自母亲崔安雅的黑暗教育。过去她一直不太理解母亲的做法，现在忽然就明白了。就田域平刚才的话，再结合之前几次捏肩膀的小动作，沈子璐不得不怀疑遇到了办公室性骚扰。
趁着田域平不注意，给关正行发去一条微信。
【来了吗？到哪了？】
关正行正在看工作群里发来的水土方案，沈子璐的信息一跳出来他切换对话框回复：
【正打车往你那去，着急了？】
【没着急，还有多久到？】
他笑，这还不着急。
【四十分钟后到】
【等你来了就在我附近找饭店吃，别走远，最好在隔壁】
盯着那行字总觉得有点怪，平时就算她话再多，也不会一件事反复强调，这不正常。
【怎么了？】
沈子璐又偷偷看眼驾驶座上的人。
【没怎么】
又想，还是告诉他吧。
【我师傅刚才说要我晚上好好表现】
单看这句话，没有语境也看不出其他意思。
关正行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沈子璐将两人的对话，大致描述下。
SZL：【他刚才问我毕业后有没有留下的打算，我说如果有机会自然好，不过能不能留下也不是我意愿能左右的，他就跟我说让我晚上好好表现】
SZL：【对了，之前我一直没太在意，今天忽然想起来，就觉得可能也不是我想多了。我师傅之前夸我的时候，总趁着拍我肩膀的机会捏我几下】
捏几下？
关正行脸色一沉，车玻璃上映着他紧绷的下颚线条。
【他还说什么了？对你做过什么？】
隔着屏幕也感受到来自他不悦的情绪，不想他闹出事，回复：
【别的没说什么，也没对我做什么】
关正行看下时间，“师傅，能快点吗？”
……
到饭店门口，沈子璐赶紧下车奔着同事走过去，身后人喊：“小沈。”
“……”脚步顿住，“师傅。”
田域平关上车门走来，抬手将掌心摊开笑着说：“口红掉我车上了。”
沈子璐不好意思的接过，“可能刚才拿手机掉出来的。谢谢。”
“我才要谢谢你，这要是让你师母看到我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啰。”
听他调侃的口气，沈子璐倒觉得刚才的怀疑是不是多心了，她弯唇一笑，田域平抬手示意下。
“对不起，师傅。”
“走吧，大家都进去了。”
沈子璐刚一转身，田域平的手从后虚扶着她的背，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背后窜起。她假装不知，快走几步拉开两人距离。
田域平盯着她背影笑，笑得意味深长。
彼时，大厅内有一道视线透过玻璃门正注视着他们，眼看着田域平绅士的拉开门请对方先进，一身笔挺西装配上他道貌岸然的笑，历史如此相似又不尽相同的发生了……
两人经过大厅，服务生看到田域平都会熟络的与他打招呼，沈子璐正纳闷的工夫，听到经理叫他一声姐夫才回过味。问了身边的同事才知道，田域平的小舅子就是这儿的老板。沈子璐想，在他小舅子的地盘上不就等于在他老婆的眼皮子底下，应该不敢对她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儿，心里那点担忧渐渐放松了。
田域平提前订了最大的包间，走进去，沈子璐居然看到出差多日的邢所长回来了，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疏离冷淡的。而他给沈子璐的第一印象，让她想起小时候看的一部电视剧叫《包青天》，他和里面的包拯特别像，一张国字脸，总是皱着眉，眼神愤世嫉俗，目光严厉凶悍，尤其是他黝黑的皮肤，贴个月亮在眉心就可以直接spy包青天了。
听事务所的前辈说，所长对每位实习生都这样，毕竟进进出出多少人，能真正留下的又有多少，人没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
正厅放着两张圆桌，大家论资排辈的就坐，沈子璐自然走向靠门的一桌，手刚搭在椅背上听到对面有人喊她：
“小沈，”
沈子璐看去，田域平朝她示意，顺手拉开身边的椅子，“过来，到师傅这坐。”
呃……
这不太好吧。
周围的同事纷纷朝她投来目光，有几个人附和，“你师傅叫你，还不过去。”
“……”起什么哄，沈子璐在心里烦道。
“过来啊。”田域平又招了招手。
沈子璐插科打诨的笑，“师傅，那桌都是注册会计师，我一个实习生还是在这坐着吧。”
屁股都要沾到椅子了，田域平又说：“还得我过去请你？”
沈子璐顿觉尴尬不已，叫你两次还不过去，谁面子上都不好看，大家纷纷朝她看来。沈子璐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经过殷佳乐时又看到她眼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饭局开始，大家有说有笑推杯换盏，只是坐在一桌不是所长就是注册会计师的人群中的沈子璐倒有些不自在。田域平与几位会计师聊得正兴起时，身边的邢开将视线落在沈子璐身上，“你叫……沈子璐？”
沈子璐赶紧放下筷子，“是，邢所。”
“来多久了？”
“一个月。”
田域平说：“我这个小徒弟你是没看过她工作样子，认真、细致、任劳任怨还不怕吃苦，现在像她这样的实习生真不多见了。”
邢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默默的点下头。
田域平说：“还记得我们仓库里堆着的那些审计底稿吗？都是她整理的，不光整理还全部录入到系统里。”
邢开打量起沈子璐，“辛苦了。”
“……呵呵，都是我应该做的。”
田域平夸赞，“听见没，我就是喜欢她这股劲，你交给她什么工作都放心。”
邢开说：“你是北理工毕业的？”
“对，大四还没毕业呢。”
田域平边给邢开倒酒边说：“邢所也是北理工毕业的，你们是校友。”
沈子璐惊讶，“师哥？”
田域平笑道：“叫师叔。”
邢开木然的脸上难得有点笑容，“是该叫师叔了。”
沈子璐拨下刘海，总不能真叫声师叔吧。
田域平侧身，手搭在沈子璐的椅背上，“行了，别难为我的小徒弟了，连饭都不好意思吃了。饮料别喝了换上酒，赶紧敬邢所一杯。”
沈子璐微怔，“……”
田域平招呼门口的服务生，“服务生，再拿个杯子。”
沈子璐不等拦下，服务生已经将玻璃杯放在桌上，田域平倒上酒，“敬邢所一杯。”
看他一脸友善的笑，让你没有理由拒绝，可酒只要喝了第一杯，就会有第二杯。沈子璐被一圈比她辈分大的前辈盯着，只能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来说：“邢所，我也不太会说什么，敬您一杯酒。”
沈子璐本以为浅浅抿一口，可余光里邢开昂头一饮而尽，她喝到半路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坐下后，用纸巾印了印嘴角，田域平笑着看她，“别喝太快容易醉。”
沈子璐强颜欢笑，“……好。”
“吃点菜。”田域平用公筷给她夹菜，“别不好意思，都是你前辈，我们看你就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样。你说是吧，老沈。”
沈培刚说：“可不嘛，我女儿来年就大四了。建新，你儿子留学办下来没？”
常建新笑着应，“早就办下来了，已经上学了。”
沈培刚问：“哪所大学来着？”
常建新回：“伯克利音乐学院，学电影配乐。”
“电影配乐？高级啊！”
其他人跟着附和，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聊到家庭上。沈子璐顿觉夹杂在一桌平均年龄在五十岁的人中间，聊得不是养生就是讲小孩的成绩，喜欢大家夸自己的孩子多优秀，还有谈论国家大事的，这些话题对于她来说，接受无感，可你还要表现的很有兴趣，很认真的在听，这让她抓狂不已。此时，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无聊的饭局什么时候能结束。
她频频看手机，关正行还没来消息，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暗哑的轻语：
“着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