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爬上了树梢,淮王府的后院却还是阵阵惨烈的嚎叫声响彻云霄。
反观此时正背铁锁捆绑押在柴房之中的女子,却是披头散发的一脸狰狞的看向那破败的木门上唯一的透风口。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自己?他怎么能?她这一辈子都给了他,他竟然会为了另一个卑贱的女人如此对待她?
昔日的夫妻情分早已化作毗邻的仇恨,此时她心中除却那难以忍受的痛楚之外,竟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房门外面传来放下枷锁的声音,接着就看到有人趁着月色走了进来。
眼见着昨日还一脸雍容之色的高贵淮王妃,此时正匍匐在地上,双手被绳索紧紧的捆绑。
“哎,你说王爷怎么能为了一个步侧妃就这样对待您呢?”
说话的女子语气略显深沉,此时已经慢吞吞的蹲在了淮王妃的身前,努力的替她解开了手上的束缚。
淮王妃随即又眯起眼睛抬头看向进来的女子,不觉又皱眉问道:“你是谁?”
“奴婢杏儿,是来给王妃娘娘送饭来的。”
“送饭?本妃怎么记得王爷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不得给本妃送饭呢?”
小丫头闻听此言,却是脸上露出了一抹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这奴婢也不知道啊,是刚刚管家让奴婢给您送饭来的,奴婢是刚刚才来府上的,奴婢就是觉得您有点儿可怜……”
可怜?她堂堂淮王妃竟然沦落到要让一个小丫头来可怜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淮王妃突然就抬起手朝着面前的小丫头扇了一耳光。
“可怜?本妃用得着你可怜吗?本妃是什么人?你也配这样与本妃说话?我告诉你,王爷现在不过就是一时色令智昏了,等到他明白过来之后,就会亲自来接我出去。”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看着眼前这位还是一味痴心妄想的淮王妃,那刚刚被打的小丫头眼底却闪现了一抹轻蔑的冷笑。
她惶恐不安的跪在淮王妃的脚下。
“王妃娘娘,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就是觉得,觉得您眼下在这里,实在是与你的身份不符啊!”
是啊,柴房与王妃,这果然就是不她该待得地方。
想到这里,淮王妃又缓缓挺直了脊背,朝着背后此时正跪在她脚下的小丫头低声开口。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杏儿,奴婢杏儿……”小丫头惴惴不安的怯懦着。
“杏儿,很好,那本妃现在就让你去做一件事,你可愿意?”
“奴婢,奴婢出身卑微,您是主子,奴婢是奴才,你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去吧,你现在就去找王爷,就说本妃要见他。”
杏儿像是吓了一跳,磨磨蹭蹭的抬起头说道:“王妃娘娘,王爷,王爷眼下正在院子里面审讯那些人……奴婢,奴婢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就是让你去找王爷!”
“可奴婢要怎么跟王爷说?如今后厨里面的王婆娘刚刚说是你让她在侧妃的吃食里面放了东西才会导致的滑胎,王爷现在还在暴怒之下,奴婢,奴婢实在是不敢……”
招了?那个贱婢竟然就这么招了?恐怕眼下王爷对她一定早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淮王妃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她此时一把蹲在地上,恶狠狠的掐住了杏儿的肩头。
“你做什么这么害怕?我不过就是让你去找王爷,你就说本妃突然晕过去了,我就不相信王爷不会过来找我,你听见没有?我要见王爷,现在就要!”
只怕她若是再晚些时辰,王爷心中的怒火会更胜,到时候她可是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杏儿被她吓坏了,急忙点点头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啊!”
看着杏儿被吓得丢盔弃甲的表情,淮王妃此时却连一点儿想要笑的冲动都没有。
火苗在铁盆里面噼啪作响,院子里面那绑在树上都快要被人扒了一层皮的老婆子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眼下这平日里走到哪儿都是女人的风光的淮王府后宫大院,此时却是恨不得个个都缩到地底下不出来才是真的。
淮王气息不稳的放下鞭子,一旁的管家慌忙地上了热帕子。
“王爷,奴才看她,好,好像已经断气了。”
“断气了?她是这么容易就断气的吗?敢对本王的子嗣下手,本王怎会轻饶了她?把她给本王弄醒。”
猩红的双眸,此时谁也不敢在淮王面前多说一个字。
都说今天步侧妃肚子里面那块肉掉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要了淮王的命,眼下谁敢与这个发了疯的王爷叫板?
管家朝着身后早已吓得双腿直突突的几人叫了出来,而后朝着他们用力使使眼色。
谁看到眼前这恐怖的场面不会被吓破了胆?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只要想着自己活命,哪里还会管其他人到底会不会活了。
眼见着几人又舀了几瓢凉水朝着那鲜血淋漓的婆子身上浇了下去。
但这一次那婆子甚至是身上的皮肉都没有动一下,看样子是真的已经死透了。
“那,那个,王,王,王爷……”
细弱蚊蝇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若是不仔细听,还真是听不出来。
这周围也还真就是有人听见了这个声音,转身看向那浑身颤抖的丫头,皱眉朝着她用力眨眨眼:“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奴,奴婢有事情要,要跟王爷说!”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还不快滚下去。”
管家此时有些疲惫却又恼火的开口,但那小丫头却像是定海神针一般就僵硬在当场,双手扯着衣衫就是一个劲儿的哆嗦着。
终于,淮王像是因为那婆子的死而丧失了一些斗志一般,将头转了过来。
一眼看到那站在月下的丫头,眯起眼睛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扑通一声,倒是先跪在地上,那丫头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说道:“奴婢,奴婢刚刚,刚刚王妃,奴婢……”
“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怎么连话也说不利索?”淮王阴鸷的开口。
一口磕在地上,小丫鬟急声说道:“王爷,刚刚奴婢经过柴房的时候,发现王妃晕过去了,所以就……”
“晕过去了?她不会又是在装吧?”
这一次显然淮王是被人断了子孙,自然是对那淮王妃恨之入骨了。
他始终冰冷的站在那里,似乎并未打算要过去的意思。
“王,王爷,您,您不过去看看吗?”
“看什么?像她那样的女人,简直就是死有余辜。”淮王阴狠的开口。
倒还是眼下正忙着清扫淮王留下的刑场的管家有些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说道:“王爷,王妃毕竟跟了你这么多年了!”
“嗯?你这是要替她求情了?”
“不不,奴才不敢,可奴才就是觉得,若是王妃这个时候在咱们府上出了什么事的话,您也不好找太皇太后那边交代是不是?”
的确如此,若说母后一向对他府上这些女人不闻不问,但是这淮王妃毕竟是当年母后替他选的,还有着一个赫赫的出身,他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想到这里,淮王随即摆摆手说道:“行了,本王这就去看看她,倒要看看她还有哪些花招。”
地上的女子随即像是松了一口气,怯懦的起身,始终低垂着脸跟在淮王的身后。
一阵夜风袭来,总觉得身后有些寒颤,淮王不觉侧目又看了看那紧随在身后的小丫鬟,低声说道:“你是怎么发现她晕过去的?”
“就刚刚奴婢经过的时候,听见里面咚的一声,奴婢一时没忍住好奇,就朝着里面看,看……”
说话间,柴房已经近在咫尺,淮王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遂而朝着里面大声喊道:“你还在与本王耍什么花招?你真的以为本王会被你所骗?你今天害了本王的孩儿,本王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但此时里面黑压压一片,实在是看不到一条人影,淮王又跟着呵斥了几声,终于有些不耐烦的上前让那小丫头挪开了门锁。
柴房的破门轰隆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满是尘埃之气在半空之中飘荡,淮王眯起眼睛看向四周。
“你真的以为本王是舍不得你?告诉你,本王不过就是想要问问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本王?”
听到这句话,突然柴草垛上好像有什么声音响起,淮王随即又用手摆了几下,驱散了空中的尘埃之气,这才看清那逐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女子。
“王爷,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我夫妻之情,终于是与那些逢场作戏不同的。”
听到这个声音,淮王却满是鄙夷的撇撇嘴说道:“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刚刚本王已经查明了所有的一切,你竟是如此的心狠,那可是本王的孩儿啊!”
“可那不是我的孩儿,更何况……王爷,那可也算是步家的孩子,你怎么能要步家的女人给你生孩子呢?你该知道步非宸将来可是你眼前最大的阻力啊!”淮王妃急喘不休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