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的声音越说越弱,张嬷嬷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想来桂枝的话在张嬷嬷这些人眼中就是个笑话,药王医术冠绝天下,他老人家都无计可施的事,这么个嫩头嫩脑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有法子?
故而张嬷嬷又想撵人,可桂枝的话对跪在地上的莫医士来说却犹如救命稻草一般。
一直以来大夫人的胎都是交给莫医士照看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要是大夫人就这样没了,她的小命只怕也要没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找个替死鬼上前,到时若是大夫人的命折在这丫头手里,她不就能全身而退了?
想到这里,莫医士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抢话道:“有志不在年高,依我看可以一试,张嬷嬷,你还是去通报一声吧,或许这姑娘真能有什么法子也不一定。”
“可是莫医士,这黄毛丫头能治什么病啊?”张嬷嬷越看越觉得不靠谱。
莫医士见张嬷嬷犹豫,便赶紧板下了脸,威胁道:“能不能治总要试过才知道,若是这丫头真有本事,却因为嬷嬷阻挠而失去了替大夫人救治的机会,嬷嬷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张嬷嬷虽是犹豫,却还是唯恐真如她所说,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通报了。
人才刚进去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到里头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威慑力,震得院子里的人又是一阵胆寒。
“把人给我带进来!”
“是”
张嬷嬷回话,不一会儿便打开门,出来领着白浅凝进去了。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莫医士却是终于松了口气。
白浅凝进到屋内,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药王,只见他满头白发,脸上却不见半根皱纹,一张脸如刀削斧凿一般,俊美异常,除了白发之外,全然看不出他六十余岁的年纪。
“你会医术?”
药王的声音再次响起,跪了一地的长老医士也下意识的偏头看向白浅凝。
白浅凝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神态凛然的答了句:“是!”
“将女子腹部穴位背一遍来我听听!”
药王边说边坐回到主位上,面色阴沉,带着肃杀之气。而里间里来自大夫人的虚弱喊叫仍旧不绝于耳。
白浅凝实在看不懂这药王到底在不在意大夫人了,毕竟他此刻慢条斯理的样子实在很欠揍。
可人在屋檐下,白浅凝还是只能照他的意思迅速背起了穴位:“女子腹部最重要的穴位有四个,神阙、气海、关元、中极,其余还有”
“好了!”药王听了一会儿,突然制止了她的背诵,而后十分果决的朝身旁的侍女吩咐道:“带她去替夫人诊治!”
“主上!”
跪着的长老和医士们好似也并不相信白浅凝能有本事替大夫人诊治,想出言阻拦,却被药王呵止:“好了,你们若有本事,本王何须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丫头身上,好好给本王跪着!”
“是!”
一屋子的人终是禁了声,而白浅凝也被带着进了大夫人的寝殿。
屋里只有几个随侍的丫头守着,一个个的忙着哭,看样子是已经断定大夫人性命不保了!
“都让开!”
白浅凝走上前去,迅速替大夫人号了脉,又将手伸到她肚皮上探了探,立刻便明白症结所在了,脐带绕颈两周!这样的情况在这种根本没有剖腹产一说的时代,等同于一尸两命了。难怪药王谷上下那么多医士长老都无计可施,他们纵使再厉害,也不可能让胎儿自己在肚子里将脐带解开。
可若是要施行剖腹产,药王真的会肯吗?白浅凝不知道,但也想尽力劝说。
因此,她迅速的又走到了正殿,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自己的诊断结果和救治办法:“大夫人难产是由于胎儿脐带绕颈两周,如若强行生产,孩子必定窒息而亡,夫人也会血崩而死,但如果不尽快将胎儿取出,还是会一尸两命,所以,我斗胆提议,给大夫人用麻药,而后剖腹取子。”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一是因为他们没想到这丫头竟真的能将原由诊断得分毫不差,二是被她口中剖腹取子的说法惊着了。
可白浅凝压根不打算理会这满屋子人口中的人伦大道,只目视着药王的眼睛,预备着接下一场雷霆大怒。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药王竟然并未如旁人一般发怒,只是眸子微缩问她:“母女平安,你有几分把握?”
听着这话,白浅凝还未说什么,一屋子人又炸了锅了,慌忙劝阻道:“主上,剖腹取子,有违纲常,实属逆天而行,万万不可啊!”
“是啊,主上,剖开腹腔,岂能有活命之理?能提出此法之人,与妖女有何分别?”
“求主上三思!大夫人所怀不过一女,依臣下看不若不若舍女保母,或许还能有几分可能。”
长老和医士们跪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诫着,药王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黑。
白浅凝听着他们满口胡言,实在难忍,便抢言道:“谁说大夫人怀的是女儿了?我断定是儿子,且可以有九成的把握母子均安,救与不救全在药王一句话了!”
“你,你,你你这妖女分明信口胡言,药王脉息天下第一,且都探了是女胎,你这么一个毛丫头也敢质疑药王吗?”
一个看似长老模样的人指着白浅凝便大骂起来,紧接着旁边众人也一一响应,一时间,屋内被嚷得乌烟瘴气,口水横飞。
白浅凝对于这些老古董实在无语,便只能压下心底的火气,朝前走了几步对药王道:“大夫人和小公子危在旦夕,救与不救全凭药王一句话,若是不救,我现在便离开。”
“救!”
一声刚毅笃定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声呵斥又传了来:“除了这丫头,其余人等都给本王滚出去!”
“是~是!”
底下的人迫于药王的威慑,只能弱弱的回了话,憋着满腔的不甘退了出去。
待人走了,药王便立刻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白浅凝身前问她:“需要什么,我命人准备!”
“你当真信我?”白浅凝反而有些迟疑了。
“我信!”
药王眸光笃定,若不是这一头白发,白浅凝险些将他看成了战千澈,不得不说,他身上的气场与战千澈太过相似。
一声疼痛的喊声传来,白浅凝才收回心神,开口道:“我要刀具,针线,麻药,白酒和烧红的炭火,还有足够的纱布药棉。”
“好,我命人去准备!只是这刀具”
“仵作解剖时用的刀具便可,是否能找到新的?”
白浅凝知道这里不可能有专业的手术刀,所以便提议用仵作的刀具,只是没想到当一切都筹备好时,她竟看到了许多形似现代手术器具的刀具,甚至连扩张器都有。
“这是”
白浅凝指着面前的器具,严重怀疑这药王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只是这压根是不可能的啊!
药王见她惊讶,便道:“这是我闲时勾画好,又命人用银子打造的,你看可还能用?”
“所以您早就有尝试外科手术的念头了?”
“外科?手术?”
药王听着这陌生的词汇,眸子微眯,便又解释道:“我一生钻研医术,自知有些病症单靠药材和针灸是无法治愈的,故而也曾有过动刀的心思,只是尚未有过尝试,不想你这丫头年纪轻轻却敢行天下之大不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