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上台后先往香炉里敬了香,然后老者重新抓把棋子在手,放在红布上让他来猜。
青年将六枚铜钱放去龟甲里面,摇晃一番掷出,看过排列,他又快速从签筒中抽了支签,随后便写下数字。老者颔首,他这就算过了。
孙延见他赢得这般轻松,也很是钦佩。二人出门之后孙延问道:“老兄,你是怎么猜到他手里有三枚棋子的?”
青年一愣,反问道:“兄弟又如何知他手里是三枚?”
孙延暗道大意,赶紧胡诌:“我从你写字时的动作看出来的嘛。”
“不对,”青年摇头,“我写的是大写叁,你如何能够看出?”
孙延见他不信,只好道:“不瞒兄台,我自幼便有些预感。”
“当真?”青年大喜道:“兄弟刚才问我如何猜中,那便也是我从小就有的能力了。”
孙延奇怪,“你不是用龟甲算的吗?”
青年摇头,冷笑道:“兄弟说笑。你当我是那些街头混饭的骗子么?卜算一术,是得自先天的能力,临事应用,全在心诚二字上,心有所感,方可料事于未见。至于八卦易理,不过是种算法;龟甲蓍草更为朽木枯骨,有何灵验?我拿根筷子也照样能推导出来。”
这些话孙延闻所未闻,可听来倒和他在笔记上看到的符咒原理一样,世间万物皆可成符,只待诚心而灵。忙问道:“那老兄你是直接就猜到他手里是几枚了?”
“那倒也不是,”青年给他解释:“比如刚才,我先摇出一卦,卦象合六九。而六九之数,一把手能够握下的也不过就是三、六、九、十五四种。我又抽签比对,拿到的是第五签,五不在生数、成数之列,便只能和十五去碰,又得到三和十两个数,而三正好在六九之中,我便肯定他手里是三枚。”
孙延听完眼里已经转起了圈,晕乎乎地问道:“那这不还是算出来的?你又说是什么先天能力。”
青年笑道:“我不是说了么?无论用哪种方法卜卦,都只是一套公式,而我的能力,就是让排列出的卦象准确,这样才能代入公式解题,这能力是后天学不来的。”
孙延在城隍庙摆摊,见过不少算卦的,不由问道:“你的意思是街上那些摆摊算卦就全是骗人喽?”
青年冷哼,“瞎子算命两头堵,不过是些‘父在母先死’的文字游戏罢了。”
他停顿一下又道:“但其中也有真正的高人,倒不能全都一棍子打死。至于是不是真有能耐,也很好检验。”
“还能检验?”孙延问道。
“怎么不能?就是刚刚的猜枚,还有射覆。如果卜算之人连这两点都做不到,你信他能算出你的未来?他能看出你的长相罢了。”青年笑着摇头。
“射覆……是什么?”孙延实在对卜算一道半点都不懂。
此刻明月朗朗,在这郊外赏月倒也别有一番情致。暗市组织者亦解风情,只点起几盏小灯,不与月色争辉,二人便边聊边去撞那冯掌柜,也不刻意寻找。
青年听孙延问起射覆,也是一脸钦佩地说道:“卜算者把盒中猜物叫着射覆,这个连我也做不来。听说省城有个外号叫‘常富贵’的术算奇人,只有他能凭空猜物。”
“常富贵?”孙延失笑,“那他必定姓常了?怎么不干脆就叫这个名字?”
青年摇头,“他不姓常,姓什么我还真不知道,有句话叫着前知三天事,富贵万万年。他何止能逆料三天之后?因此才得了这么个外号。卜算术中的两大奇人,也就是北方的‘常富贵’和南方的‘早知道’了。所以说猜枚射覆都做不来,还说能给人算命?别信那个。”
“常富贵,早知道……”孙延默念着这俩名字,又问:“这么说他两人也是先天就有卜算能力了?”
青年严肃地点点头,“我想必定是如此。对了兄弟,你刚才说你自幼便有预感,可不正是我辈中人?若不嫌弃,何不与我一同学习卜算之术?”
孙延想起他刚才说的什么“生熟成熟”就犯晕,忙笑道:“你快饶了我吧。”
正说着他又停住,忽然问道:“若是会梦到未来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有卜算的能力?”孙延想到了李靳楠。
“什么?”青年十分惊讶,“兄弟你竟有这种际遇?这是预知能力,已经完全超越卜算术的范畴了,我也是曾经听说过,却给你解释不了。”
“预知能力……”孙延记下了,但他好像在哪儿见到过这个字眼,只是此刻完全想不起来。
这青年名叫顾博,也是个小术人家族出来的,两人在即将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才碰上冯掌柜。
“冯老哥,耽误了你与家人团聚。”孙延歉意地说道。
冯敬摆手笑道:“孙兄弟你说哪里话,我之前听说控尸术选拔要在那边山上的坟地里进行,可跑过去一看,竟然没人报名。”
“冯老哥对那个感兴趣啊?”孙延其实早料到了,控尸术人没有功夫差的,那可是玩命的营生。既然功夫不差,直接参加武斗就好了,费那劲干嘛?再说孙延到现在也没瞧见一个身上带着尸气的。
“也是没见过新鲜,我们过去吧孙兄弟,要公布成绩了。”
这时整个中心比赛区域都亮起了大灯,很多在比武、斗法和卜算当中被淘汰的人们都早早离开,回家过节去了,场上只剩下不到五百人。
孙延看到尽管炼符术是评分制,但总共站在那里的也才七人,连初选人数都达不到,难怪下午人们看到规则后都说炼符给的名额多呢。
这里笔试分数一出来,武术、医术和卜算术很快各留下二十人。然后法术留了十人、炼符术留五人,可控尸术还有五人的缺呢?便又从其他五科的淘汰者当中,分别提出一名成绩最高之人,这才凑够八十人。至于有分数重合的,刚才刷下的时候就已经通过抽签定了高低,倒也不用再去费事。
别人孙延不知道,反正他和顾博、刘琪全都入选。组织者给这八十人发了参加联赛的凭证,要求众人务必于下个月,也就是农历的九月十三,提前两天到市体育场集合,统一安排去中原暗市。
孙延和顾博互留了电话,便还同冯敬一起回去。
“孙兄弟,喝一杯去?庆祝下你成功入选。”冯敬兴致颇高。
孙延笑道:“我一个孤家寡人,你老哥还是赶紧回去陪家人吧,这也太麻烦你了。”
“哎,”冯敬摇下车窗,“你我兄弟也算忘年之交,老弟以后就别跟哥哥客气了。”
孙延正好也饿了,就没再推辞。二人找了家还在营业的酒楼,好好喝了顿酒,也算是过节。
他找代驾把酩酊大醉的冯敬给送回去,这才晃晃悠悠地一个人朝家走。可就在这时,孙延竟感觉到有邪物在接近他送给李靳楠的玉符。
孙延不敢耽搁,一面打车一面放出石头先过去打探情况。地点在理工大附近的街道上,莫非是那个辛锦心?
……
辛锦心正被两名男子堵在学校西门对面的小巷里,她不敢相信地望着远处的王婕,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骗自己。
“你们把她脖子上的玉坠丢掉就可以了,这不算犯法。”王婕指挥着男子,脸上有些不忍。
“你……”辛锦心不明白王婕要这玉坠干嘛。她本来在学校住着单人公寓,可不久前好朋友王婕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和男友吵架被赶了出来,让锦心来酒店陪陪她。
辛锦心离开学校就被引到了这里。她其实早就想把玉坠还给李靳楠了,舞会那晚过后两人也通过电话,可每次约好逛街都碰上了下雨。她俩想着总要见面,所以也都没太当回事。
男子迅速逼近,飞快地拉开锦心护在胸前的两只胳膊。一人扯下她外衣拉链,直接将长袖衫从领口处撕开,然后才扯断她脖子上的项链。
“还给我!”锦心愤怒地挣扎,只想要回项链,连自己胸衣完全暴露都不顾。因为那不是她的,而且她知道这玉坠对李靳楠很重要。
石头在旁干看,却是紧盯辛锦心白嫩的脖子,还吞咽了好几下口水。他也没办法,这里四个全是活人,他帮不上忙啊。
这时拿走项链的男子目光也在锦心的胸脯上,他实在忍不住,竟然伸手还要去拽锦心的胸衣。
“栗子,”另个男子抓住他手道:“完了事儿咱就走吧,这可不能干,调戏好说,强暴那不是闹着玩的。”
这些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王婕也刚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赶紧道:“对啊,你们把这坠子扔墙那边就不算抢,快走吧。”
叫栗子的男子也就是想过过眼瘾,这里又不是荒郊野地,他哪敢想其他的,便把项链顺势往墙后边一丢道:“走。”说完两人拔腿就跑。
锦心也不看男子,也不理王婕,竟然把外衣裹紧,抹把眼泪倒往巷子里面跑去,因为这隔墙的大门就在前面。
正要跟上的石头忽然紧朝王婕看去,随后便扑上,他对气息的捕捉已近于条件反射。
王婕冷笑道:“来得正好,你还以为是上次么?”说着她一模耳钉,石头竟直接被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