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鬘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又像是在组织语言。
好一会后,她才开口道
“我想在长安城内买一块地皮,盖个大院子。”
然后她又看向冯君侯,强调道“地段要好一些。”
“你是大将军,管着整个关中,现在又帮陛下盖行宫,一定最清楚哪里是最好旳地方。”
冯君侯闻言,微微一惊地看了一眼这个小娘子。
然后又笑了一下“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不是大将军。”
花鬘撇撇嘴“反正迟早的事,现在全大汉都知道,连什么镇东大将军镇军大将军,都比不过你。”
“你就说吧,你愿不愿意帮我?”
让冯君侯没有想到的是,这南蛮出来的小娘子,居然会有这么超前的意识。
别看长安现在还是破落模样,但它以后可是大汉的都城,假以时日,地皮绝对是全大汉最昂贵的。
天子迁都以后,但凡是城内好地段的房子,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京城官员,若非显贵,&bsp&bsp恐怕也没有能力买下来。
就算有钱,有没有资格还两说。
从这方面来说,&bsp&bsp冯君侯坐镇关中,&bsp&bsp全权处理天子皇宫的建造,&bsp&bsp那真是捧了一个装满金子的盆子。
只要脸皮够厚,手段够黑,&bsp&bsp给自己批上几块上好的地皮,将来就是什么也不干,直接卖出去也能赚够一辈子的吃喝费用。
当然,&bsp&bsp冯君侯不喜欢钱,他更喜欢撒币。
所以这也是宫里完全把这个事情交给他的原因之一。
冯君侯没想着从这里面赚油水,但并不代表着他不会拿几块地皮来卖人情。
“帮你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但你得把事情跟我说明白,为什么想着要在长安盖院子?”
花鬘闻言,&bsp&bsp登时瞪大了眼
“难道你不知道陛下准备来长安了?到时候我家大人和阿母肯定也要跟过来,&bsp&bsp我自然是要提前给他们做好准备。”
冯君侯眉头一挑
“这个事情,&bsp&bsp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等方面,&bsp&bsp花鬘看向冯君侯的目光反倒是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蜀中全传遍了好吗?连小孩子都知道了。”
咦?
这是在为迁都做舆论准备?
“哦,&bsp&bsp这样啊!行吧,到时候我给你指点几个地方,看看你想多大的地,&bsp&bsp考虑好后跟我说一声。”
冯君侯浑不在意地说道“后头我会让人给你办个地契文书。”
然后又强调了一句“拿文书的时候,记得带上钱票。”
熟归熟,但公事还是要公办的。
现在大汉境内的大宗交易,&bsp&bsp基本都是用钱票。
除了大汉储备局,世间还没有发现有人能仿制得出来这种票子。
有兴汉会和大汉官府背书,&bsp&bsp票子面值坚挺得很。
就连大汉境外,&bsp&bsp也有不少人认这个票子。
特别是吴国境内。
听说武昌那边,还有溢价。
没办法,吴大帝又准备要再铸一批大钱了。
铁的,面值一千。
以前好歹只是铜少了点,&bsp&bsp钱币薄一些。
后来开始往铜里掺其他东西。
再后来是往其他东西里掺铜。
现在干脆是连铜都不掺了,&bsp&bsp直接上纯铁。
面值一千的大铁钱,就问你怕不怕?
据冯君侯所知,常凯申大队长也搞过这么一套。
只不过货币的名字比较好听,叫金圆券。
然后么,&bsp&bsp飞机加大炮的四百三十万大军,“优势在我”的常大队长,&bsp&bsp生生被小米加步枪的一百二十七万反推了。
因为老百姓讨厌金圆券,所以他们就算是用手推车,也要推着一百二十七万干翻“优势在我”的常大队长。
所以冯君侯早年虽然答应过丞相,可以让朝廷安排人进入大汉储备局。
但只能是监督,不能插手大汉储备局的印票流程。
原历史上华夏大地上的第一种纸钞,也同样是发源于蜀地,乃是宋时的交子。
但自交子问世时起,历朝历代,没有哪一个官府能克制住印票的本能冲动。
如果哪一天,朝廷真要逼着让大汉储备局多印些纸钞,冯君侯肯定是立马让兴汉会把大汉储备局剥离出去。
如果不允许,那他就脱离兴汉会,让有能者当龙头老大。
当然,在冯君侯的有生之年,估计不会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才刚刚处于上升期的季汉,同时同部还孕育着新的生产力,在可见的时间内,财政不大可能出现大风险。
所以钱票在有兴汉会据点的地方,是除了五铢钱之外,最值得信任的货币之一。
花娘子这些年走南闯北,自然是随身携带了不少票子。
此时听到冯君侯的叮嘱,眼珠子转了几下
“钱票的事情好说,但这地段,我还没说完要求。”
“还有什么要求?”
“方才我看你的模样,看来你很是清楚这里头的门道,不如这样,你先给我说,&bsp&bsp以后你家安在哪里,我就在你家旁边买个地段。”
冯君侯斜眼看了她一眼
“你可要想好了,&bsp&bsp你刚才还喊我大将军呢,&bsp&bsp以后我府上周围,&bsp&bsp可不是一般人家,以后真要有人看上了你家的宅子,说不准你们还得再搬一次家。”
孟获是什么人?
南中叛乱的头目,后来又被逼着降了大汉,本来就是一个被防范的对象。
给他一个御史中丞的位置,不过是面子上好看,同时也是想要用孟家的名头安抚南中诸夷。
随着兴汉会对南中的开发越发深入,孟家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小。
作用越小,地位就越低。
虽说还有个孟琰在军中。
但有能力逼迫孟家的人,自然有资格知道孟获与孟琰是个什么关系。
再说了,现在的大汉军中,对南中夷人的依赖也没有历史上那么大。
孟琰反而会因为孟获的关系,升迁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花鬘这些年来,自然知道自家大人在锦城看似官位尊荣,但实则不过是闲职一个。
甚至平日有些小心,不敢轻易得罪人。
当然,要说有人欺负孟家,倒也不至于。
孟获当然是降将,但谁让他有一个好女儿,抱上了某人的大腿。
关家四郎没错,正是在下!
所以花小娘子底气十足地说道
“我不怕,莪可是关家四郎的妻室呢,谁要敢说欺负我们孟家,我就要去找我的夫君帮忙!”
说着,她再看向冯君侯
“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帮了君侯你这么多的忙,以后我们可是邻居,你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受欺负了不管吧?”
冯君侯闻言,不由地一拍脑袋!
好家伙,方才我还取笑她是过来找自家阿郎呢,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不过也不奇怪,关大将军本就是自己的妻室。
只有跟着自己上了战场,才让人想起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是我疏忽了,说得倒也是,现在全大汉谁不知道你与关家四郎的关系?”
“你的阿郎,现在可是征东将军呢,又掌军权,全大汉可没几人敢得罪他。”
以前关家四郎名声不著,又是关家庶子,没几人知晓。
关中一战,关四郎出尽风头,尽显关老君侯遗风。
可谓朝夕之间,家喻户晓。
更重要的是,据某些传闻说,关家四郎还是冯君侯麾下第一大将,连赵三千都位居其后。
真要得罪此人,那可不就是间接得罪了冯镇东?谷躳
“既然如此,那倒还方便了,你想好自己要盖多大个院子,到时候直接去寻张秘书拿一个地契文书就是。”
冯君侯此话,无疑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花娘子立刻眉开眼笑,她拿起茶杯,“吨吨吨”地喝了几口,这才放下,继续说道
“我还有一事。”
“唉呀,你这小娘子,怎的这么麻烦?”冯君侯倒是有些不耐烦起来,“还有什么事,全部道来就是。”
“这院子,我想请南乡工程队的人来监工,我不要木头院子,我要砖瓦的,以水泥粘和,大红砖,好看!”
这审美,真他特么的土!
冯君侯心里暗暗吐槽。
只是大汉以火德自居,以赤为主。
红色正是大众都喜欢的颜色,国色嘛。
“很贵的!”
水泥这玩意,不是最早用来铺路被叫作人工石的劣等水泥,而是煅烧出来的勉强合格的水泥。
只是出品率极低,导致产量一直不高。
主要还是温度不好掌握。
全大汉出产的煅烧水泥,还不够皇家和权贵用。
像孟家这种,盖房子还想用水泥,至少要排队十年——如果能轮得到他们的话。
当然,还是那句话,谁叫孟获有个好女儿呢?
花小娘子拍了拍胸脯,很是大气地说道“我不缺钱!”
“那就没问题了。我给你个手信,你回南乡后,拿着我的手信去找人就行。”
长安的重建是个大工程。
大工程就意味着大油水。
给孟家打造一个样板工程,还怕以后迁到长安的富贵人家不赶着上门找工程队盖房子?
冯君侯再看向花鬘,满脸的笑容。
心里高兴,于是在给花鬘的洗尘宴上就多饮了几杯。
一年多的征战,紧接着又是丞相去世,接着要善后关中并州诸事,冯君侯几乎没有放松的时候。
如今诸事皆定,花鬘又带了好消息,让冯君侯看到解决了大汉时代人口限制的希望。
再加上这场宴席,除了冯家家主和四个妻妾,就花鬘一个客人。
就连不喜饮酒的张小四,看到冯君侯难得的放松时刻,也陪着他喝了几杯。
于是冯君侯喝醉了。
不过今晚他的兴致极高,喝醉了还不忘搂着怀里的佳人胡天胡地。
待第二日天色大亮,他才醒过来。
深秋的清晨,已经有了寒意。
冯君侯眯着眼,翻了个身,顺手把身边温暖的躯体搂到怀里,打算睡个回笼觉。
鼻间的发香有些陌生。
搂着人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
嗯,先排除关将军。
因为关将军不可能起这么晚,按她的习惯,应该是早早就起来练武去了。
也不是张小四,张小四的虽叫小四,但她和李慕身高差不多,没这么小巧。
看来是阿梅了。
“阿梅,你洗发膏换了?”
冯君侯喃喃地问了一句。
怀里的人儿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然后把自己蜷得更紧了。
嗯,是阿梅的习惯。
“喂,摸还不够,还要捏?”
感觉到冯君侯的手一直不老实,怀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地说了一句。
“老夫老妻……”
话未说完,冯君侯猛地睁开了眼,半撑起身子
“怎么是你!”
背对着他的花鬘没有转过来,只给他留了一片洁白的颈背
“为什么不能是我?你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冯君侯原本有些迷糊的脑袋顿时就清醒了。
只是听着她冷静的语气,也不知怎么的,他居然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呃,昨晚是怎么回事?”
“关家四郎不能给我个孩子,我只能找你要了。”
冯君侯鬼躯一震!
曹!
明明前面听到她冷静的语气,还觉得有些顺理成章。
此时再听到这一句,竟是生出一种刺激的偷情感觉是怎么回事?
“呃,我的意思是说……”
他本想问关大将军和张小四是不是同谋。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没有这两个人的点头,花鬘肯定没有胆子爬上榻来。
“你们是什么时候商量的?”
“你自己问你的正室夫人去,问我做什么?”
想起自己是关家四郎名义上的妻室,而关家四郎又是这个家伙的妻室。
现在自己又……
真是乱七八糟的关系!
花鬘不禁有些气苦,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我图你的名声,想要借兴汉会之手救助族人,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毕竟冯鬼王在南中的时候,一夜御女三千,自己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自己这些年,领着族人,积攒下了不少产业。
以前诸葛阿公还在的时候,倒还不用太过担心有人会强取豪夺。
但现在诸葛阿公去了,谁知道朝堂会变成什么样?
自己肯定是要及早想好退路。
虽说有关家四郎妻室这个名头,但这终究是虚的,总不能让人踏实。
反正自己这些年也是借着冯鬼王的名头行事,还不如干脆真便宜了他,也算是名副其实。
抱大腿,肯定是抱最粗的那条。
对于冯君侯来说,事反常则必有妖。
他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是因为刚睡醒,一时间没有理清头绪。
正在努力思索间,花鬘却是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过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一声。”
“什么?”
“如果以后我生了女孩,她必须是祝融族的少族长。”
冯君侯听着这个口气,顿时大惊
“你想生几个?”
花鬘没想到此人竟说出这等不似人言的话来,她猛地转过身来
“你不想负责?就算是只有一个孩子,她也得去!”
大概是转得太用力,晃动得太厉害,让冯君侯眼睛不由直了一下。
这个不怪他。
毕竟关将军从天女抢回来的药方和锻体术,效果不错。
昨夜醉得太厉害,迷糊之间,浑身无力。
现在清晨醒来,状态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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