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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0章 我有一个计划(1 / 1)

刘浑身为匈奴人,却能被韩龙收为弟子,自然是有其原因的。

他身为匈奴小王子,自称是大汉度辽将军之后,又是去卑之孙,这一层身份并没有让他在大汉境内减分。

相反,作为仰慕大汉,主动学汉话,习汉字,遵循汉家礼仪的匈奴人,他会受到了更多的另眼相看。

因为这种行为,既满足了汉人大汉主义的心理,又让汉人颇有教化成功的成就感。

这种风气,其实还是得追溯到孝武皇帝身上。

孝武皇帝曾受匈奴浑邪、休屠二部之降,其休屠王太子金日磾被安置在黄门署饲养马匹,后来受孝武皇帝所重,逐渐成为重臣。

孝武皇帝病重时,随从霍光接受顾命,成为辅政大臣。

其人忠心不二,子孙后代忠孝显名,七世不衰,算得上是胡人归化的最成功典型人物。

不得不说,金日磾的成功,为后来者做出了一个相当优秀的榜样。

刘浑的祖父去卑,受命护送大汉天子出走长安,原本也是想走这么一条道路。

可惜他遇到的是一个对胡人戒心极重的曹老贼。

没能捞到什么好位置不说,后面匈奴单于呼厨泉来朝,被姓曹的扣留在邺城,反是把右贤王去卑派去平阳,监视五部匈奴。

这简直就是把去卑放到火架子上烤。

只待去卑死后,其本部铁弗部马上就四分五裂,其子刘诰升领着剩下的族人,在并州的一个角落苟延残喘。

部族已经没落了,刘浑又不是刘诰升的嫡长子,继承不了那点可怜的家业,而且他也看不上眼。

于是就借着祖父还留下的那么丁点关系,到中原流浪,看看有没有机会找个出路。

所以匈奴小王子这个名号,说它是假的倒不算假,但若是说有什么含金量,那也是不可能的,含水量还差不多。

曹家人做事不地道,右贤王去卑立了功劳,都被当成抹布一样用了就扔,一个含水份的小王子算个什么东西?

所以刘浑出路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位师父,这就是韩龙。

最后跟着韩龙从河北过关中,到了汉中。

反正在刘浑三代人看来,曹贼干的都不叫人事。

祖父去卑好不容易有个救驾之功,虽说没想过能像金日磾那般坐到辅政大臣的位置,但好歹也可以让子孙后代有个念想吧?

没想到曹老贼却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大汉天子变成了笼中鸟雀,去卑还被打发去北方做抹布。

好不容易等曹老贼死了,没想到上来的曹丕更狠,直接就篡了汉家天子的位。

天子都改了姓,前朝的功劳谁还敢再提?

于是来到汉中的孙子刘浑就寻思着,季汉天子,他也是姓刘啊,听说和丢了皇位的那个刘天子,还是同一个祖宗?

我不如学大父,继续效力于刘家天子,说不得还能博出一条出路呢?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刘浑的师父韩龙,非常欣赏刘去卑和刘浑的这份忠心。

毕竟游侠嘛,忠义二字当头。

所以刘浑也知道了韩龙的一些秘密。

比如说,韩龙这个韩,与前汉的两个开国功臣有着极大的联系,最让人觉得惊奇的是,他们连名字也是一样的,都叫韩信。

一个是淮阴侯韩信。

一个是异姓诸侯王韩信,为了与前者有所区别,一般称之为韩王信。

这两个人虽然姓名相同,且皆为高祖皇帝统一天下立下大功,但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联系。

之所以两韩最后秘密合二为一,完全是因为一个人。

这个人同样也是前汉开国功臣,名字叫陈豨。

这些遥远的辛秘,早就湮灭在数百年的时间长河里,不为世人所知。

但这世间,总有一些人,他们一代又一代地传承着下来,守着那些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辛秘。

这些人的身份,被称为山门中人,或者叫隐世高人。

黄巾力士这种本是方士口中相传的人物,在黄巾之乱里第一次大规模出现在世人面前,刘浑自然也是听师父韩龙说过的。

听说此事还有山门高人掺和其中。

看到场中的撼山妇,刘浑再看向远处的高台,眼中忽明忽暗,疑惑之色更浓。

场中的撼山妇那迫人的气势让部曲没人敢轻易上前。

“刘从事,你看这如何是好?”

刘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君侯常说,输人不输阵。此战我们只怕没什么把握,但却不能这般轻易认输,且让我上场去试试。”

说实在的,第一场刘浑上去了,第二场他又是指挥,第三场他再上,就有些不讲规矩了。

于是就有人自告奋勇,“刘从事,此场还是换我们上去吧。”

刘浑摇了摇头,“角抵我甚是熟悉,就让我上吧。我乃是胡人,就算是输,别人也不会太过于笑话。”

说完,刘浑拨开众人,走入场中。

“这刘浑倒是有自信。”

台上的张星忆看到刘浑出来,有些意外地说道。

“他这不是自信,只是不愿意轻易认输罢了。”

虽然刘浑是张星忆举荐给他的,但他却是比张星忆更了解刘浑。

“此人看起来年纪虽然不大,但可能是出身游侠的关系,胆气不缺,最难得的是颇有勇略,又有主见。就是性子有些倔。”

听到冯永这般评价,张星忆嗔怪地说道,“前面听起来,还以为你是在夸人,这最后一句,却又不知你是在夸人还是损人。”

底下两人已经开始相博,只听得呼喝有声,刘浑在挪腾之间,竟没有一下子被撼山妇扑倒。

“当然是夸人。他这个性子,若是用对了地方,那就叫坚持。

冯永眼中亦是有些赞赏地看着下边。

关姬在第一场认输,那是因为她下面两场她已经挖好坑等着人往下跳,而且那未必不是她的骄敌之计。

后面也证明她的能力。

胜者无可指摘。

但若是刘浑在退无可退的第三场认输,那性质就完全不是一回事。

败者百口莫辩。

所以他即便是知道自己胜不了,也要咬牙上场。

这时,关姬走上高台来,坐到冯永身边,轻声道,“阿郎,这一场不如就直接喊停吧?”

冯永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就摇了摇头,“军中不比外头。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不能说为了一团和气,就互相留个面子。”

“别人我不管,但我所领的士卒,决不能有这等风气。”

冯永说到这里,目光虽是落在场下,声音却是有些幽远。

“只有敢正视自己的不足,即便是自己的敌人,也要努力学习其长处,才能不断砥砺前行,更进一步。”

“所以这一次,就是打痛他们,让他们丢丢脸,让他们清醒过来。”

一支强军必须有百折不挠的韧性。

天下没有不打败仗的军队,至少冯永没想过自己手下这支军队能一直打胜仗。

如果他们连这点小挫折都经不起,那自己也没必要带着他们继续向前。

此话一出,张星忆李慕等人还只是觉得冯永做事公平,但关姬和张嶷却是心头一震。

北伐一役,其中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街亭一战。

现在大汉境内都流传着冯君侯领着大军,在“其坂九回,不知高几许”陇山上来回转战,先取陇关,再战街亭的传说。

什么颇有淮阴侯背水一战的遗风,什么练兵有方,所属士卒皆是精锐等等。

其中最有名者莫过于冯永对着将士所喊的那一句话。

“我的大族,就竖在这里,不退半步。贼至,我便提这三尺剑,与贼同归于尽。北伐以来,吾从未闻军中有大将殉国者,若有,请自冯永始!”

旗不退后,愿提三尺剑,殉国自我而始。

将士一往无前,死不旋踵。

有这样的统帅领着这样的士卒,谁敢轻视?就连大汉丞相都颇为满意。

君不见冯永所领的军中,有许多是与大汉军制是不太一样的,但丞相却是一字未提。

只是万万让人没想到是,冯永居然在公共场合,第一个对自己麾下士卒表达了不满意,甚至刻意要让他们丢脸。

但也只有冯永有资格对他们这般指手画脚。

不然即便是换作亲自训练出陌刀队的张嶷,也只能是沉默不语,同时他在心里想道君侯对士卒要求之严,实是世间罕见。

这时,台下的角抵已经分出了胜负。

虽然刘浑有勇力,但在体型庞大又是专攻近身搏斗的撼山妇面前,没有兵器在手的刘浑也只能是屡次被掀翻在地。

这一回,倒是没有人发出嘘声,毕竟面对一个分不清男女的肉山,谁都会觉得压力山大。

待张嶷宣布出结果后,冯永站起来,走到高台的最前面,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冷峻无比。

然后就有女侍卫抬上来一个巨大的喇叭。

很明显,部曲经此过这次比试,连抬个喇叭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只待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如同雕塑一般的冯君侯这才指着下边,突然大骂了一声,“废物!过两天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冯永的嗓门,真要放开了喊,本来就不低,骂人的话再经过喇叭的扩大,嗡嗡作响,如同暴雷一般。

这一声骂得所有部曲都低下头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倒是刘浑看着肉山离开的方向,眼中忽明忽暗。

上头的冯永又指了指那些过来看热闹的士卒,“你们也一样!最开始的时候,嘘人家的是不是你们?嗯?有本事你们上场试试?”

于是原本只是过来看热闹的士卒祸从天降,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最后连过来看热闹的羌胡也没能逃过,“还有你们,我护羌校尉的军中不养闲人,你们若是想要加入,那就最好拿出真本事来!”

部族若是能成为护羌校尉军中的兵源,那自然就是能受到最好的待遇,免税赋那就是最基本的。

若是能立下功劳,或者是被冯君侯看重,只要在羊毛毛料这方面稍微倾斜那么一点点,就足够族里吃个肚儿圆。

更别说什么茶啊糖啊这些稀罕货色。

能前来观看的羌胡头目,基本都是被护羌校尉认可的部族头目,如今他们想起那一堆肉山,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护羌校尉军中,究竟什么样的勇士,才算是合格?

冯君侯在高台上,口沫横飞地喷了一通,直到口干舌燥,这才停了下来,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独留场下数千人不敢动弹。

待到了夜里,冯校尉亲自泡了一杯蜂蜜,把它捧到正坐在桌前。

然后再蹑手蹑脚地走到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的关从事向后,谄媚地说道,“细君,把蜜水喝了再睡吧?”

哪还有白日里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关姬“嗯”了一声,放下梳子,走到桌前,把桌上正好入口的温蜜水喝下去。

冯校尉又跟了过来,双手搭在关姬的肩膀,开始帮忙按摩起来,“细君今日当真是辛苦了。”

“倒也算不上辛苦,不过是下场指挥了一场罢了,当时妾又没亲自动手。”

关姬只觉得肩膀上的双手力度正好,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要不说细君厉害呢?那刘浑也算是一员勇将了,没想到细君还没亲自动手,就能把他打败了。”

冯永凑上去说道,“细君今日的军阵,看起来很不一般呢。”

“这是……嗯,烦请阿郎的手往这边按按。”

关姬示意了一下。

“是这里吗?”

“对。”

“细君方才想要说什么?”

“妾想说,这是叔母教的啊。”

冯永一听,心头一喜,心道果不出我所料,“那这军阵叫什么?”

“阿郎,这个位置用力些。”

“好好。”

冯永连忙卖力地按摩起来。

“这个军阵啊,就叫八阵图。”

关姬舒服地眯起了眼,嘴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冯土鳖差点喜翻了心,手头竟是停了下来,“想不到丞相夫人竟然也会这八阵图,还教给了细君?”

“这有什么啊?丞相推演这八阵图的时候,叔母可是也帮了不少忙呢,阿郎怎的不按了?”

关姬看起来很是享受冯永给她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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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按,按!”冯永手上继续用力,脑袋又凑过去,悄声问道,“那这八阵图,细君可是学成了?”

“哪有那么容易?这八阵图中的士卒越多,军令就越是繁琐。妾如今也就是学了点皮毛,最多也就是能指挥两千两人演练这个军阵。”

“再多就不行了,一旦指挥不过来,阵内流转不灵,反倒不美。”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在陇西的时候,诸葛老妖指挥几万人组成八阵图,那不是十六线程的操作能力是什么?

“指挥不过来可以学嘛!”冯永坐到关姬身边,鼓动道,“如今护羌校尉可有名额万人,细君可是护羌从事呢,尽管拿他们练手就是。”

想想以后,老子领着万人组个八阵图,阵眼有夫妻两人,一人当木偶,只管看就行,一人当实际指挥者。

什么张郃郭淮,我会怕你们?

关姬看了一眼冯永,突然忍不住地“噗嗤”一笑,然后又乐得前俯后仰,“我说今夜阿郎怎么这般反常,原来是想让妾教你军阵?”

笑了好一会,关姬这才握住冯永的手。

“阿郎既有所求,只管说出来就是,又何须这般拐着弯说话?你我夫妻一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冯永“啧”了一声,“教什么教?我还需要细君教我?丞相当初也想要教我呢,只是我没学而已。”

“能得丞相亲自教阿郎,那是多少求都求不来的事情,阿郎怎么就不学呢?”

关姬脸上露出惋惜无比的神色。

冯永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八阵图太复杂了,我学不会啊!”

“噗!哈哈哈……”

“莫得笑!再笑我就不客气了!”

冯君侯恼羞成怒,”我有一事欲与细君商量。“

“好好,妾不笑,阿郎请说。”

”我有一个冬日作训计划。“

”啥计划?“

关姬抚了抚胸口,然后抬头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冯永,脸上又是憋不住露出笑意,最后竟是笑抽着趴到桌上。

“反了你!”

“阿郎,阿郎,我知错了!呀,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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