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先生此时在厨房?”
楚瑾舟问道,语气异常平静。
可怜他家三公子,都已经被惊得傻掉了。
小厮看楚瑾舟时,满眼都是感同身受,点了点头:“是,三公子,范先生此时正在厨房。”
“快些带我去。”楚瑾舟道,脚下已是加快了步子。
不管在哪里,身为学生都得去拜会了先生才成。
“是。”小厮见状,只当楚瑾舟是不可置信要去求证一番,急忙在前头带路,一路到了厨房里头,请楚瑾舟进去。
“三公子,您仔细一些,厨房里头乱。”小厮一边打了灯笼,替楚瑾舟照亮脚底下的路,一边叮嘱道。
楚瑾舟应着,却是一路奔到了厨房里头,果然瞧见一袭蓝色衣衫,蓄着冉冉长须之人正蹲在灶台前头,认真地瞧着灶台里头跳动的火苗。
口中更是念念有词的。
“学生楚瑾舟见过先生。”楚瑾舟恭恭敬敬地冲范文轩行了一个礼。
范文轩连眼皮都没抬上一个,只是冲他招手:“你来的正好,我这红薯差不多也是快熟了,你来帮我添一把火来。”
添火?
楚瑾舟愣了一愣。
这事,他没做过。
“怎么,不会?”范文轩抬了眼皮,瞥了楚瑾舟一眼。
“学生……”楚瑾舟在想了一小会儿后,道:“到是可以学,是把这木头放进去吗?”
见范文轩没有吭声,楚瑾舟偷偷地瞧了瞧一旁的小厮,见小厮冲他不住点头,猜想这样做应该是没错的,便将旁边放着的,劈的整齐的小块木头,往那灶台里头塞。
一根,两根……
火苗见了干燥的木头,猛地蹿了出来,热浪袭来,楚瑾舟只觉得手背顿时一烫,整个人也是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缩。
“三公子,还是小的来吧。”一旁一直瞧着这一切的宁丰,实在是忍不住张了口,伸手去拿楚瑾舟手中的木材。
眼睛瞥到楚瑾舟的手背后,又是一阵心疼。
都泛红了,一定很疼……
“不必,我来。”楚瑾舟小手将宁丰推开:“既是先生交待我做的,此事我便一定要做,岂能假旁人之手?”
楚瑾舟说罢,定了定神,接着往那灶膛里头塞木材。
又怕自己做的不够仔细,整个人躬身往前趴,一张小脸被那灶膛里头扑出来的热浪给熏的有些发红。
这个范文轩!
他家三公子自小便是锦衣玉食,千娇万贵的,何时做过这等子事,偏生这个范文轩,只因自己做了先生一位,便变着法的折腾三公子?
若不是惦记着先前楚瑾年的交代,宁丰这会子只想和这范文轩吵上一架。
不,打上一架!
楚瑾舟到是不晓得宁丰心里头想的,这会子只惦记着范文轩说的添火的事情,只拿了那木材一根一根的往里塞……
“够了够了,三公子,这若是塞满的话,火燃不起来,反而给压灭了。”小厮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道。
楚瑾舟反应过来,又将那几乎塞满的木材往外抽几根。
可那柴火上头已经沾染了火苗,拿出来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大力地挥着那柴火,让那稍稍燃起来的火苗熄灭掉,只是这样一来的话,木柴上头因为燃烧不起来,冒起了呛人的烟雾,只熏的楚瑾舟咳嗽起来。
在抽出来第三根之时,楚瑾舟才在一旁小厮的示意下,将那带火苗的木柴插进草木灰中,既能灭了火,又不会又呛人的烟。
如此折腾了好一阵子,这灶膛之中的木柴数量才多少适中,里头的火也才燃得旺旺的。
楚瑾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原本白净的小脸,被手上的黑灰蹭了一大片,整个成了花猫脸。
“先生,这样可以吗?”楚瑾舟恭敬向范文轩询问。
“尚可。”范文轩捋了一把胡须,看着楚瑾舟,笑盈盈地:“还没吃晚饭吧。”
“还没,不知先生是否用过晚饭了?”楚瑾舟答道:“若是没有的话,学生这就吩咐底下人给先生摆饭。”
“不必了,烤红薯马上就好了,吃这个就成。”
范文轩说着,突然若有所思:“不过只吃烤红薯的话怕是有些干,得烧个稀的才成,就……”
“煮个大碴子粥吧,到时候把这烤红薯往那大碴子粥里头一放,好吃的紧那。”
宁丰的脸顿时黑了又黑。
恕他直言,他们园中最粗使的小厮,都不吃这样的饭食,他家三公子如何能吃得了这样的苦?
“范先生,小的冒犯,我家三公子……”宁丰着实是忍不住,想拒绝了范文轩的提议。
若是吃烤红薯大碴子粥的,你自己喝去,别带上他家的三公子!
“那便听先生的。”楚瑾舟接了话去,咧嘴笑道:“不过这东西当真跟先生说的一样,那般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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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不好吃的,你待会儿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范文轩又捋了一把胡须:“这吃食呢,怎么说呢,千人千味,每个人吃出来的味道都是不同的,有人喜欢这个滋味便觉得千金不换,而有的人厌恶,便会弃之如履,你若只是听呢,便会不清楚这个东西究竟是好吃还是不好吃,所以你得亲自尝一尝,方能晓得究竟是好吃还是不好吃,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这么说,你可听明白了?”
“学生明白。”楚瑾舟咧嘴笑了笑。
顶着一张花猫似的小脸更是不住地点了头:“学生也觉得,不单是吃食如此,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吃饭如此,穿衣也是如此,做学问如此,就连识人也是如此。”
“旁人说的,皆是他心中所想,并非就与你心中所想相同,凡事得自己去体会,去做评论最好。”
“不错。”范文轩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我到是能明白世子说得那些话了。”
明白为何楚瑾年会说,待他见了楚瑾舟后,一定会认为他便是极好的学生。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聪慧,有天赋,而且尊师重道,孺子可教也。
范文轩捋了一把下巴上头的胡须。
“大哥说了什么话?”听范文轩这么说,楚瑾舟反倒是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