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裴锦刚从睿王府回来,换了身舒服的衣裳,正打算去医馆看看,沈麒在门口探了探头。
“我让那个女的扫花园,你知道不?”
裴锦将他抱进来放在凳子上,笑道:“听说了,你拿她当丫鬟使呢。跟大当家说说,为啥要这样做?”
沈麒跟她咬耳朵,“段嬷嬷跟福伯说话,我都听到啦,二奶奶想让姓徐的当我娘。”
“你不愿意?”
沈麒点点头,“她眼睛叽里咕噜乱转,烦得很。她一点儿都不喜欢我,还假笑。”
看吧,对孩子若不是真心,他是会看出来的。
沈麒指了指自己的腿,“现在能走了,我想去蒙馆,想教空青新的学问呢。”
裴锦说可以,嘱咐道:“你不能跟别人吵架,更不能动手,只许坐着读书。你这腿还得养,千万别磕碰。”
沈麒笑嘻嘻地答应。
这时,段嬷嬷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张帖子。裴锦打开一看,是容盈袖送来的,说有事想跟裴当家详谈。
裴锦提笔回帖,本想约她去顺兴茶楼,转念一想,容姑娘的事儿不能让别人知晓,茶楼往来人多,就怕隔墙有耳。
她干脆约容盈袖到大宅来,帖子上说做了新皂,想约容姑娘一试。
次日,容盈袖只带了个丫鬟过来,二人屏退左右,容盈袖噗通一声拜倒:“夫人救我。”
裴锦将她搀起来,问道:“看这情形快两个月了,姑娘想怎么办?”
容盈袖哭道:“不能留,我只能狠心……”
裴锦并没细问,容姑娘把心一横,干脆什么都说了。
“那人叫冯弈,是上一科探花郎,现是翰林院编修。我跟他情投意合,两家已经合了庚帖择日下聘。不曾想,上个月他出门遇见永平郡主,郡主闹着要嫁给他……”
裴锦皱了皱眉,“你们不是已经议亲了?郡主还能上门抢人不成?”
容盈袖摇摇头,“没用的,郡主是长公主之女,我爹一个五品郎中,怎么敢置喙?”
裴锦寒了脸,容父在中书省任职,官居五品,在京都地界的确不起眼。不过容家家底殷实,对女儿也很宠爱,容姑娘性子温柔,手里零花钱不少,平时跟县主玩儿到一块儿。
她跟冯弈倒是门当户对,谁想到,都快成亲了还能闹这么一出。
永平郡主盛云端,真是身在云端啊,居然明目张胆抢人家夫君!
“那他呢?”裴锦问,“他又怎么说?”
容盈袖哭道:“他说蚍蜉终究撼不动大树……”
裴锦叹了口气,又问:“你有了身孕,家里知道么?”
容盈袖摇摇头,“家里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是我没能拒绝,终究做下错事……本想一头撞死免得让容家蒙羞,但心里终究是不甘。”
裴锦缓声道:“容姑娘,我可以帮你,只是有些事你得明白。此事伤身,至少得养半月,汤药得按时喝,补品也要有人做。我开方子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你要去哪里休养?谁给你熬药?或许您有贴身的丫鬟,可是一躺就是半个月,旁人不起疑么?”
容盈袖还真不知道这些,急道:“那要如何是好?若是……若是不养那么久呢?”
裴锦冷声道:“你已被渣男辜负,还要落下病根不成?”
容盈袖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夫人,容我回去想想。”
裴锦点了点头,“容姑娘,务必早下决定。”
将容盈袖送走,裴锦叹了口气,以前也见过很多这样的事儿,陷入爱情的女孩子,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
她起身去医馆,三个坐堂大夫都在忙,她正要去后面细库,有人鬼鬼祟祟将她拦住。
这女的穿了件斗篷,兜帽戴在头上,上面还扣了顶帷帽。
虽然入了秋,也不用裹得这么严实吧?这也太丑了。
那人四下里看看,小声说:“是我呀。”
哦,阮秋扇。
自从阮秋屏挨了板子被抬回家,阮秋扇也没再出现过。她惦记着治病,却怕家里发现她跟裴锦有来往。
今日出门,她给自己做了全副伪装,虽然有点扎眼,但谁也认不出来不是?
裴锦将她带到里间,阮秋扇伸出胳膊,“好久没摸了,快摸摸。”
裴锦:“……”没文化的玩意儿,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诊了脉,说道:“近日没什么进展,倒也没变差。”
阮秋扇叹气,“这不是欠扎嘛,快扎我。”
行叭,裴锦拿出针囊,边针灸边问:“阮秋屏知道那房契是你拿的么?”
“姐姐不知道,还以为是杜南之偷的,叫人打了杜南之一顿。”
“这么说,她的伤好了?”
“好是好了,脾气比以前更大。以往还端着架子,说不会口出恶言,现在倒好,大约是破罐子破摔了,整日打骂奴仆,将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没人管么??”
“谁敢管呀,说一句重话她就要上吊,咱可惹不起。”
阮秋扇一顿吐槽猛如虎,嘴痛快了,这才发现自己说得有点儿多。
“你可别得意,风水轮流转,没准那天这大宅又归我姐姐了呢。”
“你还真是会聊天,”裴锦扎完最后一针,等着银针置留,慢悠悠端起茶盏,“大宅如今写得是我的名字,回去告诉阮秋屏,做梦可以,别当真就行。”
阮秋扇都听傻了,“不是吧?沈云柏能答应?”
“你们没发现么?沈云柏有个最大的优点,孝顺。”
阮秋扇眼睛瞪得老大,半晌才讷讷说道:“他可真行。”
裴锦又问:“你们家那个铺子,听说又租不出去了?”
阮秋扇切了一声,“薛大还以为能租个高价出去,结果裴记搬走,那条街又没人了。那铺子以前就这么放着,接着放呗,反正也不是我的,反正我也说了不算。”
裴记失笑,这戏精怨气还挺重。
她又问:“杜南之身子还硬朗么?”
阮秋扇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告诉过他,若是继续服用五石散,他会瘫掉。”
“你也太邪乎了,他真的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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