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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春泉边。
屠老大接过沁泉龙王缴纳的那枚香火铜钱,用拇指和食指捻了又捻,又放在嘴角吹了又吹,认真的辨别了半晌,才面无表情道:
“这枚铜钱品质符合条件,可以充当税款。”
说完,另一只手一抛,两条鲤鱼“噗通”两声回到了沁春泉中。
两天鲤鱼半死不活的摆动一下尾巴,似乎在告诉别人他们还活着。
敖清见状不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多出几分笑容。不枉她牺牲,这一季的香火税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屠老大收上税款,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丝毫的喜悦之情。
相比这一枚微不足道的铜钱,他更愿意看到敖清交不上税的情形。
“哼,仅仅交一次税而已,不要太得意忘形!”
他冷哼一声:
“念在你是故人之后的份上这次不收你利息,下次记得按时交税,否则就不是一枚铜钱那么简单了。”
撂下一句狠话,屠老大没有过多为难锦鲤,终究是离去了。
这世道很长,今后打交道的时候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用时间来打磨。
好事多磨!成大事者必须要有耐心。
这是他当税使多年,能屹立不倒根本原因。
屠老大人走了,撂下的话却深深印在敖清心中,这一季交税倒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下一次又该如何?
想要凝聚香火铜钱,必须要有生灵祭祀。
连续三月大旱,自己这沁春泉生灵早已七零八落,香火大不如从前,想要一季凝聚一枚香火铜钱,无疑是痴人说梦。
难道又去借吗?
敖清心事重重回到沁春泉,便见一条暗黄鲤鱼怒气冲冲游了过来,开口便是一通大骂:
“看你当的什么好龙王,借个钱能耽搁这么长时间,你想害死你两个侄儿吗?”
敖清今日受了一肚子委屈正打算回家找人倾述一番。
谁知自回到家中非凡没有迎来家人的安慰,迎接自己的反而是劈头盖脸的谩骂。
一条泪线再也忍不住从美眸中漫出。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
敖清流泪,黄鲤鱼非但没有安慰的意思,反倒是骂得更厉害了。
“看看你两个侄儿都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暗中用法力维系,恐怕已经死在那恶霸的手上了。”
“当初我就不该让你继承这个龙王!”
敖清低着头,任由母亲责骂,忽然她回味过来,满眼不可置信道:
“等等,你还留有法力?”
她可是知晓的,为了应对这次大旱,沁春泉诸多生灵纷纷出力,努力维系着沁春泉水源,直到众生法力枯竭时,才为了生计各奔东西。
连自己这一泉之主都仅仅剩下几分应急神灵,自家母亲为何还留有余力?
被突然质问,老黄鲤鱼似乎自知理亏,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面敖清。
然尔下一刻,她又醒悟了。
如今沁春泉仅有小鱼三五只,是自家孙子,龙王又是自己女儿,自己有什么好怕的,顿时硬气起来。
“你当所有人都和你这热血小年轻一样做事不留余力?当个龙王就恨不得奉献自己。今天要不是我在,敖丁他们还不给你害死!”
母亲责骂当前,敖清忽然进入到某种状态,心态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若是今日之前,说不定会羞愧难当,只是经历今日之变,她的内心好像在很短暂的时间内迅速变得坚强。
“不对!”
她思维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很快就抓到了其中的漏洞。
“你现在身上依然没有法力波动的痕迹,所以定是借助了外力。”
沁春泉若是有能借助的外力,她今日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所以,这件物品一定在自己所掌控之外的地方。
她不由目光落在黄鲤鱼身上一枚光泽与其他部门略有不同的鳞片上。
她知道,那是自己母亲存储东西的地方。
排除一切不可能,唯一的答案便显而易见了。
她目光灼灼,像是饿狼盯住猎物一般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声音却平静到没有任何波动:
“父亲和哥哥的遗物是不是在你身上?”
老黄鲤从未见过自家女儿这种眼神,只觉得浑身有一些发冷,她沉默了良久,用沙哑声音回道:
“没有就是没有,我说过多少次,你不要再惦记他们了。”
听到这句熟悉的答案,敖清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一滴泪珠悄然从眼角划下。
她抿了抿嘴不再说话,浑身疲惫的游向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座象征着龙王的水府。
……
“咯咯哦~”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微亮,公鸡们迫不及待的打鸣,一块石村很快便从沉睡中醒来。
如今一块石村最忙碌的地段无疑是沁泉边。
村民们提着木桶排成长龙,三三两两谈着新闻旧事。
一道小小的身影越过打水的长龙,独自一人来到巨石下方的祭台前,默默的摆上一根干瘪的老鼠干。
魏武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摆放老鼠干这种祭品,唯有村中最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才会做。
魏武好奇的看着他,一天之计在于晨,清晨通常是每家每户到泉边打水的时辰,这小屁孩平日清晨也帮着家里打水,今天怎么转性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小屁孩的祈祷的动作看起来娴熟了不少,他双手合十低着头小声念着:
“救苦救难慈悲仁义的神石老爷,二狗给您带了您最喜欢的老鼠干,只求你救救阿母。阿爸说,若是没有神灵保佑,阿母就要永远的离开我了,二狗不想妈妈离开。”
说完祈祷词,他还如上次一般,一边反复回望祭台上的老鼠干,一边恋恋不舍的离去。
魏武哭笑不得的看着祭台上的老鼠干,不知这小屁孩怎么会对自己的喜爱有如此错误的印象。
不过,小屁孩的阿母要过世了吗?
魏武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一开始是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随后如同幻灯片一般不断变化,从穿着嫁衣到抱着襁褓里的孩子,不同时期的样子逐渐清晰。
他的母亲名叫铁三娘,几乎算是在一块石村长大,魏武见证了她的一生,如今似乎又要见证她的离去。
又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了吗?
一块石村自有人聚居以来,最早的那一批人前前后后已繁育了三代。
魏武见了不少生离死别,却依然达不到传说中那种淡泊生死的境界。
生老病死乃天地法则,不是自己一个普通地灵能够撼动的。
魏武心情低落,又陷入到回忆之中,忽然他浑身一震,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铁三娘此时正值壮年,若不出现意外,不应该这么早离世才对。”
“不行,得去看看才行,说不定还有一丝转机,再不济也可以见最后一面。”
铁三娘家离巨石很近,处于活动范围内。
魏武神念一动,灵体化作一道阴影,很快便来到她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