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儇闻言转头看了温初月一眼。冷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想要呼唤随行的宫女来,可是桓儇却快她一步。
犹带着凉意的手指落在温初月下颌上,桓儇挑眉轻笑,“太后想知道什么,直说便是。”
低头扫了眼自己下颌上的手指,温初月一怔。眼中流出几分惊恐来。
“阿鸾……”
“宫中秘密诸多,纵然贵为太后也不要随意去探究。”桓儇收手,拢袖而立。蕴着讥诮地眸光瞥她一眼,“否则的话,哪怕温家有通天之能也救不了你。”
明明是威胁的话,可是桓儇的声音轻且柔和,只有站得极近的二人可以听见。
越过温初月,桓儇看向她身后被徐姑姑拦下的一众宫女,浅浅勾了勾唇。
秘事本身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否能为人知晓。
“阿鸾,孤”温初月看了眼被拦下的婢女,面上浮起笑容。
睇了眼温初月,桓儇语调柔和,“天色已晚,臣恭请太后回宫。”
说完身后的徐姑姑会意,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在桓儇的注视下,温初月咬咬牙只能拂袖跟着宫女一块离去。
“大殿下,是奴婢失职。”徐姑姑撩衣跪了下去。
“与你有什么关系?”桓儇指尖拂过白玉石栏,神色漠然地看向湖中石灯,“宫中这般大,她借用温家的势力想知道秘密也不难。走吧,随本宫去瞧瞧。”
二人移步迈向另一侧的石路。比起宫中其他地方的繁华,此处哪有半点人烟可循。石道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几盏昏黄灯笼成了这唯一的光亮。
富丽裙摆至地上拂过,扫开落叶。仿佛对此处极为熟悉,桓儇的步伐一直极快。徐姑姑不得不加快脚步,免得跟丢。
“好长时间没来了,此处真是越来越荒芜。”似有所感,桓儇看着笼在月色中的宫宇哂道。
“您身份尊贵,何须来这种地方?”徐姑姑提了灯笼上前,躬身道:“奴婢去敲门。”
徐姑姑利落地走到紧闭的木门前叩击三下。没一会功夫,从里面走出来两人。提着灯笼仔细瞧了她好一会,又看向站在远处的桓儇,慌忙上前行礼。
“属下叩见大殿下。”
移步上前,桓儇摆手,“起来吧。她如何?”
“还是和从前一样。您要见她?”其中一人抬头,语气疑惑。
“见见又有何妨。”径直推门大步而入,桓儇转头看着几人,“你们就在门口守着,本宫自个进去瞧瞧。徐姑姑拿灯笼来。”
话落徐姑姑将灯笼递了过去,看着桓儇消失在门后。眼中掠过一丝复杂情绪。
重门后的宫宇已经破败不堪,偶尔能看见破布飘在月色下,风中夹着腐朽的气息。借着月光可以看见锈迹斑斑的铜环。
“吱呀”
推门入内,灰尘扑面而来。桓儇伸手掩鼻,直到灰尘散尽,才提灯照向各处。入目是破败不堪的布片,如同幽灵一般摇晃着。拂开垂下的蛛网,探首望向坐在妆台前的人影。
“郑后。”桓儇勾唇移步上前,持着灯笼恰好站在了那人身后。
虽然此时桓儇面上浮着笑意,但是她眼中唯有霜色。连带着声音听上去也有几分冷淡。
在烛火的照耀下,妆镜中映出一张极为恐怖脸。似乎是遭到了什么残酷刑罚一样,根本瞧不出原本的模样。
妆台前的人缓缓转过头,看着持灯而立的桓儇。喉中发出几声桀桀的怪笑,“是你啊,桓儇。”
沙哑的声音如同老旧风箱里传出来一般,十分的刺耳。她看着她,眼中讥诮渐浓。又似乎想起什么缓缓站起身,可才扶上东西却又跪在了地上。
“怎么是来看本宫有没有死的?”郑后靠上凭几,摸着自己的脸。冷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本宫活得好好的呢。桓儇你弑父杀手足,会遭天谴的。”
闻言桓儇勾唇轻哂,伸手拿起搁在妆台上的步摇。在手中把玩一会,将步摇贴在郑后的脸上。
冰凉的物什落在脸上的感觉并不好受,郑后眼中泛起惊恐,伸手要去抓桓儇的手。反倒被桓儇单手按到在妆台上。
“啧,这步摇可真是好看。本宫记着当年郑后你嫉妒我母亲拥有它,之后设法将它夺了过来。成天把它戴在头上,炫耀给母亲看。”桓儇垂首在郑后耳边,柔柔一笑,“可郑后你知道吗这簪子是我母亲大婚时成帝所赠之物,与她而言意义非凡。”
话音落下桓儇屈指拢在了步摇上,浅浅勾唇。同时指尖蓄力,将其上垂下的流苏碾做粉齑。
郑后怒视着镜中含笑的桓儇,奋力挣扎起来,“桓儇!你当年就应该和你母亲那个贱”
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
“你以为你激怒本宫吗,本宫就会杀了你?郑双燕你可真蠢。”此时桓儇眼中半分温暖也无,冷笑一声,“本宫说过本宫要你长命百岁,永远活在恐惧中。”
泄完怒火的桓儇松手,看着郑双燕捂着胸口跌倒在地上,神色如常。从袖中取了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不要妄想借旁人递出消息。就算有人知道你活着又如何?与朝廷而言,郑氏谋逆罪无可赦。”扫她一眼,桓儇语气寡淡。
说完桓儇皱眉看了眼四周。当初她将郑氏囚于此处就暗中命人将此处改建成一座囚牢,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唯有头顶一扇小窗可以透光进来。就连四周以前可以用来自裁之物,也被一并抹去。为的就是让郑双燕永囚此,直到死亡。
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温家又是如何查得到的。思绪至此,桓儇眼中掠过思量。移步朝外走去。
瞥见桓儇要走,郑双燕不顾一切地怒吼起来,“桓儇你如此狠毒,此生必将永不得所爱,死后也会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
听得身后郑双燕的咒骂声,桓儇立在门口。抬头看了眼天际冷月。
“那也是郑后你先下去。本宫的罪容不得任何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