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门缓缓开启,朱色同紫色一齐出现在众臣眼前。
聚在门口的朝臣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毕竟那人他们在茶肆说的话,都被这二人听见。不过这么一看余半仙还真不愧有半仙之名。
那日余半仙说他们再贵也贵不过此人。仔细想想的确如此,只要裴重熙一日不倒,他们如何能比得过。
桓儇抬首扫了眼还站在远处的朝臣,扬唇轻哂,“闹够了么?”
呷着冷意的嗓音,犹如九天惊雷落。掷地有力而叫人震耳欲聋。
“大殿下明鉴。我们并不是非和为难朝廷,只是想要个说法罢了。”张桎辕至人群中走出,躬身作揖,“我等都是微末小吏,好不容易才能参加铨选考课。自然是想能够……”
“长名榜已经公布。诸位的成绩都是吏部拟定的,该如何便如何。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桓儇的语气虽然温和,但是听上去却没由来教人心生寒意。
话落张桎辕身后的朝臣互看眼,相继往后退了几步。朝廷有法度,若真的要追究起来他们这些人有几个能幸免于难的?
同张桎辕生出了交情的醉酒者,连忙上去扯住他的袖子,示意他还是回去。留下来再问也问不出个结果来。
左右考课的结果已经公布,他们的成绩还算理想。虽然说达不到的升迁的要求,但是至少也能得些奖励。就算今年不济,来年再考也不迟。
“微臣斗胆,恳请大殿下彻查名录一事。”
人群中走出一人,躬身高喊道
闻言桓儇睇向他,眯着眸,“好。御史台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上位者的话已经说完。众臣再有话想说也只能暂且忍下。眼瞅着朝臣们各种离去,桓儇这才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
而她的目光仍旧是深邃而悠远。仿若群山拥墨沉于其中,亘古不化。
“我还以为你打算同他们多纠缠一会。”
刚才意态闲闲抱臂而立的裴重熙,此时唇角犹自挽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斜眄着桓儇,柔声道。
“他们也不笨。这事要是在僵持下去,按照律法全部可以罢官。”桓儇迈上石阶,“宗师道打得就是这个主意,眼下朝廷可不能乱。”
话止裴重熙深以为然地点头,二人皆对朝中局势了解。更知宗师道费尽心思的布局,无非就是想逼着朝廷不对山东出手。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经走到御史台。守在门口的金吾卫瞧见二人,立时恭敬迎了二人入内。
今日在台院公房值守的只有三人。闻得外面的动静,三人中较为年轻的一人站起身往外走去,站在公房门口侯着。
“微臣阴登楼叩见大殿下、裴中书。”年轻的监察御史阴登楼,神色恭敬地行礼。
打量眼阶上垂首而立的阴登楼。裴重熙不禁挑眉,果然是他。想起刚才桓儇的话,弯了弯唇。
“他们如何?”桓儇望向公房内二人,对他们摆摆手,“继续做你们的,不必管本宫。”
话落阴登楼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桓儇跟他过来。对于一旁的裴重熙,始终保持着疏远的态度。
穿过竹林石路的时候,恰好跟韩诲撞个正着。
瞧见几人时,韩诲神色一晃。眨眼又回过神,恭敬道:“微臣韩诲叩见大殿下。”
“韩御史怎么也在推鞫房?”桓儇眉眼间杂糅着笑意,温声道:“说起来韩御史这次考课成绩不错。”
最后一句和前面根本不搭,韩诲听得心惊肉跳,面上却挤出笑意来。
“大殿下谬赞,侥幸罢了。里面有几位是微臣的故交,微臣就顺道来看看。时候不早微臣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言罢韩诲躬身叠步退去。
对于韩诲的突然离去,桓儇神色如常的颔首。继续往推鞫房而去。
被金吾卫带走的官员一共六人,分开关在推鞫房内。此时推鞫房内,御史正在同其中一人斗智斗勇。
驻足在推鞫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声,桓儇浅浅勾唇。扭头往旁边的耳房而去。
余光瞥见阴登楼皱着眉,一脸不知所措地模样。桓儇掀眸,压低声音道:“本宫若是露面,他们未必肯招认。你先听着,找个合适机会进去。”
明白桓儇的意思,阴登楼杵在了推鞫房门口。
耳房内未备茶水,不过阴登楼聪慧。刚才已经吩咐庶仆奉了茶水过来。
扫了眼白瓷盏中零星茶叶,桓儇才饮下一口,忽而蹙眉,“这御史台的茶水实在是不好喝。”
“御史台的茶是公认的难喝。”裴重熙低头搅弄着茶汤,“今日负责的应该是卢建德。”
话落耳际桓儇偏首看向一墙之隔的地方。
卢建德年近四十,在御史台已经有十多个年头,资历也算老道。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压住这些人。
“尔等身为朝臣,非但不知忠君爱国。竟然做出此等事情,到底是何人指使你们。”
此时回话的青州长史,看了眼卢建德。面露不忿。
“吾等只是想要个真相。何来有罪?”
“私聚朱雀门,妄议朝政!”卢建德盯着青州长史,斥道。
“若是问心无愧,岂会有非议加身。”
“朝廷自有朝廷的考虑。就算你们有异议也不该聚于朱雀门前,此乃大不逆。”
“吾等皆是微末小官,手中并无实权。如何达天听。”
二人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阴登楼推开门,从容地走了进去。
“你怎么也来了?”瞧见进来的是阴登楼,卢建德松了口气,“今天这推鞫房可真热闹。”
阴登楼闻言淡淡一笑,“除我以外还有其他人来么?”
“韩诲。”
“他来也正常。”阴登楼扫了眼跪坐着的青州长史,沉声道:“可有问出什么。”
闻问卢建德摇摇头,“他们的回答都一样。都是在质疑朝廷此次存有不公。”
话止阴登楼转头看向右手的墙壁。其上挂着的刑具,正闪着寒光。
随着他的目光,青州长史也不由看向那面墙壁。他清楚御史台并不看重规矩,在手段上有所偏失也是正常,他们更看重结果,否则也不会设刑具。
只是直觉告诉他阴登楼看得并不是那些刑具,而是墙后。
那墙后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