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去户部看戏,自然不能明目张胆。桓儇与裴重熙索性各换了身衣服,跟着乐德珪和梁承耀一块往户部而去。
原本按照惯例,时逢休沐的时候。三省六部各自的府衙除了当值的官员,基本上都是静悄悄的。
可今天的户部还没走近,闹哄哄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耳中。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户部门口聚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几个花白头发杵着拐棍的。
桓儇凤眸微眯,同裴重熙低语几句后。又吩咐乐、梁二人先忙自己的事去。而她和裴重熙则悄悄接近人群。
在人群后听了好一阵,二人从户部另一条小路绕了进去。躲在某一处耐心十足地看着乌压压的朝臣。
目光悄无声息地在众人面上打了个转。发现除了老臣外,还有不少宗室在里面。也不知道想做什么,逮住一个户部小吏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话来。
那小吏皱着眉,除了点头以外。其他什么也不说。
那些围攻他的朝臣和宗室,自觉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只得把主意打到其他人身上。
首先被逮住的是刚从外面进来的乐德珪。
“乐兄,能否跟大殿下说说。这还款的日子能不能多宽限几日,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其中一绿衣官吏扯住乐德珪的袖子,“一点笑意还望乐兄笑纳。”
看着那人塞到自己袖子里的布袋,乐德珪皱眉。抬首的时候刚好看见桓儇的目光落在此处,见她对着自己颔首,会意过来。
他袍袖一垂,那塞进他袖子里的布袋落在了地上。布袋的系带随之松开,从里面滚出几个大小相等的珍珠,色泽极好而且品相圆润。
一旁围观的朝臣们看见落在地上的珍珠一怔,互相看了眼。皱眉暗中思考起来,是谁胆子怎么大,居然在这个地方私自贿赂。
这要是让御史瞧见了,捅到陛下面前。弹劾是小,但是丢官可就麻烦了。
地上的明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的宫人将路上的积雪扫至两旁,免得把人给跌倒。
“呀,这是哪位掉得珍珠啊。”说着梁承耀蹲下身将珍珠拾起,仔细瞧了一会,“幸好没摔坏。不然岂不是可惜了这一斛珍珠。”
梁承耀的声音平淡如死水,但是落在绿衣官吏耳中,却如同巨石入水激起层层涟漪,更是让他心绪不宁
还未等他想好该怎么回话的时候,乐德珪已经把布袋递了过来,“韩御史,这布袋是不是你掉的?我看它离你挺近的。”
这位韩御史闻言皱了眉。神色为难地看着乐德珪手中的布袋,这是他去年得来的。一直
藏在家里,不敢轻易示人。想着或许以后拿出来有用,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
原本以为这落第的二人没有什么本事,会见利忘义,便拿了珍珠出来。如今失了珍珠不说,事情还未让他们去办。
珍珠的光泽晃得他眼睛发疼。深吸一口气后,别目看向他处。
“你认错了。这不是我掉的,或许是场上其他人。”韩御史冷声道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还是把它交给金吾卫吧。要是能找到失主最好,若是不能请示大殿下上缴国库。”乐德珪笑眯眯地看了眼韩御史。有对一旁值守的金吾卫招了招手。
在睽睽之下把布袋交给了金吾卫。如此举动看得韩御史牙根发痒。这样的人得亏落第无名,要是入了御史台,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好果子吃了。
底下的闹剧看得桓儇不禁发笑。
“那斛珍珠,市值千金。也不知道是谁对御史的手笔这么大。”桓儇唇角挽起,轻哂一声,“我记得韩诲从外回长安不过三年,胆子便这般大了。”
一旁的裴重熙倚着廊柱,闻言抬眸扫向韩诲,“他之前任监察御史的时候。便有人弹劾过他,不过那时许多事情都没有证据。只能不了了之,他很狡猾。”
话落耳际桓儇不答,眼中闪过讥诮。
二人说话时,那名金吾卫已经捧了布袋来到她身旁。毕恭毕敬地将布袋递了过去。
将布袋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会,桓儇眸露深色。
“你下去吧。”说着桓儇解开布袋取了珍珠在手中把玩,“品相确实不错。反正韩诲多半是不会认下此事,那就拿来充国库吧。”
听得桓儇这话,裴重熙忍不住一笑。
“若是让韩诲知晓这是你的手笔。他怕是要气得不行。或许这就是前人说得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将布袋收入袖中,桓儇好笑似得勾唇。继续往人群中看去。
闹剧并没有结束。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韩诲脸色不好,目光狠狠地望了眼二人走向户部正门的背影。
朝臣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只言片语随风传入耳中。
有人说这二人不知变通,路会难走。有人说这二人实在是狡诈,需要小心应对。若能成为盟友最好,要是成为敌人,实在是可怕。
坐在案前理账的桓峤,眉头深锁。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望了二人一眼,示意他们一块坐下。
裴淮深起身将手里账册逐一分给他们。另一边的梁仕远也起身将账册分了出去。除了他们几人以外,户部其他官员也坐在此处。几乎都是在埋头理账。
耳边只有拨弄算盘的声音。
“刚才韩诲在门口拦住了我。非得要我同大殿下求情多宽限几日,趁人不注意塞了珍珠给我。”乐德珪翻开账册第一页看着上面韩诲的名字,摇摇头,“他那斛珍珠少说也能抵不少欠款了。如今到了大殿下手里,大概只能用来充国库。”
“皇姐来了?”桓峤疑惑地望向乐德珪。可他睇目四周也没看见桓儇的影子。
把账册搁在一旁,梁承耀压低声音,“纪王殿下,大殿下是来看戏的。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出现。不然那些人怎么会露馅呢?”
闻言桓峤垂下首继续去核对手中的账册。
屋内的炭盆将众人烤得十分暖和。可是屋外那些朝臣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能在门口干等着,站在庭中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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