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那女子依言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向上首二人。
发绾翻刀鬓,在发间缀了朵半开的白牡丹,又簪了几只珍珠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明明是一袭彤裙,妆容却十分素雅。最重要的是眉眼间竟然与桓儇十分相似,但却没有桓儇那种盛气凌人之态。
跪在地上的她宛若一只蜷缩在笼中的白鹭。
端量起跪在地上的女子,裴重熙眸色渐深。自他眸中划过微不可见的讥诮。
“裴中书也觉得像吧。本王头一回瞧见的时候,也疑心自己看见了皇姐呢。”说着桓璘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眸,“不过仔细看还是不像的。皇姐素来傲气凌然,哪有她这般温柔知意。你放心她是个干净的,本王把她赠给裴中书如何?好一解你相思之苦。”
听得这话那女子眸中露了怯意,黑白分明的眼中逐渐沁出泪意来。她知道眼前这位玄色龙纹锦衣的俊朗男子将决定她的命运走向。想到这里她折下腰肢,欲语还羞,眼中是说不尽的风情。
“是个好相貌。只是某不明白赵王殿下这是何意。”裴重熙扬眼如同狐狸一般笑了起来。
闻问桓璘朝地上的女子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斟酒,挑眉笑道“温柔解颐的解语花,裴中书也不喜欢么?还是说裴中书还是忘不了皇姐呢。也是皇姐样貌出众,谁不喜欢呢。”
听出他语气里的轻贱之意,裴重熙抬眸仔细看向正在为自己斟酒的彤裙女子。虽然眉眼极为相似,但是举手投足间却不见端庄,只有刻意为之的风情妩媚。
形像骨却不像,如同画皮厉鬼一般。只有貌相似,但是缺少神韵。
“赵王殿下好生糊涂。”裴重熙伸手挡开面前那只莹白如玉的手,语气里有些许讥诮。
被他推开的女子,咬唇望他一眸。最终只得退到一旁垂首而立。
“糊涂?本王不明白你的意思,还望裴中书赐教。”
虽然对于裴重熙说他糊涂,不甚服气,但是也知此人行事手段如何。当下故作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来。
那双如同落了霜雪一般,深邃黝黑的凤目中隐透出几分哂意来。他挑弄下腕上佛珠,“殿下以为皇室最看重的是什么?”
“自当是手中权力。”桓璘沉声道。
“权力?这只是其次罢了。殿下有没有想过赠她与某,宗室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裴重熙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如剑薄唇勾起一尾弧度,“此女出身教坊,却与大殿下样貌相似。某带她回去便是对皇室不敬,倘若让人知晓她是您相赠,御史台大可参你一本。”
“怎会这般严重!不过就是一……”
“赵王殿下!”
裴重熙声线陡然一冷。
“你赠美姬一事并无大碍,只是错在她的样貌上。皇室向来最重名誉,他们怎么能容忍此人的存在。大殿下若想要追究此事,首当其冲的便是赵王殿下你。”裴重熙眸中神色淡漠,嘴角溢出些许讥意来。
“原是如此。本王还以为裴中书不会轻易舍下皇姐呢。”一身竹青圆领袍的桓璘攀着桌子站了起来,放声大笑。眉眼中野心昭然若揭,“其实皇姐对我们也不差。不若本王同裴中书做个交易,等事成后本王自会将皇姐赐嫁于你。你看如何。”
桓璘声线里的笑意一寸寸淡下去。目光落在裴重熙俊朗面容上,似乎想在这张辨不出喜怒的脸上找到一丝变化。
他可不信裴重熙会轻易舍弃桓儇。虽然现在的裴重熙看上去更看重手中权力,但是若二者能够兼得岂不是更好。
闻问裴重熙自己斟了一盏酒,嗓音里满是冷意,“某和赵王殿下之前的交易不会变。至于大殿下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你我只需要好好合作就行。”
“有裴中书的话,本王自然放心。”桓璘突然凑近他,刻意压低声音,“不过裴中书一定想知道父皇留下的密旨是什么。等本王成事后自会亲自将其送给裴中书……毕竟当年父皇其实有意将皇姐赐嫁你的。可惜的是裴中书自己不知道开口求娶。”
话止裴重熙神色如常,抬眸打量眼桓璘。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彤裙女子,见其面露惊惧,扬唇轻哂一声。
蓦地敛眸起身,从他袖中荡出一道剑光。顷刻间夺了那女子的性命。动作迅速且毫无留恋之意。
看着仰面倒地的彤裙女子,桓璘不免错愕。虽然他知道裴重熙行事是有些跋扈,但是他没想到裴重熙居然敢当面杀人。
血色沿着脖颈蔓延在地毯上。
屋内伎者被这一幕所赫,皆面露惧色跪在地上。生怕下一个横遭不测的就是自己。毕竟刚刚那个彤裙女子还与她们说过话,刚刚也活蹦乱跳的站在她们面前,转眼却被人杀死。
“裴中书你这是何意?”压下愕然,桓璘皱眉询问道。
“自然是在替赵王殿下斩除祸源,留她下来殿下容易招人弹劾。”裴重熙从袖间取了块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着剑上血渍,面上温和从容。语气里呷了笑,全然不像杀过人,“殿下如今刚入长安。各处都有人盯着,还是小心些为妙。”
“本王明白。多谢裴中书指教,他日事成本王保证必会如你所愿。权力与美人共得。”
原本正打算往外走去的裴重熙,步伐一顿转头扫了眼桓璘。随即移步跨过地上那具尸体往外而去,眼中逐渐浮出讥诮。
他今日存心要试探出裴重熙的底线。可是裴重熙早在朝中沉浮多年,以非当初那个初入朝堂的青涩少年,如何会被三言两语挑动情绪。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审视眼桓璘,“若是赵王殿下还是不信任某。不必如此试探,尽管说出来。”
留下这么一句后裴重熙推门离去。屋内的桓璘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向那群伎者,最终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面露倦意的桓璘往椅背上一靠。半响沉眸吩咐侍卫把那具尸首拖下去埋了,放在这里实在是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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