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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天色渐晚。
越城,石阔居住的院子中。
“禀将军,兄弟们抓了个对面的探子。”一个身披玄甲的军卒躬身抱拳,向石阔禀告道。
虽然两军已经停战,但多年积攒下的恩怨,不是一时能消弭的,燕军中仍是对赵军将士心怀怒气。
石阔放下手中的兵书,眼中瞬息间闪过思绪,淡淡道,“押进来吧。”
“是。”兵卒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押上来一个身穿麻衣,鼻青脸肿的干瘦汉子。
“祝无伤已经与我说好,两军停战,你为何要来打探我城中军情?”石阔不怒自威,两眉微竖,自有一股气势压向二猴。
二猴嘿笑,一句话也不说。
石阔端详着二猴的脸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祝无伤手下的偏将,叫侯二。
你堂堂一个偏将,怎么干起来了细作的勾当,也不怕失了身份。”
“嘿,石老将军还知道我的名字,真是惭愧惭愧啊!”二猴轻易地挣开身上的麻绳,从地上站起来。
“你…”两边身披玄甲的军卒双眼圆睁,就要上来拿二猴。
二猴神色一正,“我此番冒着性命之危,来解你燕国灾厄,这就是你们对待恩人的做法?嗯!?”
“等等,退下。”石阔止住军卒的动作,喝令二人退下。
“将军,赵军与我等厮杀数十年,切不可信此人鬼话。”玄甲士卒‘咚’的一声跪在地下。
“退下。”石阔声音再高上一分,“本将自有决断。”
“是。”两名玄甲士卒不甘地退下。
“嘿,石将军的治下之法…”二猴摇摇头,“令行禁止乃是根本,瞧这两人模样,石将军难道在燕国并不如意,不如来我赵军。”
“本将如何治下就不劳候将军费心了。”石阔重又坐下,捧起兵书挡在眼前,“不知候将军所来何事?要如何救我燕国?”
二猴反倒没有急着说,自己坐到石阔的对面,岔开话头,“石将军的兵虽然不听军令,但有一点却是我们比不了的,无战事之时日夜身着甲,要是放在赵军中,当即就得炸营。”
二猴佩服地点着头,竖起大拇指。
石阔脸上肌肉抽动,开口道,“那是因为你们赵军太强,时不时就要来攻城,我手下这些兵仓促间应付不来,只能日夜着甲以待。”
“噗!”二猴正对着茶壶嘴喝水,闻言一口茶水喷在石阔的胡须和兵书上。
石阔面无表情地放下兵书,捋下胡须上的水渍。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石老将军见谅见谅。”二猴拱手,而后正色道,
“燕军大难临头,石将军早做准备。”
石阔脸色凝重起来,身子前倾,“愿闻其详。”
二猴从怀里取出半枚兵符,“少将军兵符在此,我所言无半点虚假。
昨日,从营外来了一人,身穿明黄色袍子,上绣五爪金龙,自称是我赵国当今皇帝,赵戈,并拿出虎符,要号令我营中军。
马、袁二将军自然不信,且不说他不是赵戈,就算他是赵戈,兄弟们都恨不得拆骨断筋,为老将军血恨。
于是便下令要拿下此人,毙于营前。
可是此人竟然单凭一手就将数十士卒打死,我等众人已受少将军传授,一身武艺比往日高上数筹,可仍是被此人一掌击退。
在军营之中,就算他有再高武力,战阵之下也只能饮恨,可是营外终日有从京城来的禁军盘桓,见到此人后,跪下行礼高呼圣上。
兵士们心中虽然有疑虑,但是都是我祝家的兵,仍尊我等意思,结阵要将禁军同赵戈性命一同结果。
我等还未动手,就有一人从天而降,自称是什么燕赵边境坐守修士,要将赵戈拿下。”
说到这里,二猴眼中闪过后怕,“谁知道那赵戈身上竟然生出黑烟,黑烟中又化出鬼脸,一口咬在那人身上,就这一下,那人就不行了,从天上掉下来。
兄弟们这才看清那人是以前老将军的亲卫,任东。
赵戈又说什么,念你坐守边境多年,无过既是有功,饶你一命,从任东身上抽出一缕黑烟,任东才恢复过来。
然后他下令,令我等集结兵马,要在明日天色破晓之时攻打越城,破城之后,城内见人则杀,鸡犬不留。
马、袁二位哥将军念少将军与石老将军共议停战之事,特令我来禀告。”
二猴收起兵符,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任东又写了一封书信令我交给燕国坐守修士,我不知这坐守修士是谁,还望老将军转交。”
石阔心事重重地接过书信,不知在想些什么。
“侯将军回到军中,若被发现,定要被按上一个通敌的罪名,不如先在我这安歇下来。”石阔捏住书信,抬头说道。
二猴咧嘴一笑,“不了,我是赵将,跟燕国打了大大小小几十仗,留在你这算怎么个事?城里的兄弟们还等着我回信。
石老将军,告辞了。”
二猴抱拳行礼,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石阔捏着书信,心事重重,定定地盯着眼下,不停地思索着。
“将军,为何不拿下此人?放他离去,日后战事再起,又要杀害我军中士卒。”身着玄甲的士卒愤愤地踏进来。
面甲中露出一双圆睁的怪眼,语气之中竟然有着质问。
“备马。”石阔一手紧捏信封,忽地站起,大步向庭外走去,“传令军,备战迎敌,出城十里扎下营寨,三更造饭,五更起兵。”
“是。”玄甲兵卒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军令以下,不得不遵守。
石阔大步走到马厩,不等披上鞍鞯,直接抢上马,朝韦昌居住的二层小楼赶去。
“韦仙师,赵军杀来,仙师快醒。”
韦昌翻着肚子躺在床榻之上,鼾声震天。
石阔毫不客气,直接上手将他推醒。
韦昌微闭双眼,朦胧之中,熟练地掐着法诀。
“什么?祝师弟已经下令两军停战,赵军怎么会来攻城?攻到何处了?若是城池将破,石将军我先带你离开。”
身子还未从床上完爬起,手上的法诀已然成形。
“祝将军不在此处,赵皇令赵军明日攻城,这有祝城坐守仙师的一封书信,韦仙师快拆来看。”
石阔递出手上紧捏着的信封,手指上渗出的汗液在信封上留下印迹。
“唔。”
赵军还未攻来,韦昌手上法诀一散,即将喷薄而出的灵力重新回到体内丹田,灵力珍贵,还是珍惜点好啊。
慢慢地伸出双手,接过信件。“老石你真是扰人清梦,明日才攻城,开战之时再来唤我就可。”
石阔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韦昌拆开信件。
韦昌眼神扫过书信,一下变得犀利起来,一改不醒的样子,直起身子,将信件捧在眼前。
“怎么说?”石阔急切看向韦昌。
韦昌凝重地摇摇头,“赵皇修炼邪法,吃人修行,如今已经迈入了炼气五重。
按太和门此人所说,他虽然修为高上赵皇一重,但是在赵皇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
赵皇身居赵国京城腹地,皇城内又有炼气八重修士坐镇,他竟然能接触到邪法,想必已经借助身份之便吃了不少人。
皇城内坐镇的修士是赵国先皇的大伴,自小看着赵皇长大,赵皇既然修邪法,此人定然也逃不了。
他令赵军不宣而战,破城之后定是鸡犬不留,以我城中凡人性命,修习邪法。
以我城中数十万人,足以令他踏入筑基,再用凡人血骨炼一身灵器。
届时,就算三家仙门发现他,他也已经和阵关外的外道魔修串通好,远走高飞。“
“嘶!”石阔倒吸一口凉气,他一生领兵也大小征战,杀的人也不过数万,赵皇竟然谋算一城数十万百姓。
“如今应该…”石阔皱起眉头,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任东在凡间的家小掌握在赵皇手里,不便向太和门传讯。”韦昌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张传讯灵符,“我要先向门中传讯,而后在门中执事台来人之前,帮你们挡住赵皇。”
传讯灵符上纹路亮起,从最中间燃起火星。
石阔双眼眯起,“这场战事在赵皇一人,两方将领兵卒坐守仙师皆不愿战,人和在我,不如韦仙师你暗中潜入祝城,联手坐守修士,以二斗一,杀了此人,危机自解。”
韦昌听罢,自语道,“不错,只要杀了赵皇一切皆休,他是炼气五重的魔修,我与任东两个炼气六重,在暗中下手,定能取了此人性命。
若是成了此事,门中论功行赏,我不但能回山门中修行,筑基前修行所用也不需担心。”
“好,就这样办了!”韦昌咬咬牙,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枚晶莹剔透,圆润饱满的灵石,盘膝而坐,两手各握一块灵石置于膝上。
“赌上性命搏上一搏,成了从此仙路畅通。
老石你仍旧回去准备迎战,我恢复丹田灵力后就去潜入祝城,暗中动手,若是我不成,一切就得看你了。”
“好。”石阔雷厉风行,转身从二楼小窗上跳下去,稳稳地落在地上,翻身上马,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