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孔尚坦才明白,在来之前那些兄长、长辈们提醒自己的那句,京城并非首善之地,是什么意思。
在孔尚坦回到下榻的地方后不久,无数请帖,以及主动上门来邀请他到府上做客的人,很快便接踵而至。
“族兄,劳烦告诉等在外面的那些人一声,我最近身体有恙,什么人也不见!”
只见孔尚坦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族兄,如此吩咐道。
那名族兄听闻孔尚坦此话,脸上顿时流露出为难之色,在犹豫许久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剩下的那些人倒还好应付,可是严府的管家也在外面等候!”
“什么,严府的管家!”
孔尚坦在听完族兄的汇报后,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旋即失声道。
毕竟,在他来到京城以后,便十分轻易地从各种各样的渠道,打听到了当时自己的兄长,上一任的衍圣公孔尚贤在来到京城后的遭遇。
尽管孔尚坦能够理解严家这么做的初衷,是为了不让自己卷入到这件麻烦事中,但这件事,未免也办得太难看了一些吧,居然连大门都不让进!
在这之后,只见孔尚坦回过神来,未作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
“不,族兄,劳烦你待会告诉严府的管家一声,我身体有恙,就不去了!”
那名族兄见孔尚坦态度坚决,脸上顿时浮现出愁苦之色,旋即,只见其俯下身体,苦苦劝慰道。
“安之,你现在已经承袭衍圣公了,看待事情,不能够再像以往那样了!”
“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一个人,你现在代表的是整个孔家,代表的是衍圣公!”
“再怎么样,严家跟咱们孔家,还有一份姻亲的关系在里面,眼下,严家一门两阁老,可谓是权倾朝野,咱们孔家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绝对不能够失去他们的助力!”
孔尚坦看着眼前苦苦哀求自己的族兄,脸上满是不甘心的神色,旋即,只见其紧咬嘴唇,缓缓道。
“族兄,劳烦告诉严府的管家一声,我晚上会过去的!”
“是,衍圣公!”
孔尚坦的那名族兄,眼见自己的劝说起到了作用,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待那名族兄离开以后,孔尚坦的脸上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色,只见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声自语道。
“对啊,我现在已经是衍圣公了!”
……
京城,严府。
此刻,严府用以待客的大厅内,只见管家迈着急切的步伐走了进来,向严世蕃恭敬禀报道。
“小阁老,小的刚刚已经把话带到,衍圣公他说,今晚会过来的!”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严世蕃在从管家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后,脸上顿时流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只见其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如此吩咐道。
“是,小阁老!”
管家眼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其刚准备离去,却被严世蕃出言叫住。
“等等!”
“小阁老,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小的吗?”
管家闻言,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向严世蕃出言询问道。
严世蕃将管家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挑了挑眉,旋即吩咐道。
“待会儿你多留意一下厨房那边,明白吗?”
“是,小阁老!”
<div class="contentadv"> 在叮嘱管家,让其多加留意一下厨房那边后,严世蕃便从严府用以待客的大厅出发,向着严府书房走去。
此刻,书房内,严嵩正坐于书案旁,异常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书籍。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严嵩见此情形,只得暂时将目光从眼前的书籍上移开,出言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严世蕃迈步走了进来,俯下身体,恭敬禀报道。
“父亲,衍圣公今天晚上会过来的!”
严嵩听闻此话,脸上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意外之色,旋即,只见其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哼,他当然会过来,现在他们孔府刚刚历经了废除衍圣公的风波,眼下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他们不得不请求咱们的帮助!”
尽管严世蕃对于严嵩的这番话深表认同,但此刻,他的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些许的担忧之色。
“父亲,孩儿担心,这个孔尚坦会因为早先的那件事记恨咱们,您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严嵩听闻严世蕃此话,脸上神色未变,在瞥了严世蕃一眼后,方才给出了回应。
“哼,他当然会记恨咱们,他要是不记恨的话,那咱们可就得小心了,这种人,一般所图不小!”
“眼下,他孔尚坦必定还在为先前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在他的心中,肯定还憋着一口气,而咱们,只需要让他把那口气理顺就行了!”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只见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严世蕃,沉声吩咐道。
“待会儿就由你爹我来,亲自向他道歉吧!”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随后,只见严世蕃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严嵩,出言劝慰道。
“父亲,您可是……”
严嵩似乎是猜到了严世蕃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只见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严世蕃不必再继续往下说。
在这之后,严嵩在上下打量了一番严世蕃后,方才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严世蕃,你给我好好记住,有时候脸面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能够达到预期的目的,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明白吗?”
“多谢父亲教诲,孩儿知道了!”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旋即低下头,沉声应道。
严嵩见严世蕃领悟到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收回,沉声吩咐道。
“既然如此,你下去好好准备吧!”
“是,父亲,孩儿这就告退!”
严世蕃听闻严嵩此话,未作丝毫犹豫,旋即迈步离开了严府书房。
……
夜幕降临,当孔尚坦所乘坐的轿子,到达严府门口时,他并未着急下轿,而是掀开轿帘,上下打量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严府。
由于严府座落于京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上,因此,在来的路上,孔尚坦便已经见识了附近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宅邸。
相较于邻居那富丽堂皇的宅邸,严家的宅邸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严府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和两个看门小厮,漆得鲜红的大门上,挂着一牌匾,上面用鎏金字体写着严府。
“难道这就是当初兄长,没能进去的严府吗?”
孔尚坦自嘲似的笑了笑,旋即在轿夫的搀扶下,走下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