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五年,郝和怀开始变得敏感,神经质,偏执,无法控制情绪。
付拾一这个话,让众人都是更加沉默。
李长博怜悯看着郝和怀,出声安抚他:“现在都弄清楚了。你不是杀人凶手。你是无辜的。”
他的声音仿佛是带着奇异的力量,总是轻易能够安抚住郝和怀。
郝和怀重新平静下来,看着李长博,“真的?”
“嗯。真的。”李长博微微一笑:“你心里也早就知道,到底凶手是谁不是吗?”
这么一句话,让郝和怀瞬间就萎靡了。
郝和怀茫茫然然的跌坐在地上,然后开始自言自语:“我早就知道?”
然而这句话一说出来,却根本没有说服众人的力度。
反倒是让所有人都更加确定,这个事情就是如同猜测的那样。
徐双鱼斟酌着提醒了李长博一句:“这个事情,却也不好偏听偏信。尤其是没有证据,偏偏郝和怀又是这么个情况——”
付拾一看着郝和怀这个样子,大概也就知道是什么在折磨他了。
除了自己的冤屈之外,还有就是……不能言说的某些东西。
最后郝和怀忽然脸色大变,又改了口:“是我杀了人,是我杀了人!就是我杀了人!”
不过众人都深深怀疑:真能找到郝多奎?
要说郝多奎没有跑,那他们是怎么也不信的。
结果就在李长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厉海就带着郝多奎回来了。
简单来说就是:疯子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徐坤深以为然点头:“是啊,咱们破案还是讲究一个证据。李县令可不能犯糊涂啊。”
李长博淡淡道:“等找到了郝多奎,一切自然就明了了。”
厉海将郝多奎像是扔破布一样的扔到了地上。
随后又将包袱一抖,直接将里头所有东西都抖落在地。
一时之间,里头的东西,叮铃咣当的滚了一地。
而且是一手拎着郝多奎,一手拎着一个大包袱。
郝多奎身上全是土,好似被人强行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付拾一默默的给李长博竖了一个大拇指:厉害了我的李县令。安排的这一切都很妙啊。
郝和怀看见自己阿兄,忽然就又不疯了,反倒是扑过去,要扶自己阿兄。
结果郝多奎反倒像是被烫着了,一下子就避开了郝和怀的手。
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除了衣裳之外,还有一个小包袱。
那小包袱里头,隐隐约约的露出了几个金饼子。
众人目瞪口呆:这个架势,要说不是跑路,谁信啊?
李长博淡淡出声:“郝多奎,你要出城?”
郝多奎干巴巴笑了笑:“是,我打算出城。想去外地寻亲,看看是不是搬去外地——”
这会儿他的态度,和之前的已是完全不一样了。
这样的态度,仿佛无形之中又说明了很多东西。
郝和怀愣在当场,看着自己的手,不怎么明白的问:“阿兄?”
郝多奎却一一声不吭。
“他现在是如何状况,你不知?”李长博一句话就问回去。
郝多奎只剩下了尴尬。
不过很快他就开始道歉:“他是不是又发疯了了,给诸位郎君惹麻烦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的不是。”
若说之前郝多奎是个哥哥样,而且爽快又干脆。那现在……就是心虚和回避。
“那为何不带上你弟弟?”李长博继续淡淡的问。
郝多奎眼神各种回避:“我让他在家等我了——”
脸上渐渐的,露出了失落来。
他低下头去,良久才说了句:“人是我杀的。”
郝多奎这才上前拉住了他,无奈道:“事情都过去了,你都流放回来了,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都过去了。”
这会儿的态度看上去,就和之前的差不多了。
付拾一叹一口气,深深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
郝和怀似乎也感觉出了什么,后退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阿兄。
五年流放,已经是结束了。
对于郝和怀来说,抓到了真凶,也不过是名声上的弥补而已。
如果再考虑其他因素——抓到真凶,其实未必算是好事。
这话说得没错。
很多事情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即便是现在抓到了真凶,但是显然也不可能再让郝和怀弥补回五年。
这话声调不高,却铿锵有力。
仿佛一把无形大锤,一下下都砸在了人心上。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郝多奎。
但是……
李长博沉声开口:“话却不能这么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杀人就是没有杀人,为何要背负杀人之名?只有弄清楚真相,日后才能坦坦荡荡活下去,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而且。”他灼灼的看住了郝多奎:“真凶没有伏法,还在逍遥法外。甚至半点愧疚都没有,如何就要放过他呢?”
其中,以郝和怀的目光最为热切和期盼。
至于到底是在期盼什么——
大概是只有郝和怀和郝多奎兄弟二人最清楚。
那样的目光,将郝多奎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往后退一步,“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没有人出声,都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那架势,整个人都是有些狰狞。
以至于郝多奎不断往后退,表情甚至有那么一点恐惧:“你别过来!你想做什么?!你还想被流放?”
李长博淡淡解释:“兄弟之间打架斗殴,不至于流放。不闹出人命,官府不管。”
时间一点点过去,郝多奎一直没出声,反倒是重复问了几遍。
最后还是郝和怀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当年,到底是为什么?”
郝多奎不出声,郝和怀蓦然嘶吼:“为什么?!阿兄,到底是为什么?!”
众人齐刷刷无言,然后默默的,暗道一声:够狠。
不过这话虽然狠是狠了点,可也的确是大实话。
这话显然给了郝和怀底气,他一步步紧逼上去,盯着郝多奎,字字泣血:“阿兄知道这些年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吗?阿兄知道我每天都会做噩梦吗?阿兄知道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觉得冤枉的吗?”
“这些东西,每天每天都在折磨我!”郝和怀抱住脑袋,嚎啕大哭:“每天每天,我都在想,为什么啊!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