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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答应你。”
陈平心中一颤。
左断手这个人呢,怎么说,虽然行事有点莽撞,骨子里,却是一个一诺千金,重情重义的好伙伴。
自那次开口叫“七哥”以来,自己安排给他的事情,完不打半点折扣。
他练功很勤苦,平时也不多话,有时在深夜起来练功那会,还能感觉到,他辗转着来去,睡不着。
陈平知道,这家伙是在自责。
自责着自己没有保护住小妹,以至于被人抢去,到最后都没有救回来。
这次,陈平有意反扑,打掉七色堂的赤字堂。
要说最高兴的,肯定是左断手。
他忙来忙去的,不辞辛劳。
更是像疯狗一般的,从城东到城西,再到城北,追着庄红衣,直追到对方的老巢。
陈平并不明白,为何庄红衣要把自家老巢,把那些掳来的女子一把火烧尽,但他知道,面对这种情况,左断手唯有一死而已。
不管力量强弱,这种情况下,不允许他再缩下去。
最后那句恳求,是他在牵挂,也是在放下。
陈平又怎么可能忍心让他失望。
庄红衣离奇的并没有急着跑。
她站得远远的,内气已经周游身,揶揄的看着陈平。
似乎很欣赏对方的煎熬。
火势越来越大,你到底是救人呢,还是来杀我?
每耽搁一刻,就要烧死几个人。
屋内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并且,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陈平把左断手放下,冷然笑道:“你以为,能阻我多长时间?”
锵……
原地青砖成粉,他的身体化出六個幻影,闪了闪就到了庄红衣身前。
“故伎重施,有用吗?”
庄红衣早在陈平聚力冲刺之时,已然身形腾空。
她知道,在正面对战之时,对面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短途冲刺速度快得惊人,只不过,终究是练的气血武道,不会轻功。
在城池之中,尤其是在屋舍绵延之处,自己纵高窜低,高来高去的,想要摆脱轻而易举。
根本就不会像昨夜于山林平野之中,逃得那般艰难。
在陈平拔剑出鞘,化影冲来的时候,她甚至还有时间笑了一笑,身形随之如同一团云朵,划出一道疾速唯美弧线,落向树梢。
只待一点枝干,就要借势穿射出院外。
‘等等,为何是六个幻影。’
闪念间,庄红衣脑海里闪过一丝不安。
昨晚接连两次交手,她可是见识过几次对方运用七星步的情形。
以一身幻七身,惑人眼目的同时,灵动快捷至极。
关键是七个身影。
那么,还有一个在哪?
一念至此。
就见本来并无一人的桂树下方,清风缭绕着,显现出一个人形。
虚虚淡淡的,看不清人,也看不清剑。
只有凌厉剑啸掠过,枣树已然被切成三段,轰然倒伏横飞。
而自己落脚所在,已是空空如也。
“清风无影剑。”
庄红衣终于明白,消失的那道幻影到哪去了。
七星步的七道幻影其实一直都在。
只不过,有一道是真身。
而陈平的真身,运用清风无影剑的剑术,融清风,化无影,欺骗视线感官,暂时从人的眼睛中造成了消失的假象。
他早就算到了,庄红衣要想跑,肯定是凭借着轻功。
一旦让她抢先一步腾空而起,自己再怎么样也是追不上的。
他或许战力胜过庄红衣,境界上面,终究还是差了一层,气血武者在前期,也的确是没有高来高去的本领,稍显笨重了一点。
武修道路上的分别,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所以,想要留下一个并无战意的对手,自然就得想办法。
而他算定,庄红衣轻功再厉害,也不可能没有借力之处,直接飞过二十余丈远的院子外面。
必然要找一个借力之处。
只要算准了她的借力腾空的所在。
就能逮住她。
那么,还有什么比起院子中间的这棵桂花树,更好的借力点。
“下来吧。”
陈平一剑横斩,断树,腾空,左手呈鹰爪状,骨骼啪啪拉长,如灵猿舒臂,早就搭在庄红衣的绣花鞋上。
手腕微震发力。
喀……
就捏断了庄红衣的左足,下一步,波浪般力量传递,身体在半空,弯成弓状,往下重重一砸。
轰……
庄红衣惨叫着,被砸在地面。
烟尘滚滚。
只听到噼哩啪啦一连串骨头爆裂声音。
已经软成一瘫泥。
气机散乱,花容惨淡。
看向陈平的目光是绝望。
陈平没有再多望她一眼,自己下手轻重,自己最是明白。
庄红衣算是彻底废了,就算是请来天下最好的名医给她疗伤,没有个三年五载,也养不好这身伤势。
他停都不停,伸手一卷,卷起一旁晒在索上的两床被单,裹在身上,拎起水桶,从头浇到脚。
然后,闷头不吭一声,就往那熊熊大火中冲去。
破开厚重木门,五感打开,感受到轻微的咳嗽和呻吟声,陈平也顾不得分辩到底是谁。
只要还有动静,还有呼吸的,他顺手捞过。
身形在屋里如风般闪过,撞断木头和石桌。
很快,他的肩上扛一个,左右胁各挟一个,手中还捧着一个,又穿过重重火浪,出到院子。
抬眼一望,鸣凤阁门口哗啦啦又来了一伙人。
这次来人的衣着,就很显眼了。
黑底红袄,腰间佩刀。
他顾不得细看,来者是谁,只是吼道:“快救人,拿水。”
说完,就再次转头扎进了火屋之中。
就这般来回四五次,陈平最后抱着一个小女孩,冲了出来,回首望向火场,叹了一口气。
人力有时而尽。
他紧赶慢赶的,里面还是有五个女孩被烧死了。
也许是运气不好,陈平找到时,那几人早就烧得面目非,更是被倒塌的梁柱给砸到,想救也没法救。
“哥……”
怀中小女孩一口气喘得匀了,乌七麻黑的小脸上,刚刚露出逃脱生天的喜悦,眼睛突然一顿,她看到了左断手,登时大叫一声,张嘴就哭嚎起来。
“小鸳。”
陈平愕然,把小女孩放到左断手面前,看着兄妹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看着左断手那如释重负的笑容,再看到他缓缓低垂脑袋,再也不动……
刚见生离,又见死别。
陈平仰首望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上辈子,或许有着许多不平事,总能遇见诸多看不顺眼的人和事。
但总没有眼前的这个世界,如此血淋淋。
也许,世界的真相,往往十分残酷,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有些人就已经是狼,有些人命中注定,会成为羊……
天下大乱在即,自己一个人,又能救得了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