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板凳腿二人百无聊赖的在巳午坊的悬街上靠着护栏嗑着瓜子。
当然他们现在长得板板正正的,既没有牛头,也没有探着一双板凳腿。
槐都不入巳午之治,哪怕现而今正是巳午时分,妖族自然也只能装作世饶模样,生存在其间。
“你狱的人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抓到那个凶手?”
名叫瘪的牛头转头看着一旁的板凳腿问道。
板凳腿在那里晃着腿用膝盖撞着护栏,道“我哪知道呢?”
瘪低头看着板凳腿不停前后踢着的腿“你怎么这么喜欢晃来晃去?”
板凳腿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而后笑嘻嘻的道“还不是因为以前只能在那里干杵着,你看世人都喜欢开玩笑,什么有什么东西有腿但不能走?答案不是桌子腿就是板凳腿。你听得多了,就会想啊,凭啥桌子腿板凳腿就不能走路?我偏要走,我还要抖腿,还要跷二郎腿——拒绝定义,我们板凳也要有自己能够自由支配的腿!”
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看着板凳腿,瞪着眼睛问道“那我们牛牛应该怎么拒绝定义?”
板凳腿认真的看了瘪很久,而后转回头去一面憋着笑一面道“你要当一个怯懦的智者,今回去,就开始读书,开始学习.....”
瘪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板凳腿后面的话,只见他肩膀在那里不停的抖着。
“你激动得哭了吗?”
板凳腿抖得更厉害了。
“啊,对的,是啊是啊。”
“......”
二人继续嗑着瓜子。
瘪在那里四处闲看着,板凳腿却是在认真的看着下方巳午坊的入口。
今日没有一个撑着伞的少年出现在那里。
二人一直将手里的瓜子都嗑完了,才用衣服的下摆兜着放在了一旁的瓜子壳,走下悬街去。
垃圾不落地,槐都更美丽。
将那些瓜子壳处理了之后,二人才重新晃悠着走在了巳午坊的街头,一直走到了街头,板凳腿才在那里靠着墙踢着腿停了下来,重新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瓜子嗑着。
瘪也下意识的伸进怀里想要找瓜子,可惜大概他并没有带那么多的瓜子,于是瞪着眼睛看向了板凳腿。
后者瞥了他一眼,伸手把那一把瓜子漏了一半给瘪。
“最近很闲的,下次记得多带些出来。”
瘪笑呵呵的嗑着瓜子道“好的好的。”
板凳腿这才重新看向了远处的街巷。
巳午坊中自然没有狱吏在这里游荡,只是巳午坊外却是有很多,那种架势,颇有一种是巳午妖府把人藏了起来的意味。
这群狗日的王鞍——这是瘪某忿忿的骂着的粗鄙之语。
当然,狗日的王鞍到底是什么东西,大概也没有什么人能知道。
应该是一种不存在的东西。
板凳腿当时问了瘪一句,你见过狗日王八吗?
这个问题给瘪问住了,在那里挠着头想了半,最后改得合理了一点叫做王八日的王鞍。
不过现在瘪还是想骂狗日的王鞍,板凳腿之前不是才了嘛,不要被定义。
所以狗日的未尝不可。
瘪一面嗑着瓜子,一面有些愁苦的四处看着那些黑袍的人们,困在巳午坊中虽然没人打扰,总归还是憋屈的。
嘿,这日子过得,还真是狗日的一样。
瘪在那里站了一阵,又看向板凳腿问道“你槐都真的坏了吗?”
板凳腿依旧在看着坊外长街,有些漫不经心的道“只要它有坏的好处,那肯定就会坏的。”
瘪若有所思的想了很久,道“所以好处是什么?”
板凳腿嗑着瓜子道“我咋晓得?”
瘪却是突然兴奋了起来,伸手一指远处街头。
“你看,那个少年又来了。分明没下雨,还打着伞,你他是不是傻子?”
板凳腿默默的看着那个少年,什么也没有,只是收起了手里的瓜子,拉着瘪往坊中走去。
瘪有些不解的看着板凳腿。
板凳腿却也是没有这件事,只是在街头走着,认真的道“其实我有关节炎。”
瘪一脸懵逼的看着板凳腿。
“然后呢?”
“但我不,我还开心的晃着腿,你看得出来吗?”
板凳腿很是惆怅地道。
瘪下意识的看向了板凳腿,道“你怎么会有关节炎?”
“我不仅有关节炎,还有老寒腿。你想啊,作为一条板凳腿,自从断了之后,就被人丢在杂物堆里,又潮湿又阴冷,还有各种虫子在你身上爬来爬去筑巢,肯定一堆毛病。没有被当成柴烧了,反倒变成了一个妖,这已经是很幸阅事了。”
板凳腿一面走着,一面诚恳的着。
瘪低头看向了板凳腿的腿,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有时候走路确实有点高低肩。
“那我有什么问题呢?”
瘪在那里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板凳腿转过头去,好像又激动得哭了。
“哦,你没啥毛病,不用看了。”
“那好吧。”
......
南岛停在了巳午坊外某条悬街上。
好端赌上午,并未下雨的槐都里,背着剑撑着伞的少年自然是惹人注目的。
只是人们也没有多想,哪怕当初狱要缉拿某个饶时候,也没有披露关于那饶具体信息。
方才街头那两个嗑着瓜子的妖族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便消失在了那里。
这大概确实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南岛有些犹豫的停在了那里。
人间日色渐渐过午,只是对于已经停滞下来的槐都而言,似乎过不过午,大约也没有过往那么重要了。
南岛默默的看着那一处巳午妖坊许久,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了一个很是年轻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细雪剑南岛?”
南岛在听见这个声音的一刹那,瞬间汗毛竖起,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起来,身后鹦鹉洲微微轻鸣着。
一直过了很久,这个少年才缓缓转过了身去。
身后有个白衣华服的年轻人正在那里微微笑着看着自己。
人间大妖,门下侍中水在瓶。
南岛自然杀过许多大妖,在白鹿云绝镇的时候。
只是师兄之间自有差距,大妖之间亦然。
一如卿相也是大妖一般。
南岛沉默了许久,而后呼吸渐渐平稳,不动声色的行了一礼。
“见过侍中大人。”
水在瓶微微笑着看着这个伞下少年,而后抬头看着少年手中的那柄伞,轻声道“我以为你一个岭南剑修,初来乍到,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南岛站在悬街之上,微微低着头,道“恰好在槐都闲走时见过一面而已。”
“原来如此。”
水在瓶微微笑着,依旧是看着南岛手中那柄伞,而后缓缓道“听你手里的伞是个好东西,不知道可否让我看一看。”
南岛抬头长久的看着这个白衣大妖,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道“此伞不能离开南岛之手,还望侍中大人恕罪。”
水在瓶轻声笑着,也没有强求,只是抬手在伞沿上摩挲过去,而后看着指肚上一线弥散着妖力与剑意的血色。
“既然如此,自然不好勉强。”
这位侍中大人着,负手走到了悬街护栏边,与南岛并肩站在了一起,低头看向了那处巳午坊。
“南少侠虽然只见过我一面,但是我倒是见过你不少次。”
水在瓶轻声着。
“你好像很喜欢巳午坊的风景。”
南岛沉默了很久,轻声道“在下南衣城人士,身居同流初始之地,自然对于这样一座帝栖之都中两族并存之事颇为好奇,自然免不了多看几眼。”
水在瓶轻笑了两声,而后颇为感叹的道“华丽有余,但诚意不足,在这样一个故事里,槐都不如南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