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芦想过可能会遇见饮茶的陈怀风,会遇见看雪的丛心,会遇见企图在雪里翻出一些某个师兄掉落的钱的张鱼,但是没有想过会遇见怀民。
倘若没有先前在河边与鼠鼠的故事,少年也许会很是认真的劝着这位师兄,在明年开春之后,不要进入大泽很深的地方。
只是正如程露所的那样,闻风境少年的剑,斩不过岁月的堑。
所以胡芦什么也没有,只是认真的告诉这个师兄,自己今年多大了。
怀民沉默少许,看向了一旁的程露,缓缓道“所以你也快要过了不欺人间年少的年纪了。”
“是的。”
三人便在剑宗园林的雪里,静默了下来。
一直过了许久,怀民才将不眠剑收入了鞘中,看着二人轻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剑修抬起头,看着剑宗大雪。
“但是想来剑宗或是人间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胡芦沉默了少许,轻声道“师兄如何知道?”
怀民平静的道“假如一个人过得很好,他会想着回到过去看看吗?”
世人回望过往,虽然总先是不堪的岁月,然后才是流沙般的暮色,流水般的月色。
但是如果可以回去,自然没人想要回到不堪的岁月。
程露与胡芦都是沉默了下来。
这当然是诚恳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怀民默默的负剑走到雪林边缘,站在一直看了很久,而后才转头看着二人,很是平静的道“你们是要回来找什么东西?”
胡芦看向了一旁的程露。
后者亦是没有明,只是轻声道“师兄可以帮我们?”
怀民静静的看着程露很久,而后轻声道“可以。”
......
张鱼确实在雪里拿着剑胡乱的挥着。
万一斩落了一片叶子,哗啦啦的,就掉下许多钱来呢?
钱当然不是凭空而来的,所以张鱼设想着,假如陈怀风钱多的没地放,就藏在了树上,于是正好被他打了下来。
于是张鱼快乐得像是一条溪中吃饱的鱼一样,衔着草吐着泡泡,尾巴一甩就晃悠走了。
可惜并没樱
所以张鱼叹息着,又拿着剑在雪地里胡乱的划着,寄希望于能够听见一些
很是清脆的声音。
于是张鱼还真的听见了一声很是清脆的声音。
这让这个穷困潦倒的剑修瞬间眸光炯炯喜上眉梢。
把手里的剑一丢,在雪里就趴了下来,抬手心翼翼的扒开那些雪。
只是在看见雪里的东西的时候,张鱼的神色瞬间惆怅了起来。
他妈的,哪个师兄的剑不好好看着,到处乱丢?
张鱼一脸苦涩的把那柄剑从雪里刨了出来,往剑镡处一瞄。
好家伙,枸杞。
陈怀风的剑。
这个师兄养生养入魔了,剑都不知道哪去了,还入大道,入个屁!
张鱼很是无奈的把那柄剑随手往一旁的园林山石上一丢,捡起了自己的剑继续向前走着。
冬真不好啊,而且还没有钱啊!
张鱼走着走着就愣住了,只见前方风雪园林道上,怀民师兄正撑着一柄伞,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那里。
这个白衣年轻剑修很是不解。
剑宗里什么来的这样一个少年?
难道是怀民师兄在人间偷偷摸摸生的儿子?
看年纪也不像啊。
张鱼很是纳闷,于是往前走去,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个雪中瓜皮头一样的少年是什么模样,便听见怀民师兄在那里着。
“张鱼,这是胡瓜,胡芦的一个远房堂哥,打算明给胡芦一个惊喜,正好你那楼里还有房间,就在你那里住一晚吧。”
张鱼这才看清那个少年的面容,倒也是惊了一惊,不过也觉得理所当然。
不愧是一家人,哪怕是远房堂哥,长得也这么像!
张鱼惊叹着,自然也没有拒绝,只是笑嘻嘻地走上去,抬头揉着少年的头。
“啊,胡瓜是吧,确实很瓜皮啊,哈哈哈哈。”
胡芦默然无语的站在怀民的伞下,很想给这个王鞍来一拳,只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抬起头假装呆呆的样子,看着张鱼道“....张师兄好。”
张鱼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家伙,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张师兄,张师兄就张师兄,看不起我张鱼穷困潦倒,叫张也是可以的,张师兄是什么鬼?”
怀民抬手就给张鱼脑壳来了一下。
“少废话,今晚你要是还出去打牌的话,现在就先带着胡芦....瓜去给他把房间收拾好。”
张鱼嘿嘿笑了笑,把手从胡芦的瓜皮头上拿了下来,看着这个少年道“那你跟我来吧。”
胡芦从怀民手里接过了伞,很是老实的点着头。
“好的,张。”
“.......”
张鱼默然无语,一面在雪里挥着剑走着,一面很是无奈的着。
“你子怎么和你堂弟一样呆蠢呆蠢的?只此一次啊,下次再叫我张,我给你卖了换钱去。”
“哦,好的,张师兄。”
“......”
......
一直等到二人走远而去,拿着胡芦的剑的程露才从某处园林道里走了出来。
怀民便安静的站在那里,轻声道“鱼师弟虽然有些神秘,但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程露只是安静的看了少许,而后轻声道“只是看看而已,毕竟张师兄来自山河观。”
这个流云剑修当然什么也没有。
怀民点零头,而后看着这个黑衣剑修,缓缓道“你呢?”
程露默默的站在晚意浓烈的暮雪里,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我要去见一见丛刃前辈。”
怀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微微笑了笑,道“我带你去吧,师父先前出去了,现在应该快要回来了。”
二人行走在剑宗之间,为了不引起什么大乱子,自然需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
譬如十五岁的胡芦是十三岁胡芦的远方亲戚。
那么程露便可以是怀民邀请来人间剑宗的。
程露长久的看着这个在暮雪里笑着的剑宗师兄,而后叹息了一声,道“我什么都不愿与师兄,师兄真的就不怕我们来此是为行不轨之事?”
怀民很是诚恳的道“剑宗一无所有,只有我们这些剑修,师弟能够行什么不轨之事?”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怀民并没有。
一个并无伤势的下三剑之一的丛刃便在剑宗里,哪怕是神河,也不会想到来这里行什么不轨之事。
程露无言以对。
怀民在风雪里向着一池方向而去,程露亦是跟了上去。
不过好在冬雪磅礴,有人喜欢窝在炉边吃火锅,有人喜欢窝在炉边打麻将。
二者自然都是极为惬意的事情。
所以除了怀民这样痛定思痛戒了打牌的人,或者张鱼那样输得精光的人,倒没有别的人会在剑宗里乱走着。
二人一路从二池走过去,却是没有遇见别的剑宗弟子。
这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虽然程露的到来可以是怀民邀请而来,只是容貌形态上的一些细微的变化,以及本该七境却变成了八境的境界,自然都是一些需要解释的事。
程露自然也有对应的辞。
毕竟身为年轻一代下三剑。
程露当然不可能真的只能是七境。
他可以自己不是体育生,不打算沉淀了,于是破个境,看看高处的风景。
二人一路行至了一池附近,大雪时候,哪怕是丛心,自然也不会在那里荡着秋千,本来程露还有些担心需要与那个剑宗桃妖解释一番,只不过看见那条通往树屋的道上并无脚印,秋千上亦是除了积雪空空如也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